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雨已经小了，林遇之在来时就把校服先放回了家，视线下移，就能看见谢知音偶尔煽动的睫毛，下睫毛也很长。林遇之还发现谢知音走着会看周围，一双眼会移动着视线，不是大幅度改变着，看了左边，立马转头看向右边，只是轻微移动，慢慢看过去，甚至是在一段距离里会只看一个地方，等过了再换着地方看。

“你给别人撑过伞吗？”走在路上，林遇之问。

“当然。”

“男生。女生？”林遇之又问。

“有男生，也有女生。”

“男生？谁？”

“你不就是？”谢知音有点无语，觉得林遇之在问废话，自己还撑着伞，偏头仰脸看着林遇之问：“还是说，在你的认知里你是女生？如果是这样，我也不会觉得你怪异，不会歧视你，这样的话我只给女生撑过伞。”

“怎么可能？”林遇之提高音量，这是不可能的事。

“那不就是了。”谢知音轻笑着往前看，以免自己没看清路摔倒，下雨的天，路总是易滑一些。

“男生的话，你只给我撑过伞？”林遇之想确定这件事。

“这重要吗？”谢知音反问。

“有点想知道。”

“刚刚不都告诉你了吗？”

“？”林遇之疑惑地看着谢知音。“什么时候？”

“就是刚才啊。”谢知音回答。

“我怎么不知道？”林遇之回想着刚刚谢知音说了什么，但没有印象谢知音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好像个傻子。”谢知音看着林遇之懵逼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

“你笑什么？”

“笑你啊。”谢知音用左手捂着嘴，弯着眼看着前方。“这里又没有别的什么，这么明显的事看不出来吗？”

“谢知音！”林遇之瞪着谢知音，喊着她的全名。

“嗯，我在，怎么？”谢知音只觉得林遇之是只纸老虎，或是干打雷不下雨的天气。不管嘴上说的话再狠，行为上也不会怎样，况且谢知音不吃这一套，并不怕狠话。

林遇之说不出话来，谢知音抬起自己因为笑而降低的手，让伞举高点。“听人说话要好好听，只听半截，你当然没注意我回答了。”

“你不能再说一次吗？”林遇之问。

“不能，话只说一次，没听到就是你的问题了。”谢知音拒绝再说一次。

“哦……”林遇之说着，眼睛先是看着脚下，再移着看着前方的路。谢知音觉得林遇之又像是只委屈地耷拉着耳朵的小狗，尾巴也垂下去了。

靠近学校，谢知音突然说：“你还挺可爱的。”

“啊？”林遇之疑惑，他现在已经从之前的状态出来了，他觉得‘可爱’这个词就不能放在自己身上，自己也和可爱毫无关系，一点不沾边。

“就觉得你可爱啊。”谢知音只是这么觉得，自己也说不太出来，林遇之的样子其实确实不可爱，可以说是帅气，鼻梁高挺、眉黑而形状也漂亮，身高有那么高，离180cm也不远了，四肢虽然说是略微地有点纤细，却是有力量的，但不知为什么，给谢知音的感觉就带着可爱。

“要可爱也是你，不是我吧。”林遇之看着起码能说得上娇小的谢知音。

“是你啊。”谢知音说。

“我哪里可爱？”

谢知音想了想：“嗯……刚刚可爱，现在不可爱了。”

林遇之皱着眉，突然不理解可爱这个词了，又看了看谢知音，很正常的样子，看着说出的话是真的就这么想的。林遇之在内心想大概是谢知音的对可爱的定义不同吧，也只能这么想。

谢知音单手戴上校牌，并提醒不知道在想什么，在出神的林遇之：“校牌。”

“嗯。”林遇之回过神，把拿在手里的校牌戴上。

走进教学楼，谢知音没有立马上楼，而是站在台阶上，将伞上的水基本甩在外面，但没有太用力，让伞不至于一直滴水，滴得满地都是。

谢知音转过伞简单看了看，确定没什么水后，才转身准备上楼，却看见林遇之还站在旁边等她，谢知音问：“你怎么还没上楼？”

“总不能把你当工具人，一声不吭就走人吧。”林遇之让谢知音走在自己前面，自己隔着一步距离走在她旁边。

“那你可以说一声，不需要等我。”谢知音慢慢走着楼梯。

“又不着急。”林遇之已经等了。

“好吧。”

走进教室刚刚打铃，林遇之先坐下，谢知音放伞去了。

今天其实谢知音出门出得早些，但他们俩在路上走得有点慢，还是谢知音往常的时间到。

“你今天怎么和谢哥一起来的？”李珂转过来小声地问。

“下雨，我没带伞。”

“哦哦，怪不得。”李珂又转了回去，准备午休。林遇之和谢知音家的位置在哪儿，又如何遇到的，李珂并不关心。

谢知音进来，正好看见李珂转过去，也不好奇他们说了什么，一切如常地坐下。

雨已经渐渐减小，林遇之睡不着，趴在桌上面朝向窗户看着天。玻璃窗上有水痕，看着窗外有些模糊，云层好像蒙上了一层雾，本就是不怎么清晰的存在，现在更模糊了。远处似乎开始放晴了，有阳光穿破云层，像一道道光路，撒落人间。

谢知音没有趴着休息，而是在写作业。

林遇之取下眼镜，看着谢知音细微有些模糊的侧脸，看着看着就有些出神。安静写作业的谢知音只剩下文静，看不出性格里活泼的一面，手里的笔简单标注着，再填上答案，写得很快，全神贯注的。

“你不午休吗？”林遇之小声地问，周围的同学都在睡觉。

谢知音轻轻摇着头，又怕林遇之看不清，说：“嗯。”

谢知音没有注意林遇之在干嘛，一直写着作业，写完这一门，还有下一门。一直到2:10，谢知音才放下笔，准备休息一下，放松一下眼睛，转头看着窗外。雨已经停了，云层还没完全散开，但已经有缝隙存在，露出雨后湛蓝的天空。有金色的阳光落下，然后渐渐扩大，被洗得一尘不染的叶片上的点点雨水，开始在阳光下闪烁着光。

在谢知音转头那一刻，阳光渐盛，窗外的光变得有些刺眼，林遇之眯着眼看着谢知音的后脑勺，他在谢知音写作业这段时间一直盯着她。时间像是跳跃了一样，林遇之都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然后猛然发现时，已经过了半小时。

“你的头发好像是金色的，在发光。”林遇之说。洒在谢知音头发上的阳光让她的头发呈现出很纯粹的金色，不像是染上的，像是生来就如此。

谢知音听到林遇之的声音，用手分出一小缕头发，仔细看了看：“并没有。”

“阳光下是这样的，你放在光下看看。”林遇之把下巴放在叠在课桌上的手臂上。

谢知音移动着手，让发丝寻到阳光，放在阳光之下，确实是像金色一样的颜色：“真的是。”

“对吧。”林遇之笑着说。

谢知音转过头看见的就是林遇之笑着的脸。

林遇之就这样和谢知音对视上。

“你眼睛很好看。”林遇之的眼睛形状很好，睫毛浓密纤长，双眼皮，明明林遇之每天都像是睡不醒的样子，但他没有黑眼圈，更没有眼袋。阳光下，林遇之的眼睛没有完全睁开，睫毛撒下阴影，但林遇之抬眼时，谢知音看见了阳光下的林遇之的瞳孔像是琥铂色的。

林遇之眨着眼，逆光的谢知音在他这个角度看来是看不清她的脸的，他不知道谢知音是什么表情，但从她的语气能听出来谢知音是真心实意地称赞自己的眼睛。

“谢谢……”林遇之有点不好意思，这是他难得的情绪。

“我只是在描述一个事实而已，不用道谢。你的眼睛漂亮是事实，无论谁看都会觉得好看的。”谢知音在看见林遇之闭上的眼睛就觉得好看，但睁开的眼睛比闭上的还要好看数倍，数十倍，谢知音不会吝啬称赞他人，更何况，她喜欢漂亮的眼睛，自然也喜欢林遇之的眼睛。

这是林遇之第一次听到谢知音这么真诚的赞语，他突然不知道怎么回应谢知音才好，明明不是第一次被称赞，甚至以前这是常事，但谢知音的称赞就像很特别一样，让林遇之的下半张脸都埋进了手臂里，剩了一双眼看着谢知音，最后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你干嘛突然说这些。”

“不能说吗？是很漂亮啊。”谢知音直言，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可以说。”林遇之耳朵有点发红。

“那不就是了。”谢知音笑着说，还伸手摸了下林遇之的头。

林遇之正懵着，也不觉得他本来是不喜欢被人摸头的，是抗拒的，反应打的，这次都没什么反应。谢知音也只是触碰到，立马就收回了手。

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下雨，林遇之又像往常一样上学，在路上也很难遇到谢知音，她还是和平常一样，安静又成为了她的主色调，不怎么爱说话。而对自己，似乎那天的称赞是他幻想出来的，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