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上公学

瑶儿今日一早便带着兔儿发卡，穿了新做的水粉色小花花襦裙，踏了一双绣了绒绒兔的小绣鞋，扎了两个羊角啾啾，在铜镜前照啊照。

锦娘一边将早膳摆上桌案一边道：“好啦，快来用早点吧，再照一会儿，第一日上公学便要迟了。”

瑶儿乖巧的应了一声，忙收了铜镜，回到桌案边上，在陆观棋身边坐好，等着长胳膊的哥哥给自己盛好粥。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已然过去月余，陆观棋早习惯了身边有个怕黑怕虫子，短手短脚的小妹妹。

他喜欢她也感激她，自然温柔的照顾她。

陆瑶儿接过哥哥递过来的粥，舀了一勺放入口中，一双大眼睛泛出了星光，软糯糯道：“娘亲，今日煮的鱼粥也太好吃了吧！”，

锦娘笑道：“这粥是你哥煮的。”

瑶儿肉嘟嘟的樱口因着惊讶成了个小圈圈，又赶紧拍着小胖手鼓起掌来：“我哥哥好厉害呀！”

陆观棋宠溺的笑笑。

锦娘道：“今日上公学，是和你哥一处，你哥开蒙的早，人也稳重，凡事要和哥哥多学着点儿。”

瑶儿猛劲儿的点头，又把粉嘟嘟肉嘟嘟的小脸蛋贴在陆观棋手臂上蹭了蹭：“娘亲放心，我会好好跟着哥哥的。”

青梅竹马两无猜的一对儿小人儿，一起用完了早膳，便一处去了学堂。

陆观棋实际比瑶儿大了一岁半，开蒙的又早，不应该和瑶儿读一样的书，可甜梦村就这么点儿人，而且左不过是教会基础的读书识字，并不是为了科举，都是存够了十几个娃子才开一次公学，所以娃子们大大小小，年龄上有些参差。

到了公学排座位，瑶儿因着年纪最小还是矮趴趴的一小团儿，被分到了最前排和妞妞坐一处。

陆观棋虽然不是年纪最大，却因着生的最高坐在了最后排，和他坐在一起的是村里最大的块头，孩子王大虎，他是妞妞的亲哥哥。

陆观棋走回去的时候，大虎的神色并不友善，甚至在陆观棋想走进坐位之时，还故意支出了一条腿儿。

陆观棋睨了他一眼，眼神冷冷的，淡然的跨了过去。

前排的三娃子和四娃子两兄弟，一向以大虎马首是瞻，此时挤眉弄眼的去看大虎的神色。

大虎果然开腔道：“我听说你是个小哑巴，真不会说话？”

陆观棋冷眼看过来，并未开口。

大虎还想再说什么，先生却已经进来了。

这先生名唤穆思文，是甜梦村唯一的秀才，可他却因着多年未曾得到功名有些自怨自艾，因此并无精气神色，身上也只穿了一条半旧的袍子。

他十分随意的扫了一眼底下的娃子，目光却不由得被最后一排身穿月白色衣裳的男娃吸引，虽是粗布衣裳，可身上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淡然气质，又生得莹白如玉，十分引人瞩目。

正此时那个男孩也刚好抬眸望向穆思文，让他心内不禁一惊，那好似雨后初晴天空一般的眼眸，清朗的让人过目不忘。

穆思文不禁怔住了一瞬，才收回目光，拿起名册点起名来。

陆观棋的名字后面标注了一个小小的“哑”字。穆思文早听说这次的学子之中，有个患了哑疾的，在叫过了这个名字之后，他抬眸看去，站起的竟是气质脱俗、鹤立鸡群的那个男娃。

穆思文不免在心中轻轻叹息：可惜了，是个哑巴，考不得科举。

这堂课不过教了点简单的字，陆观棋开蒙的早，字写的极好，得到了穆先生的夸赞，而坐在他身边的大虎的字自然就显得更加“凄惨”。

穆先生不由得说了两句。

很多女娃都向陆观棋投去了艳羡的目光，对于大虎则带着细碎的讥笑。

这让本来就看陆观棋不顺眼的大虎，心中更加气恼。

男娃们的情绪，女娃却全然不知。

等到课歇之时，便有同村的小姑娘跑到瑶儿身边搭话：“陆瑶儿，陆观棋是你哥哥呀？”

陆瑶儿乖乖应着：“对呀。”

“你哥哥生得可真好看，又聪明，他喜欢什么呀？”

瑶儿先用小胖手抠了抠后脑勺，思量了半天绽出一个烂漫的笑来：“哥哥喜欢我！”

那女娃翻了个白眼：“我知晓，她是你哥，自然喜欢你呀，我说别的，比如香囊什么的。”

瑶儿诚实的摇摇头，那女孩一伸手拿出个小蝴蝶的头绳：“好好想，想出来，这个便送给你。”

“哇哦！小蝴蝶好好看呢！”瑶儿心道，她眼睛亮晶晶的，伸出小手接过了小蝴蝶头绳儿：“姐姐，我可以帮你问，你还想知晓何事？我都能问。”

那女孩走后，一边的妞妞边摇头边小声对瑶儿道：“瑶儿，就为了一个头绳你就把你哥出卖啦？”

瑶儿板起了小肉脸儿，神色十分正义：“妞妞，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难道没听见嘛，她说她舅舅是卖头花的，办好了，明日还给我带个小熊熊的！那怎么能是一个小蝴蝶呢！”

妞妞默默抽动了两下嘴角，穆先生便又回来教大家学字。

中午的饭是在公学里用，瑶儿和陆观棋自然是两个一样的饭盒儿，她矮矮的坐在陆观棋身边，等着哥哥把饭菜摆好，然后眼睛一亮：“呀！是荷叶鸡，我最爱吃娘亲做的荷叶鸡了！”

兄妹俩一人一只大鸡腿，瑶儿狼吞虎咽吃的欢快，等到她吃完了一半儿，陆观棋便把自己完整的递给了瑶儿。

瑶儿激动的脸颊通红：“哥哥要送给我吗？”

陆观棋宠溺的点点头。

瑶儿有点小开心，可又觉得这样不太好，但她太喜欢荷叶鸡了，眼睛又一直往鸡腿上瞟。

陆观棋体贴的手语道：我早膳用的太多，现下吃不下许多，要么咱俩换。

瑶儿眨巴这乌溜溜的大眼睛：“真的吗？”

她还犹豫着，陆观棋已经接过她手中吃了一半儿的鸡腿，又把自己完整的递了过去。

瑶儿鸡腿吃得多，饭吃的自然少些，可也打不住她肚子撑得圆鼓鼓的，小孩儿吃的太饱，中午就爱犯困，一下午的课业，她的大脑袋简直快贴在了桌案上，陆观棋在后面看着觉得妹妹可爱至极，又担心她撞到了额角，整个一下午心思也没在课业上，全在抻着脖子瞧妹妹上了。

等到下了公学，陆观棋便一吹颈间的哨子，瑶儿便如个小乖猫儿一般颠颠的拿着小兔儿篮子跑到了哥哥身边，牵起了哥哥的手。

“哥哥，今天下午学了什么？你回家再教我一遍呀。”

“哥哥，不许对娘亲说我今天睡觉觉了。”

“哥哥，你喜欢什么？”

瑶瑶叽叽喳喳，陆观棋便领着她的手，安安静静的听着，直到她没头没脑的问出这个问题，陆观棋才转脸不解的望向她，瑶儿立马解释：“除了我，我知晓哥哥喜欢我辣。”她讲完这话还露出个无比真诚又得意的笑来。

陆观棋也被她逗得一笑，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最后捏住了她篮子上小兔儿的耳朵揪了一揪。

瑶儿看着，眼睛笑的弯弯的，立马好似完成了大任务一般欢喜道：“原来哥哥和我一样喜欢小兔儿，我知晓啦。”

瑶儿便又围着陆观棋说说笑笑的往家走。

可陆观棋把瑶儿送回了家以后，返身又出门了，瑶儿问他做什么去，他只比划要和男娃在一起。

瑶儿想起也许是要去蹴鞠，她并没有兴趣，便如个小大人儿一般叮嘱哥哥道：“哥哥，晚上记得早点回来吃饭呀！”

陆观棋含笑对她挥了挥手，转身出去了。

可他出门以后却并没有去蹴鞠，而是蹙着眉往村外点翠山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