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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沈云埋的心脏被提到了嗓子眼里,沈空濛口里那些称呼在慌乱间便被他忽略掉了。

他急忙倾身去接她,待将她稳稳地接在怀里后,又立即将她塞回被褥里,因着她身上只着了件寝衣,怕她着凉,也怕她责怪自己冒犯。

沈空濛身子软得厉害,全程只能由着沈云埋动作,无力反抗。

这几十日间她一直昏迷着,如今不仅身子酸软,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昏昏沉沉的。

初初醒来的她已经记不清当日被云埋所救是现实,还是梦境。

里间在短暂的闹腾后回归平静。沈空濛睁着双眼,呆呆地望着床顶支着的帷幔,意识逐渐回笼。

方才是她鲁莽了,惊慌地醒来、惊慌地反抗好似已经成了习惯。

不消多时,她便认清了情形,也认清了来者。

云埋吗……那么,当日被他所救,便不是梦境。

沈空濛眼珠一转,瞥向一旁正俯身动作的沈云埋。

后者察觉到她的视线,将本就低垂的头放得更低了。如此,沈空濛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

但他手上动作未停。

沈云埋熟练地帮她掖好被角,又用手背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甚至是拿过锦帕替她擦拭汗珠……嘴上只有一句:“醒了便好。”

沈空濛愣愣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沈云埋放下锦帕,才意识到她已经将脑袋转了过来,正直勾勾地望着他。

沈云埋慌忙退后两步,脸上爬上一抹羞红。他重新坐回脚榻上,头埋得更低了,紧盯着地面,支支吾吾嘟囔了句什么又闭上了嘴。

照顾昏睡的小濛和直面醒后的她,完全是两件不同的事情。

这段时间不加掩饰的、担忧的目光,不愿假手于他人、亲身照顾她的举动,他此刻都不敢再表现出来了。

沈云埋在这边兀自羞涩着,浑身不自在。另一边,沈空濛的脑子是越来越清醒。

“……我这是在哪?”她躺着没动,用沙哑的嗓音问道。

“南蛮国都,这里是……我的府邸。”沈云埋答话时也没有抬头,话音刚落,他又局促地站起身,“我去倒茶。”

嗓子干涩得厉害,沈空濛没有拒绝。

沈云埋握着茶杯走回来,下意识多拿了个勺子想喂她,在看到无比清醒的她后,恍然反应过来,尴尬地僵在原地。

“我想先坐起来。”她实在不习惯就这么躺着与人说话,即使对方是沈云埋也不行。

“嗯……好。”沈云埋将茶杯放在一旁的几案上,俯身去扶她,另一只手及时地将翡翠金丝软枕垫在她的腰后。

“谢谢。”沈空濛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伸手端过茶杯,生硬地道了声谢。

沈云埋一愣,有些不习惯她的“谢”,但还是应了。

“所以是你救了我,留我住在这里?”温热的茶水从嗓间淌下,沈空濛的音色听着正常了许多。

“是。”她说话虽客气,还带着他无从适应的若有若无的疏离,但他总感觉里边有一丝气恼在。沈云埋犹豫片刻,道:“你我之间……不必计较这些。”

“还是要说清楚的。”沈空濛将茶杯握在手里,“我还有些许疑问,我能多问些么?”

“自然。”他点头。

“既然这里是你的宅子,那你又是什么身份?恕我冒昧,那日的苏恩其大人又同你有什么干系?”

许是心底里总还是将他视为亲近之人的,沈空濛并未选择拐弯抹角,直接便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这当是害要的问题,她极为好奇,那日反复出现在那么多人口中,尊贵的苏恩其大人,或许就是沈云埋本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沈云埋从来都不愿欺瞒于她,但是这件事,苏恩其格尔这个名字,他实在不能多说。

他权衡再三,开口:“我……如今是南蛮国主亲封的左丞相,你所指的‘苏恩其大人’就是我。你若不喜,还是唤我‘云埋’便是,就同以前一样……”

他说着,抬头看她,发现她神情严肃,嘴角也跟着紧绷起来。

“怎么了?”他像是做了错事,不知所措又讪讪地开口问道。

“所以你背叛了庆朝,投奔了南蛮?”沈空濛敛下眸子,继续发问。

“……”这便触及到关键了,沈云埋不敢贸然开口,只能苍白地辩解,“不是……”

这副模样在沈空濛眼里便是心虚了。她兀然感觉气从中来:“所以你当年的不辞而别,就是为了来这种地方吗?离开我,离开荣国公府,就是觉得侍卫的职位对你来说是大材小用了,是吗?”

沈云埋急急起身,却不敢在此时擅自触碰她:“自然不是,小濛——”

“不准唤我小濛!”她揣起手,将脑袋别向里侧,不想再看他。

“……不是的,当年的离开并不是我本意,我只是……”

只是觉得当时的自己根本配不上你,也不想永远只做你的侍卫,看你与门当户对的少爷世子交好、出游,我当时只是不自量力地起了贪念,想……

沈云埋及时刹住口。是他理亏,他当时选择了离开,明知这会让她伤心,但是他还是走了。

事发虽突然,但他是有时间再回去同她好好道个别。但他知晓,只要自己再看她一眼,只一眼,便会舍不得走了。当时旁人的驱赶,实则是推了他一把。

“都是我的错,但我从未想过永远离开你……如果可以,我自然是想永远伴在你左右……你莫要生气,可以怪我、责罚我,你的身子还虚着,生气对你的身子不好……”

纤细的人儿坐在床上,胸脯不断地上下起伏。他看得出她是气极了,难得地多话,只想先哄她消了气。

“继续解释。”沈空濛不是个只有软话就能哄好的主儿,她只想知晓真实的缘由。

清楚她的性子,沈云埋道:“好,我解释,但你先消气,我……连素她担心你的身子,哦,连素,她如今就在隔壁院子,我,我不是要岔开话头,我……”

自己怎么如此笨拙。

沈云埋一脸苦恼,继续磕磕巴巴:“我当时是被义父赶走了……他叫我认清身份,说我越了矩,府里已容不下我。我虽气恼,但又觉得他说得有理,所以我……”

沈空濛突然将头扭了过来,将脑袋急速运转中的云埋吓了一跳:“他说你不配,你便不配吗?我从前待你如何,你不知晓吗?你当时不是还说,他虽是你名义上的义父,但待你并不体贴,你也从不把他当作父亲,那你又为何会被一个外人挑拨!撒谎!”

“我……你待我如何我当然——”

“我待你正如嫡亲兄长一般,我求阿爹为你请武师傅教你武艺,次次出游均会邀你同去,你觉得连素吵闹,我会让她只在外边候着……我待你如何,你难道一点都感受不到吗!我,呜呜呜——我还要待你如何,才让你不这般无声无息地走掉!”

沈空濛小脸涨得通红,心里又气又难过,这么多年的委屈心事一朝吐露,眸子里倔强地蓄着眼泪却不流下。

同时,沈空濛在心里不禁低骂自己,该是先问清当下的情形,怎得没忍住还是把当年的事翻出来了。

沈云埋瞧着她这副模样,一颗心抽抽地疼,连她说待他如嫡亲兄长这话也顾不上了。

“我晓得,都是我的错,是我犯蠢,你别哭——”他从怀中掏出枚手帕,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

沈空濛任他擦着,一边抽噎一边断断续续地继续抱怨。

不经意间,她余光瞥了那帕子一眼,瞧见了什么,又伸手推开他:“这帕子上怎么绣了朵栀子,你怎么会用如此……你是不是娶亲了?你娶亲也不写封书信知会我一声?你——”

“没有、没有。”这误会可就大了,沈云埋又巴巴地凑上来,“我没有娶亲,我怎么会娶亲?这是前几日连素给你绣的,我就收着了……”几句解释完,云埋忍不住重复:“我没有娶亲,这是连素绣的,给你用的。”

沈空濛撅撅嘴,心里好受了些。她意识到两人情绪都有些激动,自己也久违地失了态。她接过帕子,自己动手擦眼泪:“行吧,我知道了。”

呼。

沈云埋稍稍松了口气,跌坐回脚榻上,看着她一点一点给自己拭干眼泪,道:“当初皆是我混账,你怎么怪我都行,不要再生气了。你昏迷了许多日,把我……们都吓着了。”

“你还没有向我道歉。”沈大小姐揪着手帕,胡乱扯着,嘴上娇蛮地说道。

“抱歉,小濛。”沈云埋点头,这是他欠了许久的,“我不该不辞而别,没有知会你就擅自做了决定,以后绝不会了。”

“好吧。”沈空濛将帕子甩给他,指了指,“浸湿了。”

“无妨,还备了一枚。”沈云埋又从怀里摸了一枚帕子,递给她。连素给她绣的锦帕都被他收起来了。

沈空濛接过来,想到一桩暂且是解决了,但另一桩还搁着呢:“所以你如今……是南蛮的百姓了吗?”

谈及此,她又有些不愉快。

“……”这事他无权解释,沈云埋不知道说什么,“小濛,这些我不能说。”

“是不能说,还是羞于启齿?你背弃了表哥,背弃了庆朝百姓,还有我。”

沈云埋想否认,但没有法子,“小濛,我不能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怎么在她面前如此不坦率,她这还没怪他呢!

“对不起……”沈云埋摇摇头,又是一脸苦恼。来南蛮做暗探的任务事关庆朝朝廷,即使他知晓沈空濛与陛下是表兄妹,知晓荣国公府忠心护主,也不能擅自开口。

罢了,沈空濛轻叹一口气。

“那你愿不愿意随我回去,回庆朝去。你既有实力做南蛮的丞相,那回庆朝之后,谋得一官半职定也不是难事。”

“……对不起小濛,我如今还不能回去。”

沈空濛尚且无法将沈云埋与庆朝皇室联系起来。她长在闺阁,从前从未接触过这些事。

“为何?”她问。

“……我不能说,小濛。”

又是“不能说”,沈空濛眉头皱起。

难不成……这么多年,云埋还是变了?他是舍不下自己在此处的权势吗?左丞相,南蛮国主亲封的左丞相,当真能使他……

南蛮……

思及此,沈空濛倏然冷静下来:“云埋,你是否听闻过我的表姐,已故的镇国长公主。她骁勇善战,极擅兵法,但却被阴险狡诈的南蛮所伏击,葬身于此。”

南蛮,南蛮皇室,对于庆朝来说,对于身为庆朝皇室宗亲的她来说,不能简单地用“异国”一词替代。

“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沈云埋瞧着沈空濛已经开始误会他了,极想开口解释,将实情通通告知于她。

但不能。

至少当下不能,他必须先请示陛下。

“小濛。”沈云埋想到另一件事,他轻声道,“你是否需要写一封家书往庆朝去?这里有些特殊,只能送到宫里去,但是——”

“叛徒,不准唤我小濛。”沈空濛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她开口打断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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