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重走天梯
之后的日子又渐渐恢复了平静,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参加宗门大比的弟子们每日被集中于太阳峰上,由李沐云亲自指点他们修行。而在组队战方面,则是由其亲自挑选了各境界的优秀弟子组队,与三支参赛队伍进行切磋,以此来增强参赛队伍的默契。
通过不断的演练,参赛的弟子修为在这段时间内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尤其是炼气期弟子中,竟然有四人在修行之中压制不住境界,突破到了凝丹期,无奈之下,只得递补了四名炼气期弟子进入队伍。
宁兴平在这段时间,收获更是极大,每日的切磋演练,让他对于刀法、招式有了更新的理解。修炼结束后回到柳博云处,他必定要将当日切磋中遇到的问题仔细请教柳博云,在其点拨之下无论刀法还是战斗意识都是进步极快。
而最重要的,是宁兴平又领悟了自己刀法的第三式——金戈铁马。
这一式讲究的是攻伐,取自上古名句“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乃是他这段时间不断的与同门师兄弟切磋中感悟的,选的正是五行之中的金之一道。但与林子孝的金系一味的锋锐不同,宁兴平的这式金属性刀法,更多的是刚正,宏大,一刀斩出,正气凛然,颇有一种“无平不陂,无往不复,艰贞无咎”之感。
宁兴平在切磋中偶然一刀挥出,并无更多变化,只是这一斩,却是带动周围元力向着对手挤压,令其避无可避,而硬接这一式的对手则是感觉到这一刀仿佛要斩破虚空,强大的气势,挟着一往无前的力量,让人怀疑就算面前是一座大山,也会被这一刀斩为两截,让其感觉在这一刀之下,自身变的无比渺小,甚至生出无法抵抗之心。
宁兴平偶得此招,反复练习,寻找当初斩出那一刀时候的灵感,终于将这一式完全掌握。柳博云亲自感受了这一式的威力之后也大加赞叹,说这便是混沌元力的神妙之处,寻常金系功法,不外乎两种,一是坚,一是锐。但这种脱胎于混沌初始时候的金之道,却是带着天道中的刚正、执着,有夺人心志之效,远非一般的金系功法可比。而且金可生水,一刚一柔,正好与其刀法第二式水无常形相互对应,这二招若是相融,力量更是胜过任何单独一式。
宁兴平很奇怪地问他两式刀法如何能够融合为一。柳博云则笑着告诉他,此时说相融,有些略早,反而影响他正常修行,待得他日修行到至少聚阴境界时候,内府成型,对于天道规则有了更深的理解之后便会明白,各种元力息息相关,在特定的情况下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到那个时候也就是他刀法大成之时,此时刻意融合,反而欲速则不达,徒费时间而已。
听柳博云这般解释,宁兴平便放下了将两式刀法融合的想法,继续踏实地修炼。
而除了修炼,另一件让宁兴平开心的事情便是每日都可以看到张紫宁,二人在修炼之余也常常外出相会,感情日益加深。
而张紫宁辟府后期的修为,实力在十名入选弟子中也位列第三,仅次于林子寿和太阳峰大弟子李骏谦二人,因此她的一些见解也给了宁兴平很大的启发。二人相互演练功法,对坐谈心,却是让艰苦的修炼生活多添了一丝温暖的味道。
这一日,结束了一天的功课,李沐云便让众人各自回峰。正当宁兴平要转身离开之时,张紫宁突然走了过来,将他扯到一旁,说道:“今日你随我下山一趟吧。”
宁兴平不知何意,但还是点点头,然后转身向林子孝等人告辞后便随着张紫宁向着黛罗顶山门而去。
张紫宁边走边说:“今日天色还早,不如我们从叩天梯下山如何?”
宁兴平听到“叩天梯”三个字,突然觉得一阵恍惚,似乎又回忆起自己在那道石梯上行走了一日一夜的情形。自从上山之后,有事上山下山,都是自有传送阵法,或者是乘坐渡空舟,却是再未走过那道石梯。今日张紫宁一提,他突然也想再去看看当年走过的路,如今可有何变化,于是欣然应允。
二人来到叩天梯处,再次踏上那一道道石阶。此时天色渐暮,晚霞将余晖洒在石阶之上,映出一片赤金光芒。随着一路向下,二人渐渐离开了乾云山顶范围,失去了山上大阵庇护,一阵阵凛冽的寒风便从左侧山谷之中刮了上来。
宁兴平一路观察,当年他上山之时,正是初冬,山上的草木虽然已经开始衰败,但仍然不失点点青翠之色。但如今却是已进腊月,除了常年墨绿的松柏,别的草木都已凋零,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落叶,踩将上去,沙沙作响。
回想起当年自己一人独自上山时的孤寂之感,如今却是大不相同,虽然萧瑟依旧,但身边却是多了一人。想到这里,宁兴平不由得转头看向身边的张紫宁。只见她今日一身淡紫色劲装,显得英姿飒爽,两道淡淡的眉毛微微上挑,桃腮被夕阳映得更显娇俏,行走间,小巧的鼻翼微微扇动,薄唇轻抿,嘴角略带一丝笑意,露出浅浅梨涡,显然是心情极好。
见宁兴平看着自己,张紫宁也微微侧头,笑着说道:“呆头呆脑,哪有死盯着人家看的道理。而且这些日子每日相见,难道还不曾看腻么?”
宁兴平笑道:“师姐之美,常看常新,哪里有看腻的道理。方才我想到当年自己独自上山时心中那份孤独之感,又想到此刻佳人在侧,却是少了孤独,多了温馨。又看到师姐容颜在夕阳下更显娇媚,所以一时竟然看得入了神。”
张紫宁听他夸奖自己,将手掩嘴轻笑道:“这些时候,嘴巴越发的甜了,只会哄人开心。当年我听说你是乾云山众弟子中唯一一个入门时用了二十多个时辰便走完叩天梯之人,是吗?”
宁兴平听她提起当年之事,略有些尴尬地说:“当年子寿师兄他们着急上山,却是忘记了告诉我走这叩天梯不限时长,我只当是为了考验入门弟子毅力,所以一步也不敢停歇,上得山去时,一条命都去了大半条。”
张紫宁听了,不由笑了起来,说道:“这子寿师兄也太过粗心,又遇到你这般一根筋的人,所以才有了你二十多个时辰便走完这一元之数的奇谈。不过也许正是看中你这份坚韧的意志,多年不曾收徒的林师伯才肯将你收于门下,所以这便是命中注定吧。”
说完,张紫宁又问道:“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我又为何要邀你下山?”
宁兴平摇摇头说:“今日是腊月初八,但却不知师姐今日邀我下山是何意?”
张紫宁眼神飘向远处,过了许久才答道:“今日确是腊八,而且今日是我生辰。”
宁兴平一惊,说道:“师姐生辰为何不提前告诉我,也是我粗心,却是一直未曾问过师姐生辰,仓促之下,该去哪里为师姐寻找一份贺礼。”
张紫宁笑道:“哪里需要什么贺礼,这般俗气,只是我上山之后,就再未回家,每年生辰之时,便是独自一人下山去庄里吃一碗腊八粥而已。今年有你相伴,心里已经极为满足。自从与你相交,时常一起,我便觉得心神宁静,有个相知相惜之人陪我,岂不比那些俗礼来得更妙?”
宁兴平听得动情,轻轻将张紫宁纤手握在自己宽大的掌中,说道:“自此之后,每年便由我来陪师姐过此生辰,以解师姐思乡之情。”
张紫宁见他深情,于是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神情之中略带一丝苦涩地说道:“傻瓜,我们此时朝夕相处,自然可以。但倘若有一天,你我分开,各居天涯之时,这般愿望还如何能够实现?”
宁兴平疑惑地问道:“为何会要分开,难道师姐是怕张家有事,你要回去主持大局不成?这个不必多虑,张家也算不得远,到时我赶去便是。师姐放心,有我在,定不让师姐再受孤苦之情煎熬。”
张紫宁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速速下山吧。”
二人携手纵身,速度极快地下山而去,但宁兴平却是未曾发现,在两人身后,飘起一滴清泪,落在石阶之上,摔作粉碎。
以二人此时的修为,下山之路自然不会像当年入门上山之时那般艰辛,脚下轻轻一点,便向下飘出数十丈,在天色擦黑之时,二人已经到了乾云山下的村庄之中。
这个村庄正是当年宁兴平上山时所经村庄,二人也未到赵煜卓所在庭院,便径直来到村口处的一个小酒馆中落座。
这时一个中年妇人见二人落座,早将两碗腊八粥盛好端了上来,然后笑眯眯地对张紫宁说道:“我猜着姑娘今日便要来,所以早早把腊八粥准备好了,只是不曾想还有一个俊俏的小兄弟相陪,可喜可贺。”
张紫宁脸上微微一红,笑道:“婶婶见笑了,这是我师弟宁兴平,今日修炼无事,便陪我前来散散心罢了。”
那中年妇人笑了笑说道:“小儿女的神态尽显,还说只是师弟?不过婶婶也是过来人,就不打扰你们了,稍后上些小菜,你们慢用。顺便祝贺姑娘生辰,愿您早觅佳婿,也算了了老爷之心。”
那妇人转身入后厨张罗小菜,张紫宁解释道:“这位婶婶与我乃是远房本家,嫁在此处,待我极好,所以我此前常来此处闲坐,只是近两年修行紧张,便只是每年腊八来此一次。”
过不多时,那妇人将四碟小菜端上,又温了一壶热酒,烫了两个酒杯,放到桌上。笑道:“如此良辰,怎能无酒,二位且坐,我就告退了。”说罢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