光芒不再019

037

在太阳坠落之前，地上的人们只感受到了祂的灼热。

祂巨大的身躯和高悬天际的力量。

当太阳陨落，人们为祂的温暖痛哭，追忆祂的美好和善良。

一日之间似乎所有人都在为超人的陨落而痛哭。

眷者失去了他们的神明，仿若农田失去了普照它的阳光，羊群失去了领航者。

超人为守护人类而陨落，他的鲜血洒落在大都会的荒郊，他没让毁灭日靠近城市半步。

斥责过他的人仿佛失去了曾经怒骂的记忆，唾弃过他的人像是幡然醒悟。

当某些东西永远地失去了，人们又开始追忆起他的好处了。

新闻媒体为他沉痛哀悼，电视上高歌着他往日的荣光。

他为人类做过的每一件事被细细地数出，每一个细节都被放大歌颂。

“大都会国会座堂将于今日举行国葬，超人将于今日以最高规格礼仪于国家公墓下葬……

“国葬全程将不间断持续性直播，本台会全程转播，并为各位持续报道。”

电视上传来有些失真的新闻播报声。

这里是大都会街边的花店，格式的鲜花与植物布满了这里。

每一朵绚烂的鲜花都散发着自己独特的香气，它们混杂在一起揉成一股馥郁的芬芳。

架子上立着一台不大的电视，正在播放着大都会国葬的实时现场。

场面肃穆而威严。

这处规模并不大的个人花店打理得井井有条，店主是一个红发的女孩，她长发编成辫子拢在脑后，正在低头忙碌着整理玫瑰花。

她熟练地修剪枝丫，削去玫瑰刺，数出一定的数量扎在一起插在花泥上。

娇艳欲滴的玫瑰仰着头，鲜红的花瓣在微凉的空气之中那样的夺目。

花店的门口有脚步声响起。

店老板正在忙碌，没有抬头地直接说道：“今天玫瑰最新鲜，刚刚到货，今天早上才从花圃里摘下来的，鲜切花也能活很久，要买的话正是好时候。”

“唔……”听声音来者似乎是个很年轻的男性，他的脚步停在了门口：“我想玫瑰肯定不合适……”

红发的店老板抬起了头：“你要去什么场合，送给什么人呢？我可以帮你挑选，混合花束也可以，墙上有贴常见的话语，可以自己搭配，也可以我帮你搭配。”她语速很快：“要是买大号花束的话可以打折。”

她看清了来人。

看脸似乎还年轻，像是高中生的样子，但是身材很结实，挺拔且肌肉流畅，包裹在材质不明的紧身作战服之中。

他穿着黑色的皮质外套，外套的胸前别着一副墨镜，而紧身作战服的胸口是那个几乎天天挂在新闻上的标志。

“你……”

花店老板一时间头脑风暴。

穿着超人标志的少年有着一头精心打理过的黑色微卷发，浅灰色的眼睛，和看上去让人感觉有些眼熟的面容。

“你是超人的支持者吗。”

花店老板福至心灵，想出了答案。

浅灰色眼睛的少年笑了一下，能看见他有一点尖尖的小虎牙。

“对呀。”

“你身材挺好的，”英俊的少年阳光的笑容让花店老板略微红了脸颊，她真诚地说：“一般人都穿这种紧身衣都还穿不出这效果。”

她放下了手中正在打理的玫瑰花，从蹲坐着的地方站了起来，她拿过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你保持这样的身材有什么诀窍吗？”

穿着超人标志紧身作战服的年轻人——康，他耸了耸肩：“诀窍就是多晒太阳。”

这可没有撒谎，毕竟氪星基因让他哪怕每天狂塞垃圾食品，只要再黄太阳光下，身体机能自动就会调整到最佳的状态。

“得了吧别瞎说，我可不信你。”花店老板笑应了这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那么，是要买给谁的花吗？”她介绍起来：“我家的花都是从最近的花圃精心挑选的，虽然不是什么出名的地方产出的，但是胜在不需要运输距离，质量上你在大都会找不到更好的了。”

“给长辈的，”康说：“在他的葬礼上。”

“哦，天哪，”红头发的店主垂下眉眼，神情里带上了些许同情，她一手微微握拳放在了胸口：“我很抱歉……你一定很难过吧。”

“满大街都是为他哀悼的人，”康扒拉着一旁的花桶，试图挑选一些鲜花出来：“不缺我一个了。”

“那么多敬重他的人吗？”店主宽慰到：“那他生前一定是一个很棒的人吧。”

“生前不去了解，死后的哀悼又有什么用呢？”

“……看来你们不是很亲近？”店主放下了手，上前去帮助她的客人选花：“葬礼的话我推荐白色的雏菊，花语是永远的快乐与离别。”

“很难说，”康抽出了一支向日葵：“我好像一直都在试图追逐他的脚步，但是他从来不知道我，我也从来不了解他。”

“那一定很难受吧。”多愁善感的花店店主又替他难过起来：“或者黄色的康乃馨如何，代表对长辈的尊重，花语是神圣，善良和温暖。”

“就向日葵吧，”康把手上抽出来的那支向日葵递过去，“帮我包一束全部都是向日葵的。”

“向日葵吗？”店主有些惊讶：“一般向日葵不是那么适合葬礼……它的花语是光辉与高傲，凝视温暖与追逐太阳。”

凝视温暖与追逐太阳。

“是逝者生前喜欢的花吗？”店主试探着问。

“这就不知道了，”康从兜里掏出卡来付钱：“但我挺喜欢。”

康刷卡付账的卡是布鲁斯·韦恩给他的卡。

“他要是不喜欢向日葵放在他坟头……那就从坟里爬出来把花扔了吧，爬不出来就只能忍着了。”

说完这话，他略微一愣，琢磨了一下，觉得这有点像是莱克斯会说的东西。

如果是超人的话，他会怎么回答呢……

康觉得自己大概不会有机会知道了。

他把小票揣进怀里站在一边等着店主给他包花束。

向日葵明黄色的花瓣与黄褐色的花盘交相辉映，唤起人对阳光的回忆。

“向日葵是会永远朝向着太阳的吧。”

康取出了挂在外套口袋里的墨镜带了起来。

“是呀，这就是为什么它叫向日葵。”正在忙碌着包扎花束的店主回答道。

“那要是它的太阳坠落了呢？”

“太阳落山了，就等明天的太阳。”

花店店主将手上打包好的花束递到康的怀里。

“向日葵是永远不会停止追寻温暖的。”

“……我明白了。”

康笑了起来。

黑发的少年走出花店，今日晴空万里，明媚的阳光穿透轻薄的云层落在他身上。

花店店主向他告别。

她忽然觉得，这个走进阳光里的少年几乎要和那耀眼的光芒融为一体。

“有机会再见啦。”

康左手捧着花束，带着露指手套的右手两指并拢在额前靠了一下，敬了个玩世不恭的礼。

接着他回身，腾空而起，迎着早上金色的阳光飞进了云层里。

“……天啊。”

花店店主长大了嘴巴。

“天啊……”

她几乎失去了语言。

她回头去看电视上的节目，这时候正在播放超人生前的影像资料，那个天神般的男人音容笑貌展现在了屏幕上。

店主终于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个少年看起来眼熟了，他看起来长得非常像超人！如果超人再年轻一些，说不定就是他这样的长相！

只是他有着不一样的眼睛颜色，那是他妈妈的眼睛颜色吗？

他是超人的孩子吗？

看起来太相似了！

方才还没觉得，但一旦知道了“真相”，她就无法停止发散自己的思维。

所以这个少年的妈妈是地球人吗？

他是超人和地球人类生的外星混血吗？

天哪！

花店店主努力地去会想刚才两人漫不经心的聊天。

很显然这个小超人是在说超人的葬礼。

他在说满大街都是哀悼超人的人，但是他们在超人生前却让这世间充满对超人的谩骂与诋毁。

这一点店主深有同感，前不久她还经历过大都会针对超人的暴动与游行，那样可怕的场面差点让她在其中受伤，但还好运气不错，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小超人说他和超人并不熟悉？

难道说，他妈咪一直把他藏起来了不让超人知道？

阅览总多八点档肥皂剧的花店店主展开了自己的思维。

很可能超人在更年轻的时候和一个风姿卓绝的灰色眼睛美人在激情之中相遇，或许是一场英雄救美，或许是一次街边回眸。

他们相知相爱并孕育了爱的结晶。

店主又回忆起小超人用来刷卡的那张银行卡看上去十分高级。

说不定他妈妈是上流社会的千金小姐，又或者直接是大企业的掌权者。

在超人和爱人相知相遇之后，女孩的家长出来棒打鸳鸯，又或是格局更大的什么世界性危机导致了他们不得不被迫分离。

然而在分离之后女孩发现了腹中骨肉，她舍不得抛弃这个爱人的孩子，于是含辛茹苦将他抚养长大，让他长得那么像他的父亲，长得英姿卓绝。

在孩子对父亲的渴望之下，在他长大之后终于独自一人出来寻找父亲，他可能还会在大都会遥望空中红色的披风，追随着超人的影子。

但是好景不长，悲剧总是要找上可怜的人，毁灭日让他们在相认之前就天人永隔。

孩子失去了他的敬仰且渴望的父亲，女人也永远失去了她美好青春中最爱的那个人……

花店店主为自己脑补的这一番美好爱情故事落泪。

啊，当然。

她思路一转。

说不定还有其他版本，心思复杂的富家女看上了超人强大的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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