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章十八 十字架
像“我喜欢你”这种骗人的蠢话，一个人的一辈子到底要说几次呢？
反正人和人之间，无非也就只有相互利用和相互欺骗而已吧。
关系亲近只是因为尚还存在利用价值，一旦榨干每一丝价值，那结果也就是被甩到一边去而已。
这种明明是谎言的东西，为什么还会有人会相信并前赴后继地跳入其中呢？
换句话说，人与人之间真的存在货真价实的感情吗？
——也许有吧。
只是现在写下这句话的我，已经不相信了。
人是很矛盾的生物，一边在看爱情故事时会为了双方为彼此奉献自我而感动得死去活来，一边又会相信要保持自我的独立。明明为了那种“我整个人都是你的，愿意为你献上一切”这种台词而心中触动，却又在心里抵触着这种东西。
是因为那是虚构的东西所以才抵制吗？
可是即使是虚构的，那也是很美好的东西吧？
既然那是美好的、没有错误的东西，那么为什么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去实现它，而是去避开它？
明明那就是像梦想一样的东西，但是又为什么有人宁愿放弃呢？
这种事情，即使是写下这句话的现在的我也想不明白。
于是我便放弃了思考。
——某种程度上，我和这些人也是差不多的吧？
……
谁知道呢……
暑假自然是已经结束了，忙活了一个假期的我终于算是得以摆脱那些烂事。
我竟然会觉得上学比放假好，看来这个假期还真是够痛苦的……
不过也难怪，毕竟发生了那种事情……
从高一到高二，按照学校的规定是要换教学楼的。高一楼刚入学的时候脏成那样，不知道这次高二楼……
我走到新班级的门口，探头望了进去。
好吧，当我没说……
之前高一的时候好歹桌子还能统一，到了高二，已经连桌子都全是新花样了。偌大一个教室，里面的桌子真是五花八门。全木制的和复合板配上铁架子的，高一的高三的和高二特有的，杂七杂八地在地上扭着，放眼望去活活能逼死强迫症。
墙上的墙皮都已经脱落了大半，天花板上，已经废弃的投影仪线缆在那里坠着。一边的墙上倒是贴着一张篮球明星的海报，勉强让这个教室上升到了能看的程度。
“诶这海报不错，我拿回去了啊。”
班级里面一个同学正好是这个明星的粉丝，兴高采烈地走过去揭了下来。
海报的后面是一个缺口，网线的接头有气无力地耷拉着。
旁边还有一瓶84消毒液和一瓶醋。
老陈醋……
嗯……
有84消毒液我能理解，可能是为了清理之类的买了一瓶。
但是这瓶醋……
我是真的想不明白……
难道是之前施工队给这个屋子装修的时候在这里吃了饺子，然后落下一瓶醋？
搞不懂，实在是搞不懂……
“来，回座。”班任夹着两卷纸，走到讲台上站定，拍了拍手，“都先找位置坐，我宣布点事。”
其实无非也就是问问假期作业的完成情况，然后确定好收作业的时间。再顺便公布一下课程表，说点鼓励的话，新学期的报道就算结束了。
这种事情就算不听也问题不大。
不过这一次似乎有点差别。
“……男生留下干活，女生先回家吧。”
喂喂，性别歧视啊！
我抗议！
只是虽然心中想要呐喊而出，实际上还是不敢说半个不字。
“今天不用干太多，把墙纸粘上就行。墙皮掉了不好看，我买了墙纸，来几个男生——谁会整这个？”
众男生对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我们怎么可能学过粘墙纸啊……
“那你们就先试着粘上吧。你们先忙活着，我回办公室整理些东西。”
……
好吧，看来只能自食其力了。
我看了看那墙纸，宽度大概是四十厘米左右。至于长度，两卷加起来把教室粘一圈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墙纸胶也有……不过似乎要自己拌……
“马铃薯淀粉……？”我看着包装盒，嘴角不停抽动着。
好吧，这和过年时家里用来粘对联的浆糊差不多嘛。
也就是说要加水咯？
怪不得写着“环保绿色无污染”……
我跑到水房打了一盆温水，屁颠屁颠地又跑了回来。
“壁纸胶，白色片状晶体——不过既然主成份是淀粉，那应该不能称为严格意义上的晶体——熔沸点未知，可溶于水，在酒精和苯中溶解度未知。溶于水后生成白色近乎透明的胶体，并且……”
我一边向水中倾倒着，一边自顾自地解释。
“赶紧加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
什么叫废话，这叫科普啊好不好？
我有点不悦地看着催促着我的男生，不过最后倒也没说什么。
“喔，唐脎，你调得真不错啊，一点疙瘩都没有。”班长在一旁赞叹道。
“调浆糊要先加水，水温不能太低，边加面或者壁纸胶边搅拌，这样才能保证不出现疙瘩。如果先把面啊淀粉啊之类的放在一起，表面先湿润而渗入又很慢，块就打不开。所以说调浆糊啊是一项……”
“这个浆糊抓起来好好玩啊。”一个男生抓了一把，捏了捏。
“诶？！真的吗？——哇，手感确实不错。诸君，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肉又一次眯起了眼睛。
喂喂，这是糊墙用的啊。收起你那大胆的想法。
“不过，浆糊虽然调好了，但是该怎么粘上去呢？”一个男生不由问道。
“……”
对啊，该怎么粘啊……现在在班级里面的二十多个男生，可没一个有这方面的经验啊……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陷入沉默。
“我在电视上看，好像是要用一个边缘平整的板子去刮……”一个男生提议到。
这个我倒是也看过……
只是，边缘平整的板子……这玩意该去哪里找啊……
“说起来，前面有班级用的三角板，没准可行。”
你说的是前面那个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木质三角板？那边缘根本就不平整吧……
不过，看看这教室里也确实没有什么板子……只能凑合用那个了吗……
算了，凑合干吧。能把掉皮的地方用壁纸盖住就行。
一共两盆调好的浆糊，自然是双方同时施工，最后在中间汇合。真有点像过去做的那种两支工程队的题目……
“打算怎么办？”
“把浆糊先抹墙纸上，等片刻渗进去就往墙上糊。不然的话，也没有别的办法。”我建议道。
“也好。”在一旁帮忙的人都点头表示同意。
我们扯出一段两米左右的壁纸，摊在桌子上。肉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翻出一把刷子，用来涂浆糊倒是很合适。
浆糊并不算好刷，尤其是很多时候涂得并不均匀，不得不反复做好几次。原来刷浆糊也是件这么辛苦的活吗……
费了半天功夫，我们终于还是把一张墙纸粘到了墙上……
虽然有点粘歪了……而且桌子也被弄得一塌糊涂，四处都是黏糊糊的浆糊。
“总觉得这画面有点不可——噗咦——”
不顾旁人或惊讶或同情的目光，我直接一记手刀劈了过去。
啊，头疼，肉这家伙为什么总喜欢说荤笑话啊……
虽然我对于荤段子并不算很反感，但是听到关系还算不错的肉当众说那种段子，心中总会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
大概是怕周围的人会因此对我有一种不好的看法吧……毕竟我现在确实很想维护自己的形象，这是竞争所带来的必需品。
“那么，来准备下一块吧。”
我回头看了看那边的进度。他们和我们套路不一样，浆糊是先涂到墙上，然后再把一小块一小块的壁纸贴上去。
那么多裂痕，强迫症表示要死了好吧……
虽然对于那边的粘贴方法感到有些无法理解，不过我还是没说什么。
还是默默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过多干涉别人的话，会忘掉自己的本来模样。
刚刚摊开一团浆糊的我如是想到。
……
终于做完了所有的工作后，肉拍了拍我的肩膀。
“啊，终于干完了，走吧，唐脎，来一次刺激的秋名山飚——”
“嗯？”
“我是说回家，回家，不要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好不好……”
“看到你这张诱使人犯罪的脸就让人不得不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
“啊，那也是没办法，谁让上天赐予我如此完美的五官和身材呢。”
你的身材哪里完美了……明明全身上下只剩肉……
看着他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自信和色气满满的腔调——虽然用在他身上完全就是猥琐——我突然又想打击一下他。
毕竟确实很有趣。
“只可惜诱使人犯下的罪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而是故意伤人罪……”
“喂——你这家伙……”被泼了一桶冷水，肉的心情明显有些不悦。
“啊，好吧，不是故意伤人，而是无意伤人——毕竟算是下意识的动作，思维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直接打过去的那种。”
“……我说唐脎啊……”
肉看向我的眼神明显开始恼火了。
“是你唐脎飘了？还是我张旭拿不动刀了？你这家伙在假期脱单了吧？”
“哈？”
我一脸懵逼。
这家伙……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我可是如假包换的万年单身狗啊好不好，要我把我的血统证明拿过来给你看看吗……
“别装傻了——！”肉高声嚷道，“那个在你动态下面经常留言的女生！哼——没想到我昔日最忠诚的战友此刻竟然受到了敌人的轻微蛊惑就弃暗投明……”
你还知道是“弃暗投明”啊……
“唐脎，我真是看错你了。枉我以为你是我们FFF团的主力成员，永远都不会背弃你我万年单身的誓约，但我却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竟然……脱单了……”
肉说道最后已经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来把二胡在旁边伴奏了。
要不要这么心酸啊……
“所以说——”肉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喂喂喂你这画风变化得太快了啊，能不能给我统一一下啊喂！
“——加我一个——！”
……
“……诶？”
“所以说你吃上肉了总也得给我点汤喝吧！你以为我想单着吗？！”肉慷慨激昂地陈词着，唾沫星子四处飞窜，“不！我才不想！所以说你肯定有办法的吧？！是吧是吧肯定是吧？！啊？！”
……
所以最后这句才是本来的目的吗……
我……
“……呃……”
真是服了。
“别装傻了啊！总之，帮我也介绍一下啊！——或者，来点经验技巧什么的也可以啊……”肉急切地看着我，一双不大的眼睛里闪烁着精光。
总之你就是想脱单是吧……
可是，这种东西是没法教的啊……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性格，一个人有一个人的习惯，以我的特性而衍生出的规则和经验，放到你身上不一定是适用的。
而且，为了脱单而去脱单，这个逻辑的本身就是有问题的啊……人不是为了一件事而去做一件事，行动和理由是不能画等号的啊……
另外……
你是不是哪里有什么奇怪的误会……
“我还没脱单啊。”
“屁啊！在说说底下聊得眉来眼去的，还说没有脱单！”
“只是朋友而已，那女生是别人的女朋友啊喂……”
——嘛，虽然两个人的关系还没复合就是……
“哦——是吗——”
“当然是啊——喂！你那个眼神是几个意思！”
肉此刻的表情真是只能用一个生无可恋来形容。
“既然如此——”肉的神情突然又激愤起来，“那就更要请你教教我了！”
“蛤？”
“既然你能把别人的女朋友拐过来——”
“给我换个动词啊！什么叫‘拐过来’！”
“啊是是是——嘶，下手真重……”接了我一记手刀，肉倒吸一口冷气，不由抱怨了几句，“既然你能把别人的女朋友变成自己的女朋友，那么你的撩妹手段一定非常高超了。所以说教教我嘛。”
“都说了那是别人的女朋友，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你滴明白？”
“明白滴干活——所以撩妹技巧什么时候教？”
……
我觉得我说了半天和没说一个样……
这种时候，就应该跑得比香港记者还要快，并且再来一句：
“无可奉告。”
……
回到家吃过饭发发呆再洗漱一下，时间便基本是晚上九点多了。
开学第一天，还是不熬太晚比较好。
打开手机，连上网，打开空间，我准备发条说说庆祝一下开学。
“啊，明天就开学了，看来得加油了。
“不知道这一学期小说能写出多少，那几本化学教材又能看多少……”
点开图库准备挑一张作为配图，然而目光却落在了前几天的一张截图上……
那是……
商小夏和古罗的聊天记录……
关于……开房……
……
原本高昂的兴致在看到那句话之后瞬间熄灭。他们说的是要去开房吧？
就是那个一男一女在旅店或是宾馆里面的那种事情，公认的含义是吧？
这两个人……
到底在想什么啊……
在天朝这么保守的社会，一个还没上高中的女生有过性经历，那种事情一旦传出去……
我实在难以想象后果。
恐怕，那可能已经不是身败名裂那么简单了……
那并不是我想看到的局面。
不论是古罗也好，商小夏也好，因为这么一件事，都可能会毁了自己的前半生……
所以……
我想要去制止……
即使是现在这样不堪的我，心中也有想要拼命守护的东西……
因此，我不得不介入……
即使是要以最差劲的方式……
我颤抖着手，犹豫着。
最终，还是按下了发送……
所以，请注视着我吧——
这是只属于我的解决方法，我一个人的孤独的战斗……
我会证明给你们看……
——即使这个办法，将会赌上我目前为止全部的幸福。
（未完待续）
吃了点肉串结果拉肚子了，难受……
剧情开始往黑的方向走了，而且，一些伏笔也开始点出来了。
总之，算是步入正轨，朝着好的方向一点点发展了吧。
其实现实生活中，结尾那部分发生在报到前而不是报道后，我这里为了应用这个结尾的转折而给改了一下——不过，应该没人对我现实中什么样感兴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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