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初入汴京

晋历680年夏末，这一日，宁兴平正与林子孝和林宝儿在中阳峰上切磋术法，突听黛罗顶上钟声大作，三人大惊，连忙停下手中术法，一起冲向黛罗顶。

黛罗顶上的钟除了大典或者是聚会外，只有碰到要紧事方才会敲响，但像今日连敲九声而且又快又急的情况却是从未出现，宁兴平三人不知黛罗顶上出了什么事，心急如焚，一路狂奔而去。

上了黛罗顶，便见广场处早已聚集了不少弟子，掌教邱璟云与六峰长老均立于台上，面色严肃，旁边有两名身着素衣，一脸悲切，宫人打扮的中年人，底下众人正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宁兴平一路向前，走到人群的前面，见得各峰亲传弟子都已在前排站定，宁兴平三人走到前方，在林子寿等师兄后方站定。眼看各峰弟子都已经站好，台上邱璟云轻咳一声，底下立刻鸦雀无声。

邱璟云在台上朗声说道：“今日召集大家是有一事宣布，请晋王朝天使上前为大家宣旨。”

只见旁边二位宫人中较为年长的一位手捧一卷诏书走上前来，向着邱璟云行礼后便在台前站定，刷一下将诏书展开，宣道：“晋太兴元年夏六月二十三日，惠文先帝龙驭宾天，举国哀恸，先帝继李晋之江山，夙兴夜寐，常思先祖创业之不易，守业之艰难，在位四十一年，宵衣旰食，不曾一日有歇，厉精为治，练羣臣，核名实，广屯田，省力役，恭俭以济期民，今天下盛世无饥馁，百姓安乐耕织忙。然天道无常，一日山陵崩，朕心甚哀，故广邀天下，赴京观祭祀大典，以证先帝之辉煌。”

宣旨完毕，那名宫人将诏书卷起，递向邱璟云，同时对着乾云山众人解释，惠文先帝驾崩，由太子继位，改元太兴，号孝愍皇帝，皇帝感念先帝之恩，因此预备八月十二举行登基祭祀大典，广邀仙山修士，各方名人前往汴京观礼。

宣诏完毕，邱璟云携传诏宫人去往偏殿奉茶，各峰长老陪同，其余弟子则纷纷散去。

宁兴平等人随着林子寿在回峰的路上，有些奇怪地问道：“林师兄，我等修行之人，并不参与人间之事，为何皇帝死了却还要邀请修士前去观礼？”

林子寿正色说道：“天下事乃天下人所为，虽然我等修行天道，但你要知道，天下安宁，方是我等修行之根本，若逢乱世，则是邪魔横行，便是修行也不得安宁。李晋王朝乃是天下共主，我等修行所需用度，都离不开其国力鼎盛，你要知道我们修的是仙，但修仙的人却是有根基的，战国乱世时，妖邪丛生，乾纲大乱，百姓流离失所，我乾云山先辈也有出将入相之人，随李家先祖征讨天下，平定乱世，立过不世奇功，更有修行高深者入世斩妖除魔，以佑苍生。”

“我等修行，并非斩断七情六欲，修的是道，却也要怀有一颗侠义之心，以我等修行之神通，匡扶正义，荡涤人世，除魔卫道。因此，世俗王朝其实与我等各派其实是相互依存的，盛世之时，各行其事，并行不悖，但逢乱世，各派便也会裹胁其中，妖魔并起，争斗不休。此时便需要我辈修行之人出来匡扶正义，维护天下有德之人，扫荡乱世，还世间一片清明。”

宁兴平听完林子寿一席话，若有所思，便不再多言。

入夜，林宵云从黛罗顶议事归来，召集众弟子一同安排参与国丧大典之事。

见众弟子都已经来到，林宵云说道：“今次惠文帝殡天，各派都将派人前去观新皇即位盛典，方才与掌教及众位长老商议，由我带领部分亲传弟子前去观礼。子寿，你与太阴峰张紫宁是亲传弟子中修行略有小成且常出去办事的，本次随天使进京，由你和她约束众人，不得生事。子孝、兴平，你二人随队前往，长长见识，切记一切听从你大师兄的安排，不可任性妄为。其余人等，安守家门，勤勉修炼。”

众人点头称是，各自散去。众人离开后，林宝儿凑到林宵云面前，娇声说道：“爹，为何哥哥和宁师弟都可以去，却把我留下了？”

林宵云正色道：“国丧乃是大事，并非玩耍，我知你性子，如果带你去了，必定又要生出事来，你随你娘在峰上修行吧，我等前去，不多日便回。”说罢转身回房去了，只留下林宝儿一人在大厅生着闷气。

突然，林宝儿眼珠一转，似有了什么主意，悄悄溜了出去。

隔日清晨，邱璟云在山门处送别众人，此次各峰共派出二代弟子十八人，分别是烈阳峰蒋子屹、魏君彦、石春；中阳峰林子寿、林子孝、宁兴平；少阳峰张轩豪、苏霖、马志姚；太阴峰张紫宁、谢明嫱、谢明君；清阴峰李天玺、段潇然、吕若飞；玄阴峰赵向顺、公孙荣、公孙乐。另有外门弟子若干，由二长老林宵云带队，护送天使回京观礼。

宁兴平这是八年中第一次远行，心中略有兴奋，林子孝则是东张西望，不时趴到宁兴平耳旁说些什么，惹得林子寿数次回头对他丢白眼。林子教和宁兴平看看师兄脸色，只得悄悄缩在后边，找寻相熟的石春和谢家姐妹去了。

石春和谢家姐妹都曾在家修行，也曾去过汴京，便和二人说些汴京的情形，两人听得也是心驰神往。

一日无话，行到晚间至客栈中，林子寿和张紫宁安排众人歇息。突然林子寿见到两个外门弟子缩在角落里正在窃窃私语，便走了上去，定睛一看，顿时阴沉着脸低喝道：“林宝儿，出来！”

宁兴平和林子孝正在收拾行李准备进房休息，听到林子寿说话，便回头望去。

只见那两名外门弟子打扮的人站起来，其中一个怯生生地娇声道：“哥......”另一个也低声说：“林师兄。”

原来正是李瑜和林宝儿姐妹二人，不知何时男扮女装混进了外门弟子之中，一路上竟然未曾发现。

林子寿黑着脸看着二人，林宝儿见到哥哥生气，吐吐舌头，轻轻拉着林子寿的胳膊，带着哭腔说：“哥，你们都走了，我和李姐姐无聊的紧，便跟上来瞧瞧，我们保证不惹事，处处听你的话。”说罢双眼含泪望着林子寿。

林子寿看着林宝儿这副模样，头疼不已，只能说：“你们俩跟我去见父亲。”说罢转身向楼上客房而去。

林子孝看着两人，悄悄向林宝儿笑着竖了个大拇指。林宝儿撇撇嘴，和李瑜二人跟着林子寿上楼去了。一柱香之后，林宵云铁青着脸从楼上下来，后面跟着林子寿、林宝儿和李瑜三人。之后林子寿安排林宝儿二人住在一屋，二人前去换过女装，众人一同下楼用饭。

饭间两位朝廷的宫人见多了两名女弟子，又看林宵云脸色不好，也不便多问，匆匆用过酒饭，众人各自回房安歇。

第二日一早，众人收拾车马，再次启程往北而去。

路上宁兴平和林子孝凑到林宝儿跟前，林子孝笑着低声问道：“你和李师姐是怎么悄悄溜出来的？”

林宝儿神气地说：“哼，爹偏心不带我出来，李师伯也不让李姐姐出来，我们二人趁夜去到两个外门弟子屋内，对他们好一番劝导，说明此行的危险之处，他们从善如流，自然对我们恭恭敬敬，把衣服给了我们，出发之时自己悄悄藏在屋内，让我们姐妹二人代替他们出行。唉，身为亲传弟子，便是要迎难而上，为门派增光。”说罢，双目远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态。

看着林宝儿故做姿态，林子孝悄悄笑着对宁兴平说：“不知道那两个倒霉的弟子现在是不是还绑在屋内，不会被饿死吧？”

宁兴平听了也苦笑一下，想来以林宝儿和李瑜两人的性格，必定是将那两名外门弟子绑了自己悄悄换装混进队伍的。

林宝儿耳朵甚尖，听到林子孝如此说话，立刻凤眼圆睁，便要发作，突然看到队伍前面的林子寿回头冷冷地看向几人，便立刻蔫了下去。惹得跟前几人不由低声笑了起来，林宝儿见状更是羞恼，冲几人做个鬼脸便到后面找李瑜和谢家姐妹二人说悄悄话去了。

众人一路晓行夜宿，十多日后便远远望见了汴京城。宁兴平立于马上，便见此城之雄伟：

门楼高耸，城垛齐排。东西远山相对，四遭活水通流。千家万户生意盛，三市六街货资多。果真是帝王都会处，天府汴京城。绝域梯航至，遐方玉帛盈。形胜连山远，宫阙接汉清。三关严销钥，万古乐升平。

远远望去，这座方圆数十里的巨大城郭如同一尊沉睡的巨兽一般横卧在东西两山间的平原处，除却寺庙的钟声外，再无其它声音。

众人向着城池，又行得半日，方才来到城门处。宁兴平等未曾来过汴京之人看到眼前这座巨城，不觉惊的目瞪口呆，只见汴京城城墙高十数丈，不时有巡逻军士走过，间隔几个垛口便是一尊巨大的床弩，弩尖闪着冰冷的黑光，仿佛择人而嗜的巨兽一般。

车马行到城门前，守城军士验过宫人的印信，向着众人行礼，然后一行人穿过数丈高的城门，踏进了这座历经千年的巍峨巨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