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众修猫确认了陶心的真实意图，终于对她的动物医院有所接纳。

客似云来，可以形容今日场面。

修猫们从来没有当过学生，起初秩序很乱，但在陶心等人的耐心指导下，了解了场地规则，都乖乖排好队领了早饭。

当时毛顺发也帮了不少忙，陶心见他乐于助猫，委他以‘□□助理’之责。

毛顺发乐意之至，但净净和老亨却不满地发现，这位‘□□助理’只听从陶心的安排。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在众修猫中挑选自己的‘□□助理’。

净净和老亨再次翻看今日的报名登记薄，此街修猫数量乍看不太多，也不过十几只的模样，待到报名登记才知，原来此地之前还有些藏在暗地的胆小家伙。登记薄上，一天之内就登记了四十多只修猫。

这数量是陶心之前没有想过的，二等道场虽宽广，但也只能容下二十只猫上课。于是，陶心就制定分批上课的制度。

由陶心、净净和老亨为□□，一人带一批学生，轮流使用二楼道场。或有时也可利用后院场地或其他地方，实行教学。

这天道场第一节课，便是陶心的课堂，毛顺发早早从窗子外面翻入道场，导致后面的修猫们都往窗口跳，好像不走寻常路才能展现它们的真性情。

课堂上，它们那该死的真性情将继续散发。吃零食、打盹、插科打诨，有甚者三言两语将真性情点燃爆炸，当场就抱在一起互殴。漫天猫毛纷纷扬扬，洒落在酣斗场地上，围观猫不劝架就算了，起哄者的嚣叫声比场中斗士还要激动……

再是怎样，他们好歹能按时到达课堂，有些猫姗姗来迟不止，还要用拙劣的谎言作借口敷衍□□。有些猫上完了课，才睡眼惺忪地赶来，一来就先找吃的。可是早餐早已派发完毕，它们领不到食物就心生不满，满地打滚，滚滚喵叫的声浪里都在指责陶心说话不算话。

陶心抬首望天，樱唇玉齿之间微有叹息，修猫学院果然任重道远，奇妙功法先不能教，行为规范才是重中之重。

那么行为规范又该如何教学？

老亨认为，威胁，压迫，才是硬道理。从古至今，弱者服从强者！

强者老亨，站在哄闹课堂上，一语不发。见他这样，修猫学生得寸进尺，闹得更欢。只是无形的压力突如其来，猫猫悚然，俱都忽地禁了声音，四处张望着压迫感的来源。

当所有修猫的目光集中在老亨身上时，它们都乖乖矮下了身体，夹起了尾巴，收起了耳朵。满眼都是惧怕。

老亨冷哼一声，再上课时，便得见课堂上无一学生不是乖乖听讲。

以为有所成效，却不料，第二天谁也不来上他的课了。原来有时候，惜命的弱者是害怕靠近强者的。

此计不通，净净暂停平板里的训宠视频，她以为要让修猫们真心诚意地乖乖听话，需以一些东西利诱之，毕竟谁也不喜欢令自己难受的感觉。

于是，在净净的课堂上，她承诺学生，只要乖乖听讲，下课后会有美味小鱼干做报酬。

一堂课下来，大家安静听讲，成效令陶心满意，但成本也让她皱了眉头。

结束了第一天的营业，关起门来，陶心招来二位□□在后院藤架下开会。会上就学生教习形式，发表意见。

老亨吐槽学生没有纪律性，净净复议，她还认为有猫是来骗吃骗喝的。照它们这样‘白嫖’法，迟早入不敷出。

陶心觉得不无道理，倒贴钱教学本就是不智之举，但奈何这些修猫本就没有上进心，倒贴的再多，也没有效果。

“本地修猫的心性就是这样的啦。”毛顺发趴在自家后院墙头，硬生生插入他们的会议，他说：“但不代表天下所有的修猫都是这样。”

老亨本是不满外人插手，但见他如此说，便问：“那么发哥你有何高见啊？”

二院一墙之隔，毛顺发一撩刘海，轻易跨过，来到藤架下，老神在在地说道：“还是要广发消息，吸引有志之猫前来求学。”

陶心觉得他说的有理，强猫所难，一定会是无用功。她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我们没有当老师的经验，就是看网上的教学视频也不如亲身体验来得强，所以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净净好奇地问，她就觉得网上‘白嫖’挺好。

老亨似乎猜到她的想法，说道：“你想去人类的学校上个课程？”

“是的。”陶心点点头，“自古以来，人类开办的学校都是人才辈出，我相信他们的教学系统非常完善，值得学习。”

“支持！”毛顺发很开心地问道：“那么你想去哪个学校？”又说：“我有办法能拿到各学院的入学资格。”

陶心很高兴他能支持自己，不过关于学校的选择，她还要考虑考虑，遂又拿起平板电脑搜索起来。

就在这时，原本负责在道场打扫的阿生前来报告，有个人类来医院拜访。

小脸尖尖的脏白猫阿生早已被老亨聘为‘□□助理’，实是老亨眼尖，看中它性格稍些沉稳，对好友灿灿讲义气的特质。

待毛顺发八卦地跟随陶心和老亨来到一楼大厅时，果然看见一名女子在门口。

当时夜幕降临，此街家家商店闭户，虽不到深夜但看起来此等阴森恐怖，这种时候普通人总是会望而生畏，不敢踏入。而她开着一辆电动车就冒然来了。

女子一身休闲装扮，背着个大包，看起来风尘仆仆。

陶心见过她，那是在初识修猫念念的时候，她便是当时被施了法术，昏在床上的苏蕾。

自从念念失踪，苏蕾寻而不得，就在网上发布寻猫帖子，影响甚广。

陶心之前救下念念，得知念念想要回家的念头，便在苏蕾的帖子下留言，并附上念念的照片。

苏蕾便是因此而来，此时她也是刚刚下班而已。

陶心请她进店。

这是他们来到人间后，第一次正面与人类打交道，老亨慎重对待，请坐沏茶，不敢有任何奇异举动。

苏蕾很着急地向他们寻问念念的情况，并无暇顾及他们忐忑状态。

或心有灵犀，本在三楼客房休养的念念此时早已奔跑下来。

当见到坐在大厅沙发上的苏蕾，它长喵一声，飞奔而来。

“念念……”苏蕾的泪水夺眶而出。

七天，念念整整失踪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苏蕾无时不在想念它。

一人一猫紧紧相拥，人激动得语无伦次，猫也嘤叫个不停。

那场面就同失散多年的母亲与孩子终于重逢，见大家都在看着，苏蕾收敛了一下激动的情绪，解释着自己如此行为，只因念念对她非常重要。

听苏蕾所言，她从小由爷爷抚养长大，因求学与工作离开故土。爷爷独守乡下，后在山脚下捡到一只猫，养在身边，把对孙女的感情寄托在这只小猫身上，无不显示思念孙女之情，故而给小猫起名‘念念’。

后来，爷爷离逝，苏蕾于这世上便是孤独的一个人。幸而她有念念做伴，从此苏蕾将念念带在身边，如亲人一般看重它。

如此，见到他们重逢相聚，陶心面露欣慰。但净净早已悄悄背过身子，抹起了眼泪，再看老亨和毛顺发也皆为动容。

陶心心中微有叹息，想那净净与老亨，在飞升天外之前也都在人间生活过，虽不甚了解，猜想与人类或有结交情谊，因此处景动容。毛顺发闯荡红尘看似游刃有余，但听大耳朵透露，发哥也是有个‘铲屎官’的。想必，他也被勾起思念了吧。

而她陶心，却与他们不同，生于天外，成长过程中常见一副父亲绘制的人类画像。真正的人类是什么样？来到人间行动匆匆，难有真正面对的时刻。

想到这里，陶心不禁一直盯着苏蕾瞧。

苏蕾对陶心不迭地道谢，陶心一时紧张，不知如何作答，平日里熟读的‘人类礼仪手册’这时偏偏忘得一干二净。

好在毛顺发从中插科打诨，轻轻揭过。

陶心似想到了什么，从诊桌上拿出念念的病历本，向苏蕾解释念念曾经吃错东西，生病的情况。

苏蕾十分后怕，幸亏发现得及时，不过她也好奇，自己所住的桃源小区离槐林街相距甚远，这念念怎么淘气跑这么远。

这个问题却是陶心没有想过的。

毛顺发替她回答，说是他在桃源小区附近捡到送过来的。

说着，他指了指门外几只探头偷看的猫猫头，表示这条街的猫都是他捡的，不忘为自己的奶茶店和这间动物医院宣传宣传。

苏蕾顿时觉得这个高中生模样的大男孩，和这位光彩照人的美丽女子十分伟大。

既然念念已经找到，且让陶心给治了病，苏蕾主动提起承担医药费的事宜。

陶心也没客气，让老亨给她开了□□。

苏蕾接走念念前，陶心给她嘱咐了许多念念病情的注意事项。

就这样，苏蕾将念念安置进拿来的航空箱里，提着走出了动物医院大门。

将箱子放在电动车踏板上，如此就应接回家了。

可是车子几次三番启动不了，实是怪异。抬头只见街道前路黑茫茫一片，渗得人心慌。

听闻外间动静，陶心看了看毛顺发，毛顺发这才意识到什么，二人也步出动物医院。

“苏小姐，怎么了？”

陶心出声寻问，苏蕾的车子同时响起了回应。

苏蕾看见他们顿觉前路光明，提起来的心便放松下来。笑着说道：“没事，这破车子老毛病了。”

待要车子要离开时，却见车边脚下不知何时来了一只金黄金黄的小肥猫。

隔着箱子，小肥猫与箱内的念念互相嗅着，似有交流。

“灿灿。”毛顺发叫着小肥猫的名字。

灿灿对念念很不舍，毕竟兄弟重逢才没多久。

陶心对苏蕾解释说：“这几天念念在这里也交了一些朋友。”

苏蕾伸手摸了摸灿灿毛绒绒的脑袋，转头问陶心，“它也是流浪猫吗？”

陶心点点头说：“是的，不过你放心，这条街的猫都打过疫苗。”

苏蕾按摩手法让灿灿很是享受，她说：“说起来，念念平时一只猫在家也挺孤单的。”为它找伴的想法瞬间就冒了出来。于是她就问：“小猫咪，你也一起跟我回家，好吗？”

人类能用语言沟通，动物却没有说话的能力，但人类总是坚信，动物有灵性，能了解人类话语间的信号。

苏蕾是真心希望也将这只非常有眼缘的小猫带走，给它一个无忧无虑的生活。

灿灿却溜走了，没入黑暗，不知往哪方去了。

苏蕾有些失落，“看来它并不喜欢我。”

陶心对苏蕾说：“也许不是，有些猫生□□自由。”

苏蕾对陶心和毛顺发笑了笑，朝他们挥手告别，并说过几天会带念念回来复诊。

随着车灯光明穿街而过，这条奇异的街道再次恢复黑暗的寂静。

感知苏蕾终于安全出了此街，陶心大大松了一口气，问向身边的毛顺发，“我刚刚的表现还行吧，她应该没发现什么吧？”

“很正常。”毛顺发倒也能理解她的情态。想他当初初变人形，与人类打交道时，总是疑心自己表现不佳，从而露馅。然而，只要不怪异得过份，他们根本就不会发觉，就算有些奇怪，他们也只当是这人脑子是有什么问题而已。

毛顺发说：“不是说想去人类学校学习吗？以后还有得是机会与人类相处。你这样疑心自己可不行。”

“我觉得不去为妙。”老亨还是持反对意见。

净净也说：“电脑里什么都有，买个课程学学得了。”

“放心吧，人类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敏感。”毛顺发说着，心中突生一想法。开心地对陶心说道：“不如我陪你逛街体验一下。”

“逛街？”陶心好奇，看了看黑漆漆的槐林街，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逛的。

毛顺发却说：“人类的商业街！晚上人类的商业街很繁华，很热闹。”

他越说越兴奋，抓着陶心的手就往街上跑，“我们去看个电影吧！”

开怀的笑声回荡在这黑不见色的长街中，让这死寂凭添几许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