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目的

“听我说。”亲王用食指抿了抿额角，随即平静地注视着帝国骑士，尽可能不去与摩根雅路的背影聚焦，似乎那后背上有一对咒魂师致死也不愿闭上的眼珠，“这就是兽人的阴谋，谁知道呢？那些天生就不知道深浅的蠢货，自从出现了所谓的地方执行官，一个个似乎也敢于过问王朝内部的事情了。”

“可能，亲王殿下还有太多不能公开的事，所以，那帮兽人着急了。”楠五不无嘲讽地怼了句。

谆葛尔特微微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中指上的指环，“你知道的，这么大一个国家，每天因为被暗杀的人要比饿死的人多得多，这太离谱了！那些兽人霸占了太多王朝的土地，而不愿意按照契约上的规定挪出哪怕一小块耕地，这叫什么呢？贪婪！或许这样形容他们也算很温和了。”

或许，你所说的是你自己吧？柯林斯顿没有回敬对方，仅仅在心里腹诽，当然，他完全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哪怕从没来过死亡之海他都愿意，眼前这个狡猾的死亡之狐，居然是自己的亲叔叔？

“兽人遵照的是什么契约呢？如果翻阅一下死亡之海的历史……嗯，我是指留存于智慧之岛的奥斯丁藏书楼里的那些历史，而不是流传在这里四处漏风的藏书室内那些笔迹未干的篇章，你会发现，实际上，契约上面曾有过无数的人头还有堆积如山的金币，兽人就是在这上面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几个最初的兽人长老之中，卑贱而贪婪的留下了，正直而无畏的死去了。”楠五适时地说道，并看了一眼莫里奇大学士，得到对方一个微微的点头认可。

谆葛尔特忽然像是抓住了什么，大手一挥，“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他看了眼莫里奇，这个始终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下的大学士，亲王真想过去咬住他的喉咙，让他知道真实的疼痛，“难道说，几代君王的事情都要算在我一个人的头上？这怎么看也不是一件公平的事！”

亲王说着，继续摸了摸自己的戒指。

莫里奇还是慢悠悠地走过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亲王，又很守礼节地看了眼柯林斯顿和楠五，“其实我们在讨论今天的事情时，往往要捎带回忆一下过去，当然，眼下的死亡之海真的就像一座死海，那并不是您亲王造成的，这一点我们都可以作证，但是，如果按照亲王您的想法继续下去，恐怕这里会连死海都不如。”

“那和我什么关系？趋势，这就是趋势！”亲王揉搓着戒指，咬着牙，始终在拿咬住自己无辜的事情做文章，也拿出了极大的热情与耐心，“换做谁也改变不了，但是我那亲爱的哥哥索罗斯却要改变，他要完全接纳兽人，赋予他们正常的权力，甚至要将王朝最优良的土地划给兽人，我真不敢想象，这样下去，他会颁布与兽人通婚的法令！”

“最优秀的土地，我想应该是贵族们最为自豪的黄金荒原吧……”柯林斯顿忽然想起什么来，“但是，那个让无数死亡之海平民羡慕的地方，如今是贵族的猎场，如果真是这样，索罗斯王的法令并没有错，这也是稳定兽人与王朝关系的关键一步，但是，亲王殿下却撕毁了这个法令，同时，也毁灭了一个尊贵的家庭。”

在这个时候，柯林斯顿在口语之中，还是没有把先王及王后与自己的关系加上，事实上他还不大习惯，但从道理上讲，他还是能与亲王争论一番的。

这样做的好处是，尽可能不在语言上与所表述的任何人沾亲带故，在他眼里，这样才算公平起见，“我曾经在来自奥丁的法师手里得到了一本书，里面清晰地记录着死亡之海的起源，这地方原本就是兽人的，死亡之海的形成是外来者入侵之后制造的所谓的辉煌，这些拿出一部分还给兽人，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如果单单按照人口去比较，兽人现在已经快挤不下原有的渔村了，而不得不用战斗祭司研制的法术缩小自己的身体，而在死亡之海别的地方，却闲置了大量的土地供人娱乐，狩猎，甚至冒险，兽人做的最低级的工作，却无法进入任何标志着死亡之海启蒙教育的学校，他们生下来就是被奴役的，不是么？”

亲王摸着戒指，不屑地看了一眼柯林斯顿，“原本就是这样。”

柯林斯顿摇摇头，“可惜，现在不是了。”

谆葛尔特还想说什么，只不过他忽然发现，柯林斯顿的声音就跟索罗斯一样，语气之中明显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哼！难道你不知道你母亲是什么类别吗？

“我的母亲是一个黑巫师，这点我很清楚。”柯林斯顿忽然看了一眼亲王。

亲王张了张嘴，不知所措，他分明没有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这个柯林斯顿是如何知道的？！

柯林斯顿已经看出了亲王的困惑，冷笑道，“虽然按照王朝历法，王者不可以与女巫结合，更何况一个懂得黑魔法的女巫，但是，我的母亲原本就不属于这里，父亲索罗斯知道母亲的能力，他希望借助母亲的能力来拯救自己的王国，很遗憾，在这个并不怎么相信圣光的死亡之海，却容不下一个懂得黑魔法的女巫，就跟容不下一个兽人一样。”

亲王有了一种无力感，他忽然发现，自己这个侄儿已经完全继承了他母亲的能力，不单会黑空间，居然还有读心的能力。

实际上，在一边的威丝米拉也很奇怪，倒是楠五并不怎么在意，黑巫师的这点能力，他是清楚的，因此，对于柯林斯顿对自己的信任，这么久以来他从未怀疑过。

“但别告诉我，你是无辜的。”柯林斯顿忽然冷冷地对亲王说道，“不用再摸你的所谓的隐身戒指了，它曾经让你一次次脱离险境，这次不会了，如果我说，它已经抛弃了你，你信吗？我尊敬的叔父。”

什么？！谆葛尔特忽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戒指，这可是死亡之海独一无二的查德拉哈宝石价值啊！

然而，宝石已经暗淡无光，就像一颗沉睡在死亡之海海岸的普通卵石。

而此时，威丝米拉看着亲王，露出一丝得意，当然，这颗宝石原本就属于奥利斯特，现在，也属于威丝米拉。

扑通……亲王跌坐地上。

看着面目可憎的亲王，柯林斯顿始终提不起恨他的缘由，如果在这个世界，他能清楚地知道是哪一个教执亲自参与了围捕他那个远在帝国南襄的女巫母亲，相信黑巫师会直接选择复仇，不管何时，何地。

憎恶与复仇总还是有些主观上的距离，先王与王后已经在柯林斯顿的记忆之中被抹去了，既然楠五将处置权交给了自己，他显得有些尴尬了。

“可不可以换一个方式，让他在罪恶的悔痛之中渡完余生？”

不用说柯林斯顿此时的心里，在场的几人中，恐怕莫里奇与辛德格萨对于亲王的恨意还是远大于黑巫师的。

“在悔痛中度过余生……”莫里奇咀嚼着黑巫师的话，默默道，“既然这样，就按您说的办。”

按照楠五的逻辑，他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把仇恨之心完全交给柯林斯顿，这原本就是一个意外，意外之中还是有一些原因的，或许，让一个罪人不马上去死，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活得毫无用处，这就是最好的惩罚。

“你将失去自由，永远被禁锢在断崖塔下，夏天你没有可以遮掩圣光的篷子，冬季你没有掩盖尸骨的毛毯，这就是你应得的。”莫里奇下了一个论断，随即，十数名宫廷卫士在辛德格萨的带领下将亲王押走。

“你没有这个资格……”亲王瞪了眼莫里奇。

然而，莫里奇丝毫没有再给亲王辩解的机会，他知道，眼下，能够在这里发号施令的也只有自己了，新王还没加冕，这可算是一个权力真空的时刻，没有什么时间再听亲王编制理由了，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说服这位好心的柯林斯顿将他无罪释放的。

“现在，让我们谈谈您吧，未来的柯林斯顿陛下。”莫里奇微微躬身。

“什么？”柯林斯顿闻听一愣，随即摆摆手，“这不行，我已经自在惯了，实在不能胜任这个……”

有些不知所措的柯林斯顿此时真想尽快离开死亡之海，在他的潜意识中，他永远都是皮匠与普通女巫的儿子，而不是什么死亡之海的主人。

“恐怕，没有人会听的，柯林斯顿陛下，因为，您陪伴我的时光已经足够了，或许有一天，我会亲自上门请求你帮我，到那时，我希望您已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王者了。”楠五说的很认真，虽然，他对于柯林斯顿的情感，就像兄弟一般，这些年相互扶持，已经形成了一种不可或缺的友情，忽然要别离，怎么说也有些不舍。

柯林斯顿看着楠五，“死亡之海我真的不需要，大人，我们还是一起走吧……”

楠五一笑，“我很感激您，柯林斯顿陛下，而且，您从来没有对我使用过读心术。”

柯林斯顿尴尬地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曾经在北方最严酷的牢狱外，我用过一次……”

是的，用过一次，只不过当时楠五在心里希望黑巫师要坚守自己的信仰，只不过，黑巫师已经做到了，至少，他不能再耽误他的将来，一个好的王者，会将最好的留给世人，而不会在无助之中挥霍光阴了。

但对于柯林斯顿的要求，楠五是没有权利说服教育的，还要看大学士。

莫里奇摇摇头，“现在，死亡之海已经没有了主人，辛德格萨恢复了魔骑士的身份之后，就要离开众人的视野了，他会在暗中保护您陛下，眼下，我们要做的就是公开您的身份，实施加冕典礼。”

柯林斯顿皱着眉，低下头，“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楠五笑了笑，“死亡之海还有数百万的臣民等候着你，我相信，有你在，死亡之海才会平安度过所有的劫难，那么，就这样吧，我的黑巫师朋友。”

楠五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身后跟着威丝米拉。

“请等一等，来自帝国的宾客。”莫里奇忽然拦住楠五，“有些事，我需要问一下。”

楠五对于这位死亡之海的大学士始终没有恶意，示意深渊之主稍等自己一会，随即与莫里奇走进王宫。

莫里奇叹口气，“当时，接到米歇尔的消息，我真不敢相信，来这里的是一个年轻的帝国骑士，但还是谢谢您带回了陛下。”

楠五笑笑，“这是柯林斯顿应得的，我总不能让一个未来的王者，成为黑骑士的犬牙吧。”

莫里奇点点头，“我还有一件事，希望大人能给予明示。”

楠五示意对方说下去。

“恐怕即便我不问，大人也能知道，我关心的是魔骑之力的事情吧？”

“哦？”楠五佯作一怔，这才点点头，“的确有这个魔骑之力，只不过，这一次我实际上用一次祷告之书，并不是为了拿到魔骑之力。”

“什么？”莫里奇心里一惊，难道说，废了这么半天劲儿，祷告之书居然与魔骑之力完全挨不上？大学士强作镇定，“这么说，您还有别的事情？”

楠五不置可否地笑笑，最后才说，“大学士，魔骑之力并不能拿到，想必，我们都误解了它存在的状态，重要的是激发这个力量，怎么说呢，就像唤醒一个沉睡者，换句话说，当您打开了祷告之书，七大魔气之力就已经苏醒了，用与不用，完全在魔骑士自己的意志与适应力，就好比有的人有嗓音好的天赋，但是，在关键时刻不敢发声，他即便有了魔骑之力又有什么作为呢？再比如，一个前锋杀敌的骑士，却迷恋于巫术，又怎么能带领将士冲锋呢？实际上就是这个道理，有的魔骑士还没发现自己拥有魔骑之力的能力，但不等于他就不是魔骑士。”

莫里奇点了点头，“怪不得，原来斯特林雅阁与辛德格萨都是魔骑士，而关键时刻，是辛德格萨使用了魔骑之力的缘故，才击败了斯特林雅阁。”

楠五点点头，“不错，辛德格萨的使命就是保护王者的魔骑，因而他使用魔骑之力是顺势自然的，但斯特林雅阁不同，他守护的亲王是伪王，所以，他的魔骑之力始终无法发挥到极致。”

莫里奇实在无法提出新的问题了，他忽然发现，这个年轻的帝国骑士，完全可以胜任自己大学士的位置，不禁有些汗颜了。

楠五与威丝米拉一路离开王宫，下一步他们还要去兽人的领地与那里的兄弟俩以及战斗祭司道别，因为他们才引起的骚乱如今看似已经平息了，好聚好散吧，楠五不禁心里想。

“我总觉得你们还能见面。”威丝米拉虽然已经有了奥利斯特的身体，女祭司特有的敏感还是让她忍不住说出来。

“是的，我们还会见面，您说的不错。”楠五笑着说道，“还有，你的深渊诅咒我第一次见识，还好你收回了，不然在远古世界，指不定还能诅咒到谁……”

威丝米拉微微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这一次远古之行，他们的确仅仅为了深渊诅咒而来，而不是什么魔骑之力。

与楠五经历了一些事，让深渊之主对楠五的看法有些改观，原本以为这是一个只靠运气来生存的人，逐渐地发现这家伙的骨子里还是隐藏的很深的。

她不能忘记当楠五第一次在塞边族的部落看到简的时候，居然就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然后不露声色地带着简去了银城的地下，帮她实现了一个夙愿。

在死亡之海，明明自己提出的条件对于任何人来说都要考虑再三，但是楠五连想都没想，一个个都兑现了，包括得到斜眼巫师的控制权，包括深渊诅咒的归属。

在威丝米拉的心中，似乎楠五很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同时，他也能很好地利用自己这一点，令自己心甘情愿替他做事。

如果他有什么野心的话……威丝米拉不禁想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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