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二月七日

绿川景和反舌鸟维持着这个尴尬的关系度过了一整个九月，甚至十月，一直到气候开始冷起来的时候。

反舌鸟不会分/身，亚特兰蒂斯的机动组也不会，亚特兰蒂斯机动组几乎把全部有生力量投入于将在十一月七日发生的摩天轮爆炸案。斯拉夫外援硬和琴酒正面对抗一个月，终于还是让他回了东京。好在这一个月里反舌鸟把睡觉时间压缩到最低，按每天两小时做标准，硬生生和宫野志保搭上号，偷渡出两枚aptx4869。

除了宫野志保，反舌鸟还认识了另一个人——august/奥古斯都。

盖维斯屋大维奥古斯都，后三头同盟之一，罗马帝国的第一位元首，统治罗马长达40余年，为了纪念他的功绩，罗马元老院通过决议将儒略历的第八月改称为augustus，后来历史演变，august成为八月的名词。

在大萧条时期，美国经济陷入毁灭性的灾难：道琼斯指数一泻千里，疯狂挤兑、银行倒闭、工厂关门、工人失业、贫困来临、有组织的抵抗、内战边缘。农业资本家和大农场主大量销毁“过剩”的产品，用小麦和玉米替煤炭做燃料，把牛奶倒进密西西比河。街头上的苹果小贩则成了大萧条时期最为人熟知的象征之一，那些被迫以经营流动水果摊讨生活的人中，有许多从前是成功的商人和银行家。

1930年八月——也就是被称为新时代的1920年代过去的第一年，一款名为august的杂酒在苹果小贩中应运而生。它最初由坏掉的苹果酿造，加入的酒精是红牌伏特加——来自唯一没有被经济危机影响的苏联，是一杯让人倒头就睡的烈性炸药。发展到今天，大萧条时代过去，名为august的鸡尾酒却留了下来，如今的配方已和当年大相径庭：2盎司伏特加、1盎司龙舌兰、1盎司百加得151、05盎司糖浆、1盎司苹果汁，加冰摇匀后倒入高球杯，上浮05盎司青柠汁。但从改良配方不难看出，这仍是一杯甜味的□□。

大约七年前，august（奥古斯都）被黑衣组织作为代号，授予一个气质温和却能力超常的年轻人。

其实黑衣组织授予代号总有点玄学的意思，最烈的酒伏特加除了开车外没见发挥过什么其它作用，而最初为预防热带疟疾病、又因为在鸡尾酒中使用范围最广而被称为“鸡尾酒心脏”的琴酒，也没见他有多百搭。

但奥古斯都却做到了人如其名——他是真的烈。

早在两年前奥古斯都和他的三人小分队就与亚特兰蒂斯在意大利那不勒斯交锋过，当时的“反舌鸟”还不是她，她只是三十余个扮演“反舌鸟”的机动组成员之一，森中明青对这个看起来温和爽朗的年轻人印象深刻，他在天罗地网中把自己的小分队化零为整，将机动队的围剿撕开一条狭窄的豁口——也是唯一的豁口。

在当时亚特兰蒂斯所制作的，黑衣组织综合能力排行榜上，奥古斯都与他的小队名列前茅，他们曾让森中明青无比头疼，但好在就情报看来，这个小队几乎只接任欧洲圈的任务。

直到琴酒将反舌鸟带去围剿叛徒、逼她行刑的今年四月，她才第二次见到奥古斯都，以后者被疑叛徒者的情况下。

奥古斯都是孤身来到日本的，并没有和他分队中其他两名成员一起，他对琴酒的抓捕毫无抵抗并欣然接受。反舌鸟第一次行刑难以克服心理障碍，奥古斯都还温和爽朗地鼓励她——鼓励她将烧红的铁块印在自己手心、拔下自己的指甲、打碎自己的侧切牙，他甚至有定力教反舌鸟怎样拷问、怎样施压。

反舌鸟能应激反应不像她想的那么强烈、没有吐到脱水，奥古斯都居功甚伟。他从某个方面来讲，确实疯得很符合黑衣组织的调性，琴酒在审问无果之后也只能保持怀疑态度，将他放虎归山……他确实看起来最不像一个叛徒。

可反舌鸟恰好知道，森中明青作为亚特兰蒂斯指挥人，收到了奥古斯都这个老对手的托孤：三人小队中的另外两人此时还在那不勒斯，但如无意外他们将在今年年末被召回日本，被黑衣组织鸟尽弓藏。

奥古斯都并不知道反舌鸟和亚特兰蒂斯的联系，他表现出的一切毫无破绽，如果不是森中明青传来的消息，反舌鸟也会对这个尚且年轻的男人感到悚然。但一旦知道，就显得奥古斯都这个人，更加万中无一的难得。

年底，十一月十二月……亚特兰蒂斯可能要忙疯了，反舌鸟想。

脱离审问的奥古斯都和反舌鸟交换了联系方式，在琴酒被斯拉夫外援困在俄罗斯的那个九月与她交往密切，他想脱离黑衣组织的意愿在反舌鸟面前几乎已经毫不掩饰。

反舌鸟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问奥古斯都：“你不怕我报告给琴酒吗。”

奥古斯都笑了笑：“你不会的。”

他递给反舌鸟一罐打开的可乐：“因为你我目的相同，行动一致，我们此时此刻一体同心。”

反舌鸟心中的警铃突破了一万分贝，她不知道奥古斯都是从哪里看出的破绽，更何况奥古斯都这个人疯起来不一定比琴酒安全，她哑着嗓子问：“你是什么时候……”

“我们一见面就看出来啦。”奥古斯都笑着说，挥了挥手上缠着的绷带，“所以我才会教你那些，不然我还能真的不怕疼吗。”

“……”反舌鸟沉默地喝了一口可乐。

奥古斯都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要去做任务了——别的组织的任务，他们答应我，如果这个任务完成，就实现我的遗愿。”

反舌鸟意识到他说的“别的组织”就是指亚特兰蒂斯，还没来得及诧异，就听奥古斯都补充道：“说真的，这个组织实力很强，如果他们没有食言的话，我就请求他们把你也带走。”

反舌鸟的心尖猛地颤了颤，嘴上却满不在乎地说：“得了吧，你的遗愿怎么还能知道他们食没食言。”

“我的家人会知道的，就是我留在那不勒斯的那两个队友。”奥古斯都还是笑，“有机会我把他们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森中明青交给奥古斯都的任务就是十一月七日的摩天轮爆炸案，亚特兰蒂斯在重重难关下借力打力，强行将奥古斯都变为了那只震颤翅膀的黑蝴蝶，世界线波动巨大——大到甚至摩天轮剧情都没有发生。

但也只是没有发生，每改变一次世界线都有巨量的牺牲，奥古斯都拼尽全力也抓不到那个爆炸犯，仿佛天意要让那个爆炸犯完成他的使命一般。

亚特兰蒂斯没有食言。十二月一日，琴酒接受命令，开始黑衣组织内部的第二次清洗，安全起见，反舌鸟和亚特兰蒂斯断开联系；十二月二日，奥古斯都的另外两名小队成员被召回日本，接受已经被泄密的任务；十二月四日，奥古斯都小队任务失败，一人失踪、一人得证无罪但降职查看，奥古斯都本人被缉拿，由琴酒和他的心腹反舌鸟亲自处理。

十二月五日，反舌鸟来到关押奥古斯都的地下牢房。

她手上颠着一罐可乐，站在血肉模糊的奥古斯都面前摇了一会儿，然后对准他的脸拉开了拉环，碳酸泡沫溅了奥古斯都一身，冰凉的痛感蛰在奥古斯都外露的皮肤创口上。

奥古斯都艰难地睁开眼睛，随即又展露出他温和爽朗的笑容：“是你啊。”

“是我，之前喝过你一罐可乐，现在来还你了。”反舌鸟蹲下身，把可乐递到奥古斯都嘴边，“琴酒不干脏活，你要是死了，还得我把你扔到垃圾场。”

“所以快点吧——我真的赶时间。”反舌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奥古斯都大笑：“不要急，我的gbird。我还没有……”

反舌鸟卸掉他的下巴，把手心的胶囊混着可乐灌到他嘴里：“你还没有完成的事，自己去做；还没有放下的人，自己去照顾。”

“为了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反舌鸟后退一步，对着被锁链悬挂的，跪在地上的奥古斯都欠了欠身，“感谢您四月时关于拷问技巧的倾囊相授，就卸下巴这个技巧来看，确实很有用。”

十二月五日，奥古斯都死亡；十二月六日，代号苏格兰确认为日本公安卧底；十二月七日——代号反舌鸟挟持公安卧底苏格兰，叛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