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报恩
马球比赛并不要求两队人数对等, 有时候人多了配合不好,反而杂乱,故而只要自己愿意, 一挑十也不是不行。
所以当白队抬下去两个之后, 比赛继续进行。
但他们显然不是那种可以一挑十的, 少了两人越发势弱,没一会儿工夫又被下了三球。
球赛以先进十五球者获胜, 眼见差距拉大,白队渐渐急躁起来。
正当白队的球员借着地势之利先一步赶到球旁,突然地面狂震,抬头一看, 正对上裴戎那张须发乱飞的大脸。
“怕死就让开!”裴戎轰隆隆纵马疾驰而来,挥舞着球杆哇哇大叫, 气势惊人, 声震云霄。
人要脸树要皮, 那白队球员被如此轻视, 惊恐之余也升起一股怒气,一咬牙,竟使出全身力气, 猛地朝反方向将球甩飞。
我拿不到球, 你也别想拿到!
“当心!”
伴着不知谁的一声惊呼, 那球竟朝着女眷们所在的看台上飞去!
比赛中用的是实心木球, 质地坚硬沉重, 哪怕已经飞了一段距离也相当有力,若给它打实了, 必然头破血流。
一位小娘子正同姊妹说笑, 忽听呼声四起, 眼角的余光竟瞥见一颗木球呼啸而来,顿时惊得花容失色。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纤细的身影突然从旁边座位上蹿出,三步并两步抢过来挡在她身前,反手握住了木球!
“啪!”
一股巨力袭来,马冰整个掌心瞬间麻木,她闷哼一声,曲臂转腕顺势卸去部分力道,仍被震得手臂酸痛。
徒手接球?!
别说场上的球员,就是来看比赛的也大多知道那玩意儿随便一扔威力多大,她竟然徒手接球?!
众人只是一想,便纷纷觉得自己的手臂好像也跟着疼起来。
无人不爱力挽狂澜的大英雄,整个马球场先是一寂,继而爆发出炽热的声响,惊叫声、欢呼声、叫好声交织在一起,如海浪般从四面八方袭来。
马冰顶着众人炽热的注视将球丢在地上,右手手腕轻轻活动几下,缓缓吐了口气,转身去看身后的姑娘,“没事了。”
被她护住的女孩儿稚气未脱,不过十三四岁模样,正死死抓住小姊妹的手,呆呆望着她。
原本球员们只是担心出事,见此情形也跟着松了口气。
隔得远,看不清究竟是谁如此大发神威,但没出大事就好。
可看到接球那人的身影后,谢钰禁不住低呼出声,“二……马姑娘?!”
元培一听,直接冲到始作俑者面前,用球杆指着他勃然大怒道:“混账,你是打人还是打球?!”
敢动我们开封府的人,活得不耐烦了!
看台距离球场很有一段距离,一般来说即便球飞出去也是强弩之末,伤不了人。可刚才那球……可见他用力多大!
要是被打中还了得?
被指的那人原本还有点后怕,可元培如此强势,他干脆梗着脖子犟道:“球场如战场,一时失手也是常事。”
“放屁!”元培骂道,“你那是失手?分明是输不起!”
真当大家都瞎啊,方才他明明是故意甩球,这种行为在球场上最令人不齿。
主人暴怒,座下马匹亦被感染,纷纷打起响鼻、尥起蹶子,相互间推搡起来。
黑白两色球服迅速从场地四周向这边汇拢,你推我一把,我骂你一句,眼见就要打出真火。
马球比赛难免摩擦,历来从打球演变为打人的场面屡见不鲜,故而都会设立专门维持秩序之人。
见此情景,场外一干甲胄齐整的守卫纷纷下场拉架,场上越发拥挤不堪……
另一边,场边的太医们已拎着药箱爬上看台,着急忙慌要替马冰看手。
坐在这里的非富即贵,任谁出了事故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马冰浑不在意道:“没什么,你们倒是先替这位小娘子瞧瞧,怕是被吓着了。”
这些年她四处摸爬滚打,头破血流的时候多着呢,这算什么。
一位太医看着她迅速红肿起来的手腕皱眉,“姑娘莫要逞强,你这腕子怕是有些错位,须得……”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对方左手握住右手手腕揉捏几下,然后突然用力一扯一推,伴着一声筋骨闷响,面不改色道:“好了,归位了。”
众太医:“!!!!”
你是铁打的吗?
都不知道疼的吗?!
“姐姐,”方才被救的小姑娘终于回过神来,小脸儿煞白地上前行礼,“多谢姐姐相救。”
马冰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没事了,没吓到吧?”
小姑娘抿着嘴儿摇头,又去看她的手腕,眼眶都红了。
她不小心撞一下桌角都好痛好几天呢,这得多疼呀!
马冰索性将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替她理了理刘海儿,笑了下,转身走了。
那小姑娘捧着手追了两步,又傻乎乎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儿,突然俏脸绯红,两只小鹿似的圆眼睛里迸发出奇异的神采。
这就是母亲说过的,会护着我的大英雄吧?
我果然遇到了!
不过她显然忘记了一点,母亲说这话是为了挑女婿……
不等马冰落座,赵夫人就拉着她念叨起来,“哎呀你这孩子真是要吓死我啊,你到底怎么想的?不怕吗?不疼吗?”
她本是个才女,现在竟也有些语无伦次了,想抓过马冰的手来瞧瞧,又怕弄痛了她,很有些不知所措。
旁边几个相熟的贵妇有心关怀,一时竟插不上嘴。
看来这位马姑娘同赵夫人当真关系匪浅……既如此,正好她受伤,回头就让家里人准备些补品,借着关怀的名义走动起来。
不错,就这么办。
马冰摸摸鼻子,使劲把胳膊往后藏,小声心虚道:“就碰了下而已,不痛的。”
“还不痛啊!”赵夫人指着她粗了一大圈的手腕倒吸凉气,“还不快让太医过来再瞧瞧,别是伤着骨头了。”
“我就是大夫啊。”马冰哑然失笑,“真的没事。”
赵夫人看着她,张了张嘴,竟不知该说什么,最后狠狠往她额头上戳了一指头,“你到底怎么想的?!”
马冰几乎忘记上次被人这样关怀是什么时候,就觉得胸口暖涨涨的,喃喃道:“还是个小姑娘呢,砸坏了可怎么好……”
赵夫人简直都要被她气笑了,“你也是个小姑娘啊!”
马冰一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对哦,好像,好像我也……
这么久没人提醒,她早都忘记了。
大约过了两刻钟,球场上的骚乱才渐渐平息,比赛继续。
裴戎瞅着看台,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饶有兴致地问:“这是谁家小娘子?端的威猛。”
旁边就有人笑,“您可别对着人家这么说。”
威猛,谁家小娘子爱听这样的夸赞?
骂完人的元培打马过来,闻言与有荣焉道:“那是我们开封府的大夫二两。”
“二两?”裴戎茫然道,“这算什么名字!”
另一人道:“身手着实不错,难得又有胆识,空手接球竟没出什么事儿……”
裴戎赞同道:“不错,趋利避害人之本性,寻常人躲都来不及,哪里还能像她那般救人。”
这么好的孩子,拉来做个儿媳妇多好!
嗯,让他想想,家里可还有适龄的崽子?
谢钰看着看台上的人,眉头不自觉拧了起来,罕见地没接裴戎的话。
马球打在人身上有多痛,他最清楚不过。
绝不会是没事。
然后众人就发现,比赛重新开始后,黑队的攻势骤然加剧。
“哎呀世子突然打得好凶!”
“是呢,哎呦呦不敢看了……”
世子?
哪个世子?
据说今天场上一共有两位世子呢。
马冰下意识向场内看去,就见谢钰似一柄利刃,径直驱马直冲,他好像根本就没有将挡在前面的对手放在眼中,马速不减,挥杆就打。
古来征战之中,威力最大最迅捷者莫过于骑兵,由此可见马匹全力冲锋时的可怕,一旦撞上,非死即残。
眼见谢钰一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对方球员瞳孔剧震,本能提起缰绳调转马头,下一刻,两人双骑便擦肩而过,他甚至能感觉到谢钰的衣角擦在面颊上带来的细微刺痛感。
谢钰冲出去老远,他才勘勘回神,看着地面溅起的烟尘难以置信:“他疯了吗?”
要是自己不退,大家都要横着下去!
他不怕死的吗?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黑色闪电从他身边掠过,空气中留下元培的讥诮,“懦夫!”
那人:“!!!”
你们黑队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我招你们惹你们了?
这破球,真是一刻都不想打了!
说话间,谢钰已经抢到球,可就在大家都以为他要射门时,却见球杆微微一偏,那球竟径直朝着一名白队球员飞去!
此人正是方才故意甩球以至误伤马冰的季芳。
“啊!”
季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右肩剧痛难当,连带着半边身子都麻了,右手拿捏不住缰绳,当场摔下马去。
“季芳!”
“哎呀让开!”
有两个靠得近的白队球员躲闪不及,马匹相撞,哎哎呀呀间也都成了滚地葫芦。
而就在这个空档,裴戎轻松勾走木球,抬手转给元培,后者长驱直入轻松入门。
又得一分。
季芳被摔得眼冒金星,捂着肩膀滚在地上,忽觉眼前一黑,抬头一看,谢钰打马过来,居高临下俯视着,神情冷漠。
“谢钰你这疯子,想杀人吗?!”他怒道。
谢钰平静道:“球场如战场,一时失手。”
季芳就觉得这话好他娘的熟悉,再一寻思,可不就是自己刚才的狡辩么?
“你!”
针不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他刚才胡乱用这话搪塞别人,现在也轮到别人搪塞自己了。
忒堵得慌!
“子质,他也是无心之失,你这么做未免有些过了吧?”
之前被裴戎点名的青年皱着眉头过来打圆场。
子质是谢钰的表字。
谢钰瞥了他一眼,“我们不熟。”
言外之意,你有什么资格来做说客?
“田斌,没你什么事儿啊,边儿去!”
元培催马过来,毫不客气道。
一般来说,为表尊重,开始社交后就不便直呼姓名,故而往往男子二十行冠礼、女子十五岁及笄后,会有长辈赐下表字,作为在外行走的新称呼。
但实际上权贵之家的后代很小就开始社交,自然不可能真等到成年,往往在家中长辈开始带着出门见客时就有了表字。
田斌自然也有表字,但元培却直呼其名,俨然是大大地不将他放在眼里。
田斌自认也算名门之后,却没想到谢钰等人当众不给面子,难免有些羞恼。不过他素来擅长忍耐,深吸一口气后竟还是语气平缓道:“谢大人,他也得了教训了。”
他和季芳几年前相识于国子监,交情还算不错,此刻若不出面,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但谢钰完全不搭理他,又冷冷扫了季芳一眼之后,催马走了。
得没得到教训,不是你说了算的。
元培啧了声,摇头晃脑地跟上,又与裴戎相视大笑。
“那混蛋!”季芳用左臂捶地骂道。
他与谢钰交集不多,只听说对方不爱交际,却没想到竟如此孤傲。
得意什么,不就是投了个好胎!
“慎言!”
田斌低声喝道。
当谢钰是那些能被他们随便诋毁的人吗?
季芳抿了抿嘴,又用力往地上捶了,不说话了。
如今季家亦有人在朝中做官,不到万不得已,断然不能与谢钰为敌。
田斌下马将季芳扶起,“你看没看清方才打到了什么人?”
他曾与谢钰打过几次交道,虽交情不深,但也略略了解对方的为人。谢钰孤傲不假,他也确实有孤傲的资本,但为人还算公正克制,刚才的举动着实有些反常。
季芳一愣,跟着想到这一关节,懊恼道:“隔着那么老远,我哪里看得清!”
顿了顿,又不快道:“不过是意外罢了,又没死人,他还想怎么样!”
正上马的田斌闻言皱眉,“这话也是能说的么?”
他们这些人谁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别说死人,就是擦破块油皮,也可能引发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
早就听说季家落魄,如今更是连爵位都没了,子孙后代一代不如一代,却没想到季芳竟当真分不清轻重。
若不改过,早晚有一天要闯下大祸!
见他如此郑重,季芳咬了咬牙,“那我过后向他赔礼道歉总行了吧?”
若还是不行,难不成还要让他把脑袋割下来?
田斌盯着远处的谢钰看了会儿,良久才道:“但愿有用吧。”
他觉得这事儿还没完,因为谢钰刚才根本就没说要就此打住。
很快,田斌的预感成真:
接下来的比赛中,谢钰好像就盯上了季芳,几次三番运球时顺带着往他身上招呼。
季芳也动了肝火,一度想要反击,奈何国子监出身的书生怎么可能是禁军军官的对手,很快被打到没火气,最后遍体鳞伤被抬下场。
马冰看得心满意足。
没想到谢大人看着斯斯文文的,坏水不光憋在肚子里呀。
到底是武官,真动起真格的来也挺痛快!
头场比赛结束后,马冰一前一后收到两份伤药。
第一份来自于宁德长公主,送药的人什么都没说,马冰又爱大美人,欢欢喜喜收下,还有点受宠若惊。
药瓶很精美,雨过天晴的梨子形状小瓷瓶,翠玉嘴儿,凑近了能闻到淡淡的冷香。
经过赵夫人辨别,说是宫中秘药,加了南海珍珠粉、和田玉屑等,有舒筋活血舒痕生肌之功效,外面等闲见不到的。
马冰听罢,又去看宁德长公主,惊讶地发现对方也在笑吟吟看自己。
嗯,还是很美。
第二份药就有些神秘,来人丢下就跑,马冰喊都喊不回来,也不知到底是谁送的。
包装看着平平无奇,但马冰闻了闻,觉得单纯从成分和功效来看,可能比宁德长公主送的更合适。
说起来,这个方子习武之人常用呢。
马球比赛散场时,之前被马冰救的那个小姑娘又过来道谢,还说改日必然登门拜谢。
马冰连连摆手,刚一动有些痛,只好缩回去换左手,“你已谢过几回了,举手之劳而已。”
看着她已经肿到小腿粗细的手腕,小姑娘坚持道:“要的要的。”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可是救命之恩,那必然要哗啦哗啦的。
“不必不必。”
“要的要的。”
“不必不必……”
“要的要的……”
赵夫人忍俊不禁地看着两个姑娘拉拉扯扯往外走,傻乎乎说着车轱辘话,噗嗤笑了。
结果那小姑娘当真说到做到。
马冰虽然坚持没说自己住在哪里,但她是跟赵夫人一起来的,明眼人一打听也就准了。
当天晚上,小姑娘一家三口就来开封府报恩。
直到这会儿马冰才知道,小姑娘叫袁媛,乃大学士袁高之幼女,袁高本人如今虽不大管事,但膝下儿女和几个弟子皆有才名,可谓桃李满天下,在天下士人内声望极高。
老夫妇两人前头几个孩子都已成家,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小女在身边,十分疼爱。
听她家去说了经过,老两口俱都惊得魂飞魄散,忙不迭收拾了八样礼品,径直过来。
“若媛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当真是不要活了。”
袁高拭泪道,又让女儿磕头。
马冰蹭一下跳起来,“使不得使不得。”
回来之后她发现手腕肿得有点狠,就请王衡帮忙吊起来,如今给这一家子一看,越发后怕得了不得,也越发感激她今日出手。
“要的要的。”
袁媛坚持道,说完就啪一下跪下磕了个头,“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姐姐且受我这一拜,不然便是叫我们一家人都余生难安。”
啊这……
她这么说,还真是让马冰无法拒绝。
索性袁媛颇晓得分寸,磕完头就麻溜儿爬起来,亲亲热热道:“好姐姐,日后我只当你是我亲姐姐看待,你可莫要嫌弃。”
谁能拒绝拥有小鹿眼睛的可爱姑娘呢?马冰不能。
于是宾主尽欢。
袁媛叽叽喳喳同新认的姐姐说了好一会儿话,父母告辞时仍意犹未尽,甚至眨巴着眼睛问:“姐姐,我与你一见如故,不如今夜抵足而眠、彻夜长谈?”
马冰果断拒绝,“不了不了,怪热的。”
话说,这小姑娘是否忒热情了点?
尤其看着自己的眼神,闪闪发亮,好像跳动着小火苗!烤得她皮烫。
袁媛:“……”
您就不能犹豫下?
被父母拖走时,小姑娘仍是一步三回头,最后扒着门框眼巴巴道:“姐姐,过几日你好了,咱们出城游玩去!可好玩了!”
马冰失笑,“好,去玩。”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有父母真好啊。
只有圆满幸福的家庭呵护下,她才会这般天真无虑吧。
本以为马球事件就此过去,万万没想到,只是个开始。
第二天一大早,季芳就被家中长辈押着登门负荆请罪。
对这个人吧,马冰确实有点讨厌,因为太冲动了,做事完全不考虑后果。
如果昨天不是自己拦下,那么可爱的小姑娘极可能已经香消玉殒。到那个时候,负荆请罪有用吗?
但自己只是受伤,况且对方来都来了,态度也极其诚恳,倒不好继续追究。
只是较之昨日对袁媛一家的态度,当真是天差地别。
倒是季芳的表现有点奇怪,一反昨日的嚣张,竟显得很拘谨,时不时偷瞟马冰几下,对方看过去时,却又慌忙别开脸。
马冰皱眉,什么毛病?
季芳这趟原本还要向谢钰赔罪,奈何对方根本不见他,只好请人送上礼品和信笺。
离开开封府时,季母看着心不在焉的儿子,心中已猜到几分,故作不经意道:“也不知那位马姑娘订过亲没有。”
季芳嗖地转过头,撞上母亲揶揄的目光后面上发烫,结结巴巴道:“好端端的,母亲说这些做什么。”
季母笑道:“我不过随口一问,你又急什么。”
季芳大囧,到底别扭,哼了声就看向另一边,眼前却似乎总闪现出对方的面容。
他万万没想到昨日那位姑娘如此飒爽美丽,与他生平见过的京中闺秀截然不同,那是一种跃动的活力,简直像夏日雨后的一股清风,瞬间刮到他心里去了。
虽然不大正眼瞧自己……
不过也难怪,毕竟是自己莽撞才害她受了苦,莫说不搭理,便是打自己出气也是应当的。
可是她如今住在开封府,谢钰又与自己不对盘,不知是否会说自己坏话。
等等!
她住在开封府,谢钰也在开封府?!
联想到昨天谢钰的反常,季芳的傻笑僵在脸上,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不过也不对,若谢钰果然有婚约,京中怎么可能没听到消息?
是了是了,一定只是巧合,谢钰只是单纯看我不顺眼而已。
不过……
他们都住开封府啊!这近水楼台先得月……
看着儿子喜一阵忧一阵飞速变幻的表情,季母无奈摇头。
到底是到了年纪,想媳妇了。
也该正经托人打听打听,那位马姑娘究竟是什么身份背景,也好有的放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