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枯木
苍茫的高天,云冠之下,那些被吸干了生命精元的蒿草,随着长风上下浮动着,那些瘦竭的昆虫小兽,已成为了一片沃土,再次滋补反养大地。
嗖嗖嗖,那冷风,抚着人的衣袂而去,那枯瘦的枝条横亘在长天的正央,似一根枯朽的藤杖一般,却不知会有何人使出这藤杖的怪法,倒是那条血蛇,竟渐渐地攀上了枯木,形成了一条古老的符文,刻在了上方。
而这时,方成的战事业已拉响,只见他手挥着长刀,锵的一声劈落下来,霎时间,那被晦暗的血光覆盖的玄天,竟在那一刻多了一丝明媚的光芒,那长刀犹如一条巨龙,横亘在高空之上。
一缕缕血焰自方成的额头,汇入四肢百骸,再由四肢百骸汇集到指尖,那团幽紫幽紫的血焰,锵的一声,生猛的劈开了乌压压的玄天。
锵!
那雷声忽的一绽,一团茂密的雨水,自天阙的边缘,铺落下来。
而这时,那被晦暗的皮肤包裹的孩儿们,龇牙咧嘴的冲着方成扑过去,竟是些无了神识的僵尸蛮怪,想罢,也可推测,这些蛮怪定是当年商青帝的追随罢了。
倒是此刻,那些部族兵将们,倒寻得了长生不老的秘法,只是却业已与死人无异,倒是那发冠画颜,似刻在腐朽的苍石上,再也没有变幻了。
此刻,方成手中的血焰,愈发的魁梧,倒似是生出了他人身的模样,不觉一时,面前却已化出了八位与他样貌一致的蛮霸傀儡,倒是这血焰竟真的能幻养生机。
方成冷笑了几声,他忽的大手一挥,那八位血焰化为的子弟,轰的一声开将出去。
继而几声疯狂的爆炸声,那一刻,天地间,似静谧了些许,倒是那晨光,依旧被这片苍茫的灰暗压制在地平线的尽头,倒是那片灰茫茫的孤岭群山,似一条条沉睡的巨龙,却闻那高天的迅雷一闪,那群龙倒似颤了一颤,只不过稍许时辰后,那天地间唯一的一缕晨光,再次被彻底压了下去。
“咕密叨,昧咕密”
“咕密密啊切,叨咯”
方成虽杀得迅猛,然而却抵不过这数千孩儿的咪咕声,这咪咕之音,确是令方成懊恼不已。
每一刀斩落下来,都似沉入泥淤之中一般,倒是使不出些力气来。
于尊眼神一滞,嘴角多了一团笑意,忖道:“方成,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摆脱此局”
而就在于尊淡笑时,那玄天之上,忽的爆出一阵雷鸣,而伴随着那雷鸣之音的则是一声响彻天穹的短语“傲天”
一句简简单单的“傲天”竟然真的盖住了那数千孩儿的诵经声,倒是此刻,令于尊回悟,定会念着,这商青帝,生前也定是位尊崇佛家意志的武修!
这声傲天,忽的将天地间那晦暗的神色,撑了开来,然而却仅仅一瞬,天地间再次被一层晦暗密麻的晦影遮住了颜色。
倒是数千诡异的孩儿,被这声“傲天”生生的定住了。
于尊淡漠地望着玄天上雄姿英发羽扇纶巾的方成,此刻的他前臂尽皆被一团血焰包裹住了,而他的背后竟生了两副翅膀,煞是惊人。
随着那两副翅膀的呼呼煽动,苍天之下沃土之上,尽皆是些通红的烈焰,而此刻的方成显然已失去了神智,倒也迎合了他方才诉述言论:“方才究竟是怎生了?”
于尊怔怔地望着方成,自忖道:“却也不想这小子是何来历,倒是这股玄风所煽动的血焰花朵,绝非是狱界所有,倒是除了狱界,鬼蜮界和佛陀各界,三岔幽罗界、妄错古刹界,当真可能来人?”
这种一喜一悲的形色,在他心底已痛苦的熬制了许久,倒是生出的些浆食,却也不知是些苦甘颜色。
他静默了一会儿,忽的拔起源天刃,猛地向长天一抵。
轰!
一记裂天式,竟将那高傲的苍穹砸的颤了一颤。
那恢弘的光影,如一座沉甸甸的钢铁玄山,横亘在天渊边,而此时,在那半空中的枯木竟轻微的颤了颤。
双眼猩红的于尊,牙齿抵着些猩红血水,大喝一声:“破!”
那刀锋忽的铿锵一顿,那天地之间似也顿了一顿,之后那时空流淌的速度一皱一涨。
轰!
山河崩殂,枯骨缠山,那枯朽的剑隐峰,竟因一道雪亮的刀锋,而被削去了峰峦。
剑隐峰微微颤动着,那些枯骨随着那颤动声,轰轰烈烈的从山巅翻滚下来,倒是些玉石般璀璨的灵骨,似生成了神智,挣扎着站立起来,疯狂向山下冲去。
仲夏心底一颤,她忽的拉起仙弦,挡在其身后,道:“仙弦姐姐,你的《霓裳羽衣曲》现在派上用场了!”
仙弦淡淡地点了点头,将琵琶抱在怀里,眼眸微合,轻轻奏了一曲。
确是那山灵流淌,如河的岁月,卷动着千百年的世事风云,轻轻地流淌起来。
道是一曲幻乐,倒不如说是心底的自觉,将那桎梏摔碎,重新启程。
那温软的乐曲,似将整座剑隐峰的温度,提高了些。
道是令那困倦的生命,再次有了焕发的理由。
道是将那疲惫的灵魂,再次有了一息喘息。
灵动的山峦上,枯骨成堆,而此刻那枯骨竟尽皆融入进那胸怀博大的峰林中,却也再未见到些阿谀的鬼畜,去奉承这天地间的荒芜与悲缪。
颤动的峰峦,再次安歇了下来,倒是一些玉骨生出的灵畜,围在仙弦的身畔,静静地轻吻着这曼妙的乐曲。
倒是无些残障再来阻碍仲夏与仙弦二人,便是有些失了眼色的,却也被那玉骨砸击中了,落下那巍峨的高山,化为一片碎骨。
仲夏笑吟吟地望着仙弦,道:“姐姐,你这曲子的功劳可是伟大,便是令仲夏也微有些嫉妒!”
仙弦淡笑道:“妹妹若是想修习曲子,姐姐教习妹妹便可!”
仲夏嘻嘻一声笑道:“姐姐,真是一位憨爽的女子,仲夏愿与姐姐结为亲熟!”
仙弦笑道:“妹妹,我等何时不是亲熟了?”
仲夏焕然笑道:“呀,确是如此,我等和姐姐早已亲熟的不能再近了,倒是仲夏一时口快,伤了姐姐了!”
仙弦将那铁琵琶抱在怀中,幽幽道:“妹妹,此时非同小可,望稳住心神,勿要被些孤寡音律,伤了灵识!”
还未等仙弦将话语落下,那漫山遍野,竟当真响起了一片霍霍的笛音,这笛音极为的生动,在众人眼前,倒似是倒灌了一条江河一般,那江河里涛声阵阵,涛声中又埋着些凄寡的厉嘶,再细些听,才觉悟,这江河的浩荡,应是这鬼泣之声引燃的。
立于半空的于尊,俯瞰着那渺茫的大地,此刻他额头上的紫炎玄印,已经旋转到了极致,倒是一簇簇紫色的焰火,开始围绕着他的周身,翻滚抖动,他身上的魔纹,渐渐变得黢黑无比,似是烙在身上一般。
只是那黢黑的魔纹,似有一股吸扯力一般,天地间玄气很明显冲着于尊汇聚而去。
而随着天地元气的汇拢,他额头上的紫炎玄印,亦愈发的刺目,仲夏一愣,道:“哥哥,这是怎生了?难道是被心魔腐蚀了?”
却未等她思虑安歇片刻,只闻,轰!的一声,那天地间,忽的一声震颤,于尊的身边竟然聚拢出数千黑衣鬼魅。
仲夏眼神紧皱,略有些惊慌,心底忖道:“难道,于大哥真的遇上了那等机缘?”
那数千黑衣鬼魅,生的着实飘摇虚幻,倒也是凝实了一般,只不过你双眼望去,他们竟尽皆化为了一层虚无缥缈的黑烟,倒是眼眸紧闭时,有些实在的气韵。
而随着数千黑衣鬼魅出现的片刻,那跪卧在玄天之上的无数孩儿,嘴里发出一道道嘶嘶声,冲着那数千黑衣鬼魅爬将过去。
于尊嘴角露出一条诡异的弧度,脸上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望向方成道:“你倒是使出些本领,勿要让我把你看扁了!”
浑身沐浴在血焰中的方成,心神忽的一愣,一声桀骜的哈哈哈大笑声,停滞在天地间的任何绝巅之上,确实是霸气到了极点。
方成挥起手中的长刀,锵的一声,跳将起来,倒似是那半空中的虚无,有些实物垫底。
他手中的长刀,着实诡异至极,一朵朵狂莲,围绕着那长刀上下飞叠着,那长刀一显冰封锐利的一面,却亦有一丝狂热之态。
确是冰火两重,令人难耐至极。
他轰的一声,将长刀劈落下来,黑暗在那一刻,竟被割出了一道裂口,璀璨的光华,顺着半边天渊,铿锵坠落下来,倒似是这光华亦有了几分重量。
一片片温暖静静地抚慰着这片大地,草丛里的虫儿,再次突破生命的烤炼,一声声啾啾鹿鸣,一道道寒猿孤调,却又令这人间有了人间模样。
然而好景不长,片息过后,那天地间再次恢复一片黑暗,于尊嘴角带着一丝狞笑,道:“方成,你唯有这点能耐,却想让我做你师哥?”
那方成心神一滞,经于尊这一声挑衅,敷在全身上下的那团狂焰愈发的炽烈。
一道道状似红莲的魔焰,围绕着他周身上下翻飞着,随着他暴喝出一声:“破”
一许清明的冷芒,竟从他手中的长刀滚落下来,炽烈的红莲与清明的冷芒,确是两重天之隔。
于尊心底一怔,忖道:“他这长刀,倒有些看头,只是那炽烈的红莲,是其本身生的,还是这长刃所带的锋焰,确是让人难得判断”
那天地时而清明,时而乌暗,那数千孩童,嘴里呲呲呀呀,渐渐地那尖利的乌鸣,渐渐地歇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