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被污染者
芙洛伦斯拖着男人的尸体,在路上行人惊愕的目光中来到宁戈安娜尔家大宅门口时,正好遇上了准备去寻找她的加尔一行人,小少年惊悚地看着半条腿都被鲜血染红的红裙舞者,结巴了半晌,问出一句话:“芙,芙,芙,芙洛伦斯小姐,你,你,这是去做了什么?”
“踩死了一只碍事的蟑螂而已。”芙洛伦斯提起手中的尸体,“他在我们从龙骨馆回来时就已经跟上了我们,还试图对我们下死咒,还好安娜的马车有足够坚固的防魔法迷锁,否则后果就严重了。塔尔林斯大师呢?我需要他处理这个人的身体,进行信息搜索,找出到底是谁指派他来暗害我们。”
加尔和萨尔几人对视一眼,回答道:“我想,我可以推测出到底是谁派他来做这一切的。”
“那正好,让大师来检查这个人,我要他的一切信息。”芙洛伦斯提着尸体就要往屋子里进,被加尔两手推着堵在了门外,“你干什么?”
加尔有点发抖:“芙洛伦斯小姐,你,你先把这个人放下……怎么一会不见,你居然去杀了个人……你浑身都是血啊……”
芙洛伦斯看了一眼手中的人,耸了耸肩,“本来想活捉他的,但他为了逃脱我的追捕已经强行使用了太多魔法,速度也早就超过了他身体的承受极限,我抓住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皮肤内脏全都破裂,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只不过是判断他不会回答我的问题之后,让他死得痛快点罢了。”
“不是这个问题,你可是杀了个人啊!”加尔有点着急,“卫队肯定会来处理这件事,你要怎么解释啊?”
“这人是被污染者,就算是卫队发现了他也只会杀死他,我还算帮他们解决了一个问题。”她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和男人的尸体,“也是,我要这样拽着他进房子会弄脏安娜家的地毯,我把他带到后院去,你帮我打盆水再拿条毛巾来,我得擦擦我的腿。”
然后芙洛伦斯就绕过加尔和他那几个目瞪口呆的队友,悠然拽着尸体绕过了庞大的树屋,进了宁戈家宽敞的后院,之后他们毫无意外地听到了后院里马夫和园丁的惊叫声。
“……得了,我怕的就是这个……”加尔捂住了额头。
宁戈安娜尔跟着加尔急匆匆赶去后院的时候,正好看到芙洛伦斯把尸体扔在水井附近,有个负责打理花园的女仆被吓得瘫倒在地,马夫举着扒草料用的耙子,园丁从工具棚里拿出了柴刀,连两只猫都吓得高高拱起脊背,长毛炸成了一团栗子。
“芙洛!你做了什么!”宁戈尖叫起来。
“他是被污染者。”芙洛伦斯言简意赅。
被安琪叫来的塔尔林斯也跟在两人后面来到了后院,看到那具胸口凹陷的尸体时先是瞳孔缩了一缩,接着大步走上前去,也不管仍然在地上弥漫的血水弄脏了自己的鞋子,对男人的尸体释放了一个检测魔法,白色的以太之火先在尸体上燃烧起来,接着就变成了刺眼的猩红,待到如血的火焰消失,一颗同样猩红的珠子落在他凹陷的胸膛里,男人的血被烧干,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已经褪色成了灰白,失去了色彩的瞳孔反射着苍白的天空。
“的确是被污染者,芙洛伦斯小姐没杀错,你们可以不用那么警戒。”塔尔林斯板着脸,“但你的手段也太激进了,这样会吓到很多人,包括你的好友和那边的孩子们。”
“如果一个守护者会因为一个被污染者的死而被吓到,那他不如不做守护者。
”芙洛伦斯一摊手,又看了看后面两手空空的加尔,“那个,至少给我拿个盆吧?腿上血糊糊的扒着怪难受的。”
刚才吓得瘫倒的女仆听见塔尔林斯说没事,又听见芙洛伦斯这句话,颤巍巍地站起来,颤巍巍地进到工具棚里,颤巍巍地捧着一个木盆出来了。
芙洛伦斯满口道谢:“谢谢谢谢,能帮忙打盆水就更好了,你看我这样也不好到处动是吧,等会还得你们收拾地面。”
你也知道得人家收拾啊!加尔忍不住腹诽。
“你怎么发现他是被污染者的?”宁戈安娜尔气呼呼地走过去,打量着等女仆打水的芙洛伦斯,“搞成这幅样子,你一路走过来得吓到多少人?现在肯定有人通知卫队说你拖着一个死人进了我家房子,你觉得待会给人家解释你得费多少口舌?”
“现在不是有塔尔林斯大师给我作证吗?他们总不会不相信一个**师的证言吧。”芙洛伦斯无所谓地一摊手,“再说了还有邪树之珠做证物,我还解释什么嘛。”
“你至少跟我的学生道歉!他可是被你吓得不轻,他还问我怎么能帮你逃脱卫队的追捕离开卡拉诺尔呢!”宁戈伸手扯住芙洛伦斯的长耳朵,“过来!跟他道歉!”
“啊啊你别拽我耳朵嘛!疼,疼疼,我道歉还不行吗,不好意思了,对不起啦!”芙洛伦斯嗷嗷大叫起来,“小加尔对不起嘛,你看别让安娜拽我耳朵了好痛啊!”
“行了老师,你看芙洛小姐都疼成那样了。”加尔一时语塞,只好跟宁戈说两句好话,“我也还好,就是稍微吓了一跳而已,既然塔尔林斯大师说没问题,那我也只想知道什么是被污染者,又为什么要杀死他……他不也是人吗?怎么能说杀就杀了呢?”
“你不知道什么是被污染者?”宁戈愣了一下,随即一拍脑袋,“也是,你才刚到上学的年纪嘛,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正好芙洛要洗洗腿,我就在这里跟你说吧,也好让芙洛给我补充着点。”
芙洛伦斯点点头,正好女仆把一盆清水捧了过来,她就脱了鞋踩进水里开始清洗腿上的血迹,一边听着宁戈给加尔解释为什么做的这么决断。
宁戈又差那个女仆去屋里拿几块布来,一边和加尔讲起关于被污染者的事情。她舀起一瓢清水浇在芙洛伦斯的小腿上,“之前和你讲过被猩红邪树污染的守护者吧?被猩红邪树的力量污染的普通人,就是被污染者。”
“他们会和被污染的守护者一样发疯吗?如果那样,不是当场就应该把他们制服吗?”加尔问道。
“大部分会变得疯狂,然后当场被制服或杀死,但有一部分也会和我们推测的那个守护者一样,保持了一定的理智,就成了最糟糕的危险分子。”宁戈解释道,“被污染者也有很多种情况,我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情况,但他瞄准了我们出手,不敢说是不是和瓦伦汀他们有什么关系,如果真的有关系,那情况就更严重了。”
“他们都有什么情况?不都是在凛冬之战时被污染的吗?”加尔奇怪。
“有一部分确实是在凛冬之战时被污染的,但猩红邪树的污染,如你所知,是一种混乱的概念性污染。”塔尔林斯接上了话,他正在用魔法固定尸体的状态,还一心两用地给加尔讲解问题,“这种污染是有传染性的,当一个被污染者死去,又没有及时将它的概念污染转化成这样的邪树之珠,这份概念就会逸散出去,直到下一个人被它污染为止,所以被污染者大部分时候都是活捉,之后由八环以上的法师进行处理,就算只能将他们击杀的情况下,一般也有七环以上法师在当场,可以通过降环施法处理好现场。”
芙洛伦斯接过女仆递来的布,使劲擦着腿上的血迹,“我虽然也算是个法师,但只是通过精灵的魔法天赋学习到五环的普通法师,要处理污染还早得很,只能带回来给大师处理了——你看,我进门就要你去找他了不是?”
加尔数了数,“处理污染的魔法是八环魔法?”
“五十年前发明的八环魔法,邪树之珠。”塔尔林斯拾起那枚猩红的珠子,“到现在龙骨馆还在研究这个法术的降环处理,如果能让更加低环的法师解决这个问题,那么对于被污染者的处理就更加简单,解决邪树污染的问题也能更快进行了。”
“那芙洛小姐又是怎么发现他是被污染者的?”加尔想起刚才宁戈问过的问题,“这个问题你还没回答老师呢。”
“被污染者的以太与普通人不同,他们的眼睛会呈现猩红,以太波动也是异常的混乱状态,擅长观察以太的法师一眼就能看出来,就算是我这种业余法师,只要学会了怎么观察以太,一样可以判断出来。”芙洛伦斯干脆坐在井沿上清洗自己的脚,“一开始我还不太确定,但我用禁锢之墙锁定他的时候就确定了他是被污染者,下手也就没再留情了。”
加尔扭头看着宁戈:“那老师也算是个法师,老师你能观察到吗?”
宁戈理直气壮:“所以你看,我说了我‘算’是个法师,我又没说我是真的法师,我那点水平顶多算作是戏法,你别看芙洛这样子,她比我大一百岁呢,多学了好几十年法术,跟我能一样吗?”
“淑女的年龄是秘密!”芙洛伦斯大叫起来,“你这么一说大家都知道我快四百岁了!”
“你跟淑女沾边吗?再说,你这么一叫,大家都知道你四百岁还没男朋友了。”宁戈翻了个白眼。
芙洛伦斯气哼哼地踢着水花:“那也比你强,我跟你说追我的人能从帝都门口排到皇宫去,你看看你,追人家绯色走廊的军团长追了十年,可是人家看过你一眼吗?值得吗?”
宁戈瞬间涨红了脸:“你你你你再说我就把你推井里去!”
两人拌嘴间希雅带着卫队的人来到了院子里,塔尔林斯解释过是被污染者的事件之后,他们确认了邪树之珠,又口头教育了几句拖行了一路血迹的芙洛伦斯,倒是很爽快地就结束了这件事情,记录过后就把尸体的处理权限移交给了塔尔林斯代表的龙骨馆,芙洛伦斯洗干净腿又擦了擦身上溅到的血迹之后,几人准备回到宅子里去。
“这个人怎么处理?”加尔指着地上那具苍白的尸体。
塔尔林斯伸手往它身上扔了个漂浮术,这具尸体就飘飘悠悠地悬浮了起来,颇为诡异地跟在塔尔林斯身后,他也不管其他三人惊悚的目光,悠悠然往宅子后门走了去,走了两步又扭头看看宁戈和加尔,“跟上啊?对了,我饿了,我的助手估计也消耗的差不多了,请宁戈小姐让人做些便饭吧,随便什么都可以,我不挑食。”
加尔心想,你还能吃得下饭啊。
就算发生了这么惊悚的事件,不得不说橄榄石家大宅的侍从们还是很有专业素养的,很快一桌可称丰盛的便饭就摆上了餐厅的桌子,有肉馅饼和蔬菜汤,白面包无限量供应,桌尾放着两只烤鸡和煎鹿排,还有大量的沙拉和水果,好不容易结束了以太过滤工作的助手正两眼放空,机械地把盛了汤的勺子一口一口塞进自己嘴里。
吃饱喝足,几人重新在楼上的空房间对这具尸体展开了调查。
说是调查,实际上就是让塔尔林斯对它释放检查记忆的法术。这种法术是九环法术中都需要材料和法阵才能释放的高难度魔法,如果不是塔尔林斯这种传奇级的**师,和宁戈安娜尔这种财力雄厚的家庭,大概也无法在这种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找出东西来施法。
很快施法的准备完成,一道以太光幕在半空中成形,那上面的画面扰动很严重,记忆也是断断续续的出现,四人紧盯光幕上的场景,生怕漏过什么细节。
对于已经死亡的人进行这种法术,这种情况在所难免。
几段碎片式无法解读的记忆过后,他们看到了一些人的集会,这些人穿着不起眼的衣裳,看起来像是冒险者,但无一例外都拥有猩红的眼睛。他们向一个穿着斗篷看不清面目的人行礼,那人竟然回礼,后面的一个片段里,这个被芙洛伦斯杀死的被污染者乘着马车离开一座加尔没有见过的城市大门,之后来到了卡拉诺尔郊外,远处能看到卡拉诺尔的钟楼。他在那里杀死了车夫和马匹,烧掉了车辆,朝森林深处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