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臭老头的电话

每个人都纠结过，也许困扰他们的问题各不相同，但在做出选择之前，人们肯定会问问自己，怎么选才是对的。

就像站在岔路口，人们会犹豫是该往左还是往右；遇到不会的选择题，考生会犹豫是选长的还是短的。

当看到陌生人遭遇危险时，路人会纠结是否要不顾自己的安危出手帮助；当老人摔倒在地，人们又会在被讹的担心与自身的道德要求之间来回摇摆。

在做出最终选择之前，没有人知道哪个答案才是正确的，毕竟人生不能模拟，错了难以重来。

路之远此刻也在问自己，现在是不是到了必须和胖子，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说再见的时候？自己帮助李子木是否反而害了她，想要帮她恰恰是该离开她和曲直？

他不知道答案，他只知道一点，相比孤独，他更害怕看见身边人因他而死。

“嗡嗡嗡”，路之远正想的出神，手机却震动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迟了还打电话。

他拿起手机，来电显示上写着“臭老头”，他咦了一声，连忙收拾好情绪。

“喂，臭小子，还没睡呐？”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而苍老的声音。

路之远对着电话笑骂道：“臭老头儿，你不也还没睡吗？还好意思说我。”

虽说这问候的方式不太友好，但路之远的心情却变好了许多，两人闲聊了两句，路之远开口问道：“臭老头儿，你不会是下山把盘缠输光了，找我拿钱吧？”

电话那头“呸”了一声：“臭小子你就这么看扁你师父？我老人家下山，还用得着花自己的钱吗？”

原来这个“臭老头”正是路之远的师父云游子。

路之远嘿嘿一笑：“那可不好说，您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十次打电话九次都是找我借钱，我能信你吗？”

“没大没小！”云游子干笑两声岔开话题，“为师这次找你，是算准你小子出事了，特意关心你一下，看样子是我想多了，你这不挺好的嘛！”

路之远不想让云游子担心，故意说道：“嘁，我能有什么事，你还不知道你徒弟的本事吗？”

云游子听到这话却叹了口气：“我就是太清楚你的本事，所以才担心啊。”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阵，还是云游子先开口：“远儿啊，你这孩子总是把什么事都藏心里，我知道就算问你也不会说，”

“你和小胖子在外面，别跟在山上似的，事事都爱出头。要知道当一时的好人容易，当一世的好人可太难了，你……你要学会自私一点。”

路之远鼻头一酸：“没事儿，你这老头子，瞎操什么心呢。”云游子很少打电话给他，两人每次通话都是在互相斗嘴，只有这一次，云游子的语气充满了担忧。

云游子似乎没有察觉到路之远的异样，继续说道：“我可不是瞎操心，你小子这次遇到的麻烦不小吧？师父现在老了，想帮也帮不了你，但为师可以给你留一句话，外面待不下去了，你随时可以回天清山，山上的地随你种，饿不死你。”

路之远被云游子逗乐，但眼里却含着泪光笑不出来，这臭老头子突然变得这么煽情，搞得自己一点也不习惯。

“远儿，在听吗？”

路之远连忙“嗯”了一声，假装不耐烦说道：“在听呢，啰里啰嗦没完没了。”

云游子哼了一声：“别人可都是求着我多说两句，你还懒得听？对了，小胖呢，他可比你睡得晚，

怎么不过来问候一下我老人家？”

路之远看了一眼地上的胖子：“他打游戏呢，说什么上排位，抽不开身。”

云游子骂了一句：“这小子越来越没个正形儿了，改天我得给他爹说说，好好儿收拾一下他。”

路之远随口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行了，知道你俩没事我就放心了，挂了吧啊。”

“嗯。”路之远答应着，却没有挂掉电话，云游子也一样，师徒二人似乎都知道对方有话没说完。

依然还是云游子先开口：“远儿，不要觉得所有事都是你的责任，当初我救你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要觉得我损失了一点功力，就亏欠了我什么。”

“你父亲救你也是，我相信他跟我一样，不想看到你因此而背上不属于你的包袱。”

路之远知道云游子损失的可不是一点功力，而是整整六十年的修为，他对这个师父除了感恩之外，确实还有愧疚。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往事，而是想告诉你，胖子跟在你身边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可以为自己负责，所以你不用着急替他做决定，至于其他人也一样。”

云游子似乎总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路之远微微一笑：“知道了师父，你老人家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云游子不屑说道：“我现在虽然不能捉亡灵了，可还有六成算卦的功力，别以为我真是个只会打牌跳广场舞的糟老头子。”

“总而言之，别什么都往自己肩上扛，行了，我说的差不多了，你那边呢？”

路之远想了想：“其实还真有点事情想问。就是那个蔡进，师父你能给我详细说说他的事情吗？”

云游子明显一愣：“突然问他干嘛？”

“偶然碰到他了，我俩动了手，谁也没赢谁。”路之远心想这事儿既不能瞒着师父，也不能跟他说的太明白，便简单两句带了过去。

“没伤着吧？”云游子显然有些担心，“那小子下山时虽然远不如你，但终究比你多了二十多年功力。”

路之远笑了笑：“你不常说我是小狐狸吗，他哪儿能伤着我，再说了我俩只是试了几招，没来真的，放心吧。”

云游子这才没那么担心：“他资质可能不如你，但聪明才智可不在你之下，只可惜没用到正道上。”

“我们天清派在道上的名声比不上其他大门派，所以蔡进下山后受了点委屈，就一直想着要光大门楣。我告诉他不要有门第之见，别人看不看得起我们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不能看扁自己。”

路之远点点头，他下山时师父也是这么说的。

“可蔡进这人不仅自尊心极强，心眼儿还小，不仅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反而老是劝我多收些弟子，多下山走动，说要把天清派做大做强，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欺负过我们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厉害。”

“我心想这哪儿行啊，他要是抱着这种心态下山，那不得到处惹事吗？便让他在山上闭关静修，什么时候放弃了争名夺利的想法，什么时候再下山，可这家伙不仅叛出师门逃下山去，还，还……”

路之远追问道：“还怎样？”

“还杀了我的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