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冤家

妖界的事情虽然紧急，阿羽也得先回灵襄去看看阿风，如今罗远莲死了，此时的阿风怕是非常难过。阿羽叹了一口气，腾起云头，带着姬影往灵襄赶去。

宣于手下的道士们，看样子像是第一次腾云驾雾，一个个都很没见过世面地显得相当激动。哪里像姬影？飞这么高连眉毛都没抖一下，实在很出人意料。白衣三美人一路上，都粘在阿羽和姬影身边，眼睛不停地向姬影身上瞟啊瞟的，那样子，陶醉得口水直流。

姬影凑到阿羽耳边，低声道：“你那木镯还有多余的没有？借我一只。”

阿羽摇头。

姬影道：“回头你记得帮我做一只，要跟云儿有夫妻相的。”

风太大，阿羽假装没听清。

快到灵襄上空的时候，阿羽使了一个障眼法，将她和姬影都隐了形。回头再看一眼宣于，只见他身后带着一大帮道士，金光闪闪浩浩荡荡……难道？他就打算采用这个姿态，直接落下去？阿羽回头狠狠白了宣于一眼，把他吓得一愣，然后也赶紧用了障眼法。

落地以后，阿羽看宣于脸上还带着那个死难看的面具，觉得很是不爽，忍不住又骂道：“跟本姑娘走在一起，很丢你的人么？”

宣于眼疾手快，迅速扒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细皮嫩肉的桃花脸。但是，阿羽看到他那张桃花俊脸后，心里更觉不爽。宣于嘴角微抽后退半步，拿着面具微微抬了抬手，兔兔状道：“要不然，我再把它戴上？”

算了，阿羽转身就走，隐隐听到他在背后心酸地叹了一口气。

徐枫的将军府一拐弯就到，阿羽满腹心事地埋头穿过挂满白绫的将军府大门，没留神，迎头正撞上从里面出来的一位姑娘。这姑娘原本走得极稳极快，之所以会撞到阿羽，却是因为看到了她身后的宣于。姑娘满脸红彤彤，灵魂都出窍了。花痴姑娘挡在门口，影响了他们二三十号人进门的效率，就在这时，姬淼突然从府里走出来，一抬头也看到了英姿卓绝的宣于大仙，条件反射，当即就给宣于跪了！这一下，在场所有人全都注意到了天神下凡的普圣先师——宣于！徐枫、王瑾、加上一大帮与徐枫有交情的文臣武将们，全都一股脑子涌到了将军府门口。与此同时，大街上也开始聚集起越来越多的平民。所有人都一脸虔诚地看着宣于，祈祷宣于降福给他们。

此情此景，让阿羽的额角青筋直跳，她忍无可忍，青着一张脸对宣于低斥道：“你给我滚出去，换一副样貌再滚回来！”

宣于被阿羽当着他的徒子徒孙骂，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抿了抿嘴唇，一跺脚……还想腾云？这小子居然还嫌场面闹得不够大？阿羽差点反手给他一巴掌，怒骂道：“你身上没长脚么？”

宣于的脸红了又白了，气哼哼转身拨开人群，愤然而去。阿羽目送他顺利突破包围圈后，无视周边人群异样的目光，埋头往将军府里走。循着那一丝奄奄哀气，她径直来到停放着罗远莲尸首的“莲枫居”门前。罗远莲是昨天中午被狐妖摄去魂魄的，事出太突然，殓尸的棺椁尚未准备妥当，因此，现在正蒙着白布，被停放在卧室板床之上。徐枫显得很憔悴，罗远莲的意外去世，对他打击很大。莲枫居是将军府的内庭里院，姬影摒退了其余闲杂人等，带着华子桐和白衣三美人琳儿，先阿羽一步，进入屋内查验尸首。

徐枫青着一张脸来道阿羽身前，冷冷道：“莲儿说，普圣先师告诉她，你就是这次青靳狐祸的罪魁祸首，说你是千年狐妖，这灵襄城中的百余条性命，都是被你害死的！”

阿羽冷笑：“然后你就信了？”

就在这时，宣于变幻作一个平凡书生模样，手里拎着一只小白狐狸，使了一个遁影术，从外面穿墙而入，来到阿羽面前。阿羽抬手先给了宣于一巴掌，骂道：“你的宝贝徒弟临死前还要污蔑我，这个罚你先替她领了吧！”

宣于摸了摸脸，甚委屈，拎起手里的小狐狸晃了晃，小心道：“跟罗远莲串通一气，摄了她的魂魄，又不小心把魂魄搞丢了的小狐狸，我已经给你找来了。你现在火气这么大，是要先在我身上把气撒了？然后才能开始审这狐狸？”

阿羽抬手，正打算再给宣于一巴掌，手到半空，却被姬影捉住了。姬影握住阿羽的手，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自打昨夜之后，姬影对阿羽仿佛突破了一层障碍，以前从不敢做的亲呢举动，现在做起来特别自然，弄得阿羽都拿捏不好分寸拒绝。

宣于看着姬影怒火中烧，脸都青了。

阿羽被姬影逮着手，没法再打人，问宣于道：“你跟别人说我是千年狐妖？还说这两百多条人命都是我害死的？”

宣于的眼睛一直瞟着姬影，脸色极其难看，沉着脸道：“这话我可没说过！我只是跟罗远莲提过，说你是九州界内，唯一一个能够解决青靳狐祸的人。”

这是什么态度，阿羽差点跳起来，又要打人了，可姬影一直捉着她的手，不让她靠近宣于。阿羽又问：“既是如此，那罗远莲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弄这一出？”

宣于心里有气，将手里拎着的小白狐狸扔在地上，指着狐狸冷冷道：“剩下的事情，你还是自己问它吧！”

宣于说完这些，扔下狐狸就跑一边坐着生闷气去了，那样子，好像还是阿羽做错了？阿羽的火腾就冒起来了，王瑾却忽然走过来，疑惑道：“云儿，刚刚这位仁兄是谁啊？”

远远地，靠在花坛边看热闹的华子桐，忽然唯恐天下不乱地插口道：“普圣先师宣于啊！”

“啊？”“啊？”王瑾和阿风都惊呆了！

阿羽冲宣于一招手，凶巴巴喊道：“过来把你的真身变回来，让阿风和三哥认认你这个大名鼎鼎的混账普圣先师！”

宣于被阿羽这气指颐使吆来喝去的架势，气得毛细血管都爆了，他红着一张脸，奔回来质问阿羽道：“我到底是哪里对你不好啊？为什么你对别人，都总是温柔和气的，唯独对我就这么凶？你知不知道，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经常都在想，为什么我们一定要闹得这么水火不容见面就吵？为什么就不能像最初在千圣焱时候那样，和和睦睦开开心心？说真的，我甚至都觉得，如果当年我们没从千圣焱中走出来的话，说不定我这日子过得还能开心点！”

宣于一番话说得情绪饱满音量颇大，害大家集体把目光，都集中到了阿羽的身上。雪狐琳儿姑娘恍然大悟状地挥着一只粉手，一会儿指指宣于，一会儿又指指阿羽，两眼放光道：“原来你们……”话到一半一拍脑门，“难怪父王让我到九州界来找你！”

姬影的脸色有点冷，他看了看宣于，冷笑道：“阁下已经浪费两百多年光阴，以后也不可能再有机会了！”

宣于目色如刀，看着姬影不甘示弱：“你不过是一介凡人。”

姬影平静道：“但是阿羽已经答应我了。”

宣于大惊！阿羽也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抽着嘴角问姬影道：“请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姬影：“昨天晚上……”

“好！”阿羽果断打断姬影的话，转移话题道，“先审狐狸吧！”

通体洁白的小狐狸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毛色虽然看着同妖界雪狐一般无二，但四只脚掌处，却没有妖界雪狐与生俱来的菩提花印，原来阿羽那天还真是看走了眼，这确实只是一只冒充雪狐的白狐狸。

阿羽探了探这只白狐身上的气泽，感觉也像是有着一两百的修为，只是胎身不好灵气不足，到如今，也就只会使些个微末妖法，连维持人形都甚是吃力。

白狐言道：罗远莲听说阿羽一向最恨管这些闲事，才被迫想出了这么一个诈尸装死的主意。如此一来，只要徐枫着急了，就不怕阿羽不跟着着急。罗远莲想得很简单，她以为只要让白狐帮忙，把她的魂魄提出肉身，找一个稳妥之处藏一藏，等到徐枫逼阿羽入局之后，再将魂魄还回体内，自然可以功德圆满。

罗远莲自认为自己很是无私伟大，为了天下苍生舍生忘死，是一宗大功德，又以为自己精心策划的这个方案，胆大心细周密而有创意，定可马到功成流芳后世，可问题是，她虽然正确地估计了阿风对她的信任度，却错误地估计了阿羽的实力和这件事情的风险：第一，如果她真是假死，那么要想瞒过阿羽几乎是不可能的；第二，如果她是真死，那么以她这种死的方式，结局就只有魂飞魄散，再没有机会转世投胎。

罗远莲的计划虽然愚蠢而狗血，但不幸地是，她居然能够一步步顺利执行了下来，直到她把魂魄交到了这样一位低等级的二把刀白狐手中。修为尚浅的白狐姑娘，将罗远莲的三魂七魄咬在嘴里，一路向西飞奔，原本是想将这魂魄藏到位于禹条山的狐狸老巢之中，却没想到奔波途中，不幸撞见大批从妖界来的正宗雪狐，大惊之下口齿一松，稀里糊涂就把罗远莲的魂魄给弄丢了。

待白狐将这一番前因后果叙述完毕，所有人都惊呆了！

徐枫神色莫辨，眉头紧皱地看着地上的白狐有些出神，说不出是惊异、悲伤、生气、哀叹，还是恼怒后的无可奈何。

阿羽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可以想办法救她，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徐枫猛地抬头，问道：“什么条件？”

阿羽想了想，又不想提了，道：“算了，其实你答不答应结果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