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鬼王花烛-05
顾栖睡了一个好觉。
梦里无风无雨, 是久违的了安宁与祥和。甚至,或许是因为长久的心结稍稍有所松动,关于宴乐的事情有如守得云开见月明,顾栖睡的比平日还要更放松一些。
仿佛是掐着时间来找的一样, 宴乐的声音准时的在门外响起:“七七, 你醒了吗?我给你带早饭来了。”
顾栖于是反省了一秒, 自己是不是表现的过于好吃懒做了一些。
宴家的本家族地还保留着十分古老的建筑风格, 并非是现代化的楼房, 而是非常具有古韵的居所。最高不超过两层的屋舍, 松散的充作了栅栏之用的竹林, 青砖灰瓦, 甚至有些干脆就是竹楼。
而眼下,当宴乐推开了那一扇朱红色的门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睡眼惺忪、还坐在床上发愣的顾栖,被子乱七八糟的堆在腰间的顾栖。日光透过窗户投下光斑,落在少年的脸上,构成了一副温馨的画卷。
宴乐的眼神便不可避免的柔软了下来。
他将自己手中端着的盘子先放在了屋内的桌子上, 不轻不重的一声响, 却足够让顾栖从朦朦胧胧的睡意当中彻底的苏醒过来。
“阿乐?”他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声音, “现在几点了……?”
宴乐就把手放在他的头上, 用力的揉了揉。原本盘桓在心头的诸多隐秘的愤怒在这一刻全部都烟消云散, 他的心情有如雪霁天青,唇边都不自觉的带上了笑。
“十一点了。”宴乐说,“还是直接去吃午饭?”
顾栖伸手抹了一把脸, 像是梦游一样的朝着洗手间飘了过去。只是他才刚刚把牙刷含在嘴里面, 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
顾栖缓缓的敲出一个问号:“?”
他叼着牙刷, 从卫生间探出去半个头, 看到的是将门口给赌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好几个人,以及站在门口,挡住了他们进来的路的宴乐。
那是一个顾栖几乎没有见过的宴乐。
虽然还是在笑,但是那种笑容却有别于他平日里的温和,而呈现出来成为另外的一种、仅仅只是这样看着都会忍不住想要后退的锐利和冰冷来。
“何事?”宴乐问。
那是一支有四五个人的小队,穿着统一的制式的服装。他们原本是周身气焰冲天的,只是在看到宴乐的时候,却不自觉的弱了下去,像是原本耀武扬威却突然被揪住了后颈提起来的猫。
这也难怪,毕竟宴乐在宴家族内的地位高到了一个外人难以想象的地步,并非是他们所能够企及或是冒犯的。
几个人显然对于会在这里看到宴乐这件事情也很吃惊,为首的小队长呐呐的喊了一声宴乐的名字:“……你怎么在这里?”
他甚至是后退了几步看了看,是不是自己走错了房间。
宴乐闻言便笑了一下:“我出现在自己男朋友的房间,有什么问题吗?”
执法小队的几个人面色都古怪了起来,他们不知道宴乐其实也没有比他们早来多少,于是便以为宴乐是一整夜都留宿在了顾栖这里。
“这……这……”
这问题难道不是大了去了吗!从各种意义上的!
但是他们不敢说……还有比他们更惨的人了吗。
早知道他们才不会接来这边查的任务!肯定会推别的倒霉鬼来的!
几个人的脸色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一样的精彩,最后为首的小队长再开口的时候,无论是声音还是气势,比起先前来都要弱了三分。
“昨夜族内发生了一起非常恶劣的事件。”这位小队长一边用缓慢的讲述,一边目光试图越过宴乐看到房间里面的景象,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给他发现的,“宴晓,你还记得是谁吗?今早被他的父母发现死在了自己家门口。”
宴乐闻言挑了挑眉:“我很遗憾听到这样的消息。”
名为“宴清”的小队长补充道:“死的很惨。”
那并不是单纯为了“杀死”而动手,更像是某种“惩罚”和“泄愤”。
“族内现在已经封闭了所有的出入口,执法队挨家挨户排查……”宴清这样说着,正好同嘴里叼着牙刷满口泡沫的顾栖对上了视线,“看看是否有可疑人员。”
宴乐朝着顾栖打了个手势,示意后者乖乖的回去洗漱,别管闲事,方才看向宴清,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你们怀疑七七。”
这并非质询,而是笃定的推断。
宴清也没有想过要瞒他,那种拙劣的谎言在宴乐的面前毫无意义:“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他可是如今族地内唯一的外人,自然是嫌疑最大的。”
“更何况,他可是那个【鬼之子】……”
宴清的话没有能够说完。
他动作极快的朝着一旁侧身躲避,但依旧是不可避免的察觉到脸上一凉,继而是后知后觉的疼痛。宴乐的手中不知何时握着那把银白色的长弓,而他先前躲避开的地方,是一根入墙三分的箭。
“那个词语,最好不要再让我听到。”宴乐面上仍旧是温温和和的笑,仿佛刚刚毫无征兆就动手的人并不是他一样,“他不是什么鬼之子,而是我的七七。日后也会同我缔结婚契,交换共享彼此的一切。”
“你们要辱他,便是在辱我。”
“宴乐,你疯了!”宴清低声怒喝,“从你最开始给予他不该有的偏爱和放纵、甚至要和他谈恋爱的时候开始,长老们便已经颇有怨言;你现在难道还要为了他同族人动手争斗?”
宴乐仍是挂着那样温和的笑,像是戴着一张面具,只是开口时语气却是同“温和”沾不上半点边:“那又如何。”
“于我来说,宴家与七七,根本不能放在同一个比较的层面上。”
宴清想,这才对,那顾栖怎么说也是一个外人,看来宴乐也没有完全因为谈恋爱而晕了头——
然后他就听见面前的少年人笑吟吟的道:“宴家怎么配去同我的七七比。”
很难形容宴清在这一刻的感受,非要说的话像是有人拿着一个巨大的锤子,照着他的头狠狠的敲了下来,直震的宴清脑子“嗡嗡”的响。
“你在开什么玩笑!”宴清都顾不得去管自己脸上方才被宴乐的箭划破的伤口,冲上来就要揪住宴乐的衣服领子,同他要一个说法,“宴乐!别忘了你是谁!”
宴家最被关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家主,自幼便倾尽了最好的资源去灌溉培养,理应成为宴家这一艘巨轮的掌舵者,以及对外最锋锐的箭。
在他的手真的抓上宴乐的衣领之前,却是整个人都被直接给甩飞了出去,毫无反抗力的重重的甩在了地面上。
只见原本还应该在卫生间的顾栖不知何时插在了他们中间,将他们同宴乐彻底的隔开。
少年的脸上和刘海上还有水珠在不断的滚落,看着像是洗脸洗到一半冲出来的。那一双漆黑的眼瞳暗的仿佛照不进去任何的光,勾出一个足够冰冷的、似乎能够从其中嗅到鲜血气味的狰狞笑来。
“你要对阿乐做什么?”
他上前几步,手中的枪口抵住了宴清的额头。
同他对视的宴清能够清楚的看到那些在顾栖的眼底飞窜的暴虐之色。
气氛紧张的像是下一秒就能够爆发争斗,一只手搭在了顾栖的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按了按。
“好了,七七。没什么事情,不需要这样。”宴乐说,“这里是宴家,你难道还担心我出什么事?先去把脸好好洗干净吧。”
他这样说着,抬起手来在顾栖的脸上一刮,手指上立刻就挂了一堆洗面奶留下的白色泡沫。
“可是……”
顾栖仍想据理力争,被宴乐不轻不重的喊了一声:“七七。”
顾栖于是妥协了。他很难拒绝这样同自己说话的宴乐。
而直到顾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洗手间的门后,宴乐方才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几人,毫无温度的笑了笑。
“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宴乐问。
几个人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幻,是憋屈的不行的样子。先前宴清失礼的行为已经是极致,作为被认可的继承人、下一任的家主,宴乐在宴家族内地位极高,本是容不得他们这般冒犯的。
“少家主是铁了心要护他么?”宴清咬着牙问。
宴乐却是根本不屑于要回答,只是“啪”的一声把门关上,只有声音还被他们听到。
“那又与你们何干。”
顾栖正拿着毛巾从洗手间走出来,看到的只有宴乐冷酷无情的关门的动作。他于是“唔”了一声:“你就这么把他们关外面了?”
宴乐回答的漫不经心:“嗯。”
顾栖问:“他们来干什么的?”
“有人死了。”宴乐这样说着,笑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
“哦。”
这是宴家的事,顾栖不怎么上心,更何况宴乐已经开始给他讲之后的日程安排,听着就非常有趣,顾栖更是很快就把这个小小插曲抛去了脑后。
是夜。
宴清原本应该是躺在床上,陷入了睡眠当中才对——只是在某一刻,像是某种隐秘的直觉在疯狂的叫嚣,他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你醒了?”黑暗之中,有人幽幽叹息,“你本可以无知无觉的迎接死亡与长眠,又何必清醒着迎接终末。”
“是你……?!”
宴清认识那个声音。
但正因为认识,所以才会更加不安。
“嗒”、“嗒”、“嗒”。
某人朝着这边一步一步的走来,脚步声回荡在夜晚过于寂静的房间内。
直到他已经离的很近了,宴清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看清了他的脸——自然也有他手中握着的弓。
“宴晓一直都不是什么聪明人,我昨夜找上门去,他对于自己近些日子在各种大大小小的场合诋毁七七这件事毫无悔过之意。”不请自来的少年道,“那我也只好从他的身上拿走相应的代价。”
“你也一样。”
宴清看到这位往日里被赞温润如玉、霁月光风的天之骄子微微侧了侧头。
他露出与平日一般无二的笑。
宴清却只在他的眼底看到一种可怖的疯狂与偏执。
在一声极为轻快的破空声响起之后,伴随着的是另外的某种沉闷声响。踏着夜色而来的少年人头也不回的离去,仿佛这一切根本不值得被放在心上。
而对他来说也的确如此,因为还有人在等着他回去。
那才是更加要紧的事情。
“咚咚咚!”
“咚咚咚!”
在晨光刚刚透过云层照下来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扰了所有的美梦。顾栖顶着低气压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陌生的宴家族人。
“打扰了。”为首之人飞快的扫视了一遍顾栖,像是要从他身上发现点什么。
顾栖迷蒙的敲出一个问号:“……什么事?”
“昨天来找你的那一支执法小队里所有人,都在今早被确认死亡。”
他望着顾栖的目光锋锐有如鹰隼:“无论是他们,还是之前的宴晓,在死亡之前都曾经与你有过交谈和接触。”
“目前你的嫌疑最大,或许得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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