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开卖

“表兄没来尝东西，怎么就晓得好不好吃。”听了他的话，宁仲玉也不着急，只如是笑说，“不若给个面子，一起去一趟？”

烧饼郎哈哈一笑，显然还是不相信：“得了吧，我得卖烧饼去了，好吃你多吃点。”

宁仲玉闻言也不再勉强，刚巧传单发完，直接回去铺子了。

此时铺子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熙熙攘攘，热闹得紧。

见他回来，宁家一行人便准备正式开卖。

因着大多数人都只是在凑热闹，只看不买，想有人打头阵再说，他们准备调动调动众人情绪。

“来，对咱们家凉拌菜有兴趣的都凑近看看。”宁季北挑过大梁，端出浸在水里放凉的凉拌菜。

他掀开盖子，露出里头色泽鲜艳，水嫩嫩的凉拌菜，递到众人面前，而后口齿伶俐道：“咱们家今日刚开张，原价五十文一份的沙拉，只要四十文，其他东西也全都便宜两成卖，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人群议论纷纷，这价可不低。

更有甚者听到这话，就拉着身旁妻儿走了：“太贵，实在太贵。真会有冤大头买这些个破烂玩意儿吗。”

见状，李氏微微颦眉，小声问：“玉哥儿，这会不会贵了些？

“咱们县最好的那家烧饼铺子的肉烧饼，一块也就堪堪四文呢。”

宁仲玉笑了笑：“不贵。”

他晓得，自己卖的就是一个新意与味道，这价钱算便宜了。

若要做单纯饱肚子的本钱买卖，他们再压价也低不过别家。

李氏叹了口气，还是有些担心。

“给我来一份。”

正当僵持时，一道男声突然从人群中传出。

男子是街尾的一家店的掌柜，今天刚领了月钱，手上正宽裕，平日里最好寻街头巷尾的美味，十分爽朗说：“多少文？”

宁季北报出早就商量定好的价：“酱黄瓜原价十文钱一份，沙拉五十文，夫妻肺片东西自个儿选，肉每斤六十文，旁的都四十文。这三天都便宜两成，买吗？”

“买。”片刻考虑过后，男子递出了一大把铜板给李氏，“每样都给我来一些，看着称就是，我要带回家给我妻儿都尝尝。”

他夫人孩子都爱吃各种美味，这些想来能讨得她们的欢心。

李氏一愣，居然真有人买，好久才诶了一声，回店里找了油纸包上，给男子送来了。

男子咬上一口，面上露出陶醉：“滋味不错，倒是独一份的。”

酱黄瓜清爽可口，较为常见，就先不说。

他喜欢其中名沙拉的那道菜。

沙拉酱鲜香丝滑，搭配最新鲜、带着水气的凉菜叶，一口咬下去刺啦刺啦的，满嘴都是清清凉凉的滋味，很是解暑，脆滑兼并。

夫妻肺片也不赖。

男子率先挑起的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猪耳，鲜嫩滑爽，稍稍用力一些咬下，酱汁就能中逼出，肉汁四溢，唇齿留香。

他点的是辣的，于是夫妻肺片的清爽之余还给舌尖带来了冰火交叠的别样滋味。

有了开始，便有了后续。

见男子吃这么欢，东西香气又重，其他人也纷纷垂涎欲滴了。

“李娘子，给我称一份夫妻肺片。不要多了，就所有料都放一点，记得不放辣。”“娘，娘，我热，我想吃酱黄瓜！”“老爷最爱各色美食，不晓得这些个新鲜玩意能不能讨他欢心……那就都来一份吧！”

一时之间，刚才还冷冷清清无人光顾的铺子，现在众人全都蜂拥而至来买了，甚至还得宁父在一旁维护秩序。

另一边，烧饼郎听说街头开了家极其美味的铺子，心里满是好奇，和同伴结行一起过来凑热闹。

虽说听过宁仲玉说他们家今日新开了间卖凉拌菜的铺子，但他却半点没将两者联系到一块。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柜台上收铜板收到手软的娘子，可不就是他二姨李氏嘛！

“你不买一份？”同伴走入长龙，见烧饼郎站一旁怪里怪气的模样，指着手上凉菜说，“好吃的，特别清爽。”

烧饼郎有些不自在：“……你吃就是，能有多好吃。”

但，不过片刻，看着吃的津津有味，油光满面面色红润的同伴，烧饼郎还是忍不住了。

都怪这卖相，太过勾人心神。

都怪这味道，太过香气扑鼻。

他与同伴告辞，低着头也去排队了，自己倒要瞧瞧有多美味。

事实证明，人类的本质是真香。

不一会儿，烧饼郎就蹲在角落里嘶哈嘶哈吃个不停了，恨不得再来几份。

由于是头一天卖，李氏多少害怕东西贵，可能会卖不出去，到时候又要浪费银子，因此准备的分量着实不多。

可卖了才知道，备的简直太少了，不然还有的赚。

没买到的客人只能自认倒霉，唉声叹气问李氏：“李娘子，你们怎么就没多准备些呢。”

李氏颇为遗憾地搓手：“没事儿，之后每天铺子都开着，有的买！还就怕没客人呢。”

一天下来，宁家凉食的名声可算是打响了。

收工后，李氏领着铜板，简直重的她手疼，要拎回村子还得叫宁父分半一起拿。

回到家，听着铜板哗啦哗啦倒到大木桌上清脆的声音，就深感舒心。

再一数，一家人除去宁仲玉，皆惊呆了。

沙拉、酱黄瓜用的都是素菜，便宜，带荤腥的夫妻肺片也不过是边角料，同样不贵，贵的只有那些香料，不过足以用上一个月，购置食材时统共花了三千文。

可面前却有五千六百多文，意味着他们就算刨去所有成本，也生生赚了两千多文。

而且这还没算一旁官老爷打赏的碎银子。

加起来，三千文都是在往小了说，暴利呐！

李氏不觉思考，自己上半辈子有赚到过这么多铜板吗？

此时此刻，弥漫在宁家所有人心中有关银子的郁节竟均解了大半。

几天后便是院试。

林夫子手下只宁伯南与另两位弟子是童生，这次都要上场。林夫子很是重视，会随着三人一块去州府。

于是这几日学堂又放假了。

宁季北近来迷上了做生意，一放假，就和同窗鬼鬼祟祟出门了，也不知道要作甚。

宁家做了许久的生意，宁仲玉常常村县两端到处跑，却从未好好逛过哪怕一处地方。

今日本是想约宁季北一起逛逛县里商铺，又或是去山寺踏踏秋。

林夫子临走前给乙班众人布置了不少功课，其中就包括以“秋”作诗，这题太大，宁仲玉想了许久，都抓不着着眼点，还准备结伴出门寻寻灵感呢。

见状只得作罢，转而打算独自去书肆瞧瞧。

此时书肆人较少，柜台前只坐着个掌柜的，正百无聊赖地把玩手上笔墨。

“这位小公子可是要来抄书？”见着来了人，掌柜赶紧迎上来，看宁仲玉身着当今学子常穿的襕衫，又料子较为朴素，因而如是问。

宁仲玉点头。

如今家中虽赚得不少，但欠有不少外债，还完仍难有余银。

每日卖肉做肉，自个儿家却连半点也吃不着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他想找些外快改善改善伙食。

况且抄书一活于他实在有益无害。既能赚银子，又能公费练字，何乐而不为。

掌柜了然，首先叫宁仲玉写几个字，以确保抄出来的书有的卖。

宁仲玉日日夜夜接连练了一个多月大字，加上锻炼手臂力量让手稳了，现如今进步可谓是显著，一手正楷写得规矩、齐整。

抄书也无需字要什么风骨，字瞧着清楚最重要，买家就爱他这种字。

掌柜心觉满意，也不吝啬赞许的话：“小兄弟人俊秀，字也好看，想来学业也是不错，往后定会榜上有名。”

他挑了三字经、千字文出来叫宁仲玉一样抄三份，再给了一本注释集，叫宁仲玉抄两份。

给的价钱也公道，均是一百文一份。

照理说注释集字多，应该多给银子，但宁仲玉并未对此提出异议，反而对掌柜的无比感激。

注释集集合先人总结的经验，往往能对学子学业大有益处，只不过大多垄断在官家贵人手上，寒门子弟鲜能一阅，可谓是可遇不可求。

宁仲玉一拱手：“多谢掌柜。”

掌柜笑而不语，摆摆手：“公子多礼了。”

他这也不是无本买卖。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谁知面前的哪个穷酸小子，会不会某日就摇身一变成了状元呢。

出了书肆，宁仲玉就见到了一个熟人。

“哎，二郎！”常子琥高高挥手，“你去书肆作甚。”

宁仲玉如实解释：“来抄书，补贴补贴家用。”

常子琥哎了一声：“我也一样。”

自宁仲玉走后，丙班剩下人皆有意无意不搭理常子琥，再无人跟他作伴捣蛋。

就连总是放任他瞎玩的祖父祖母也开始着急，头发一把一把的白。

前些日子媒婆上门给他大姐说亲时，都说因为家里供着他这个不成器的假读书人，他大姐怕是嫁不着什么好人家，实在叫常子琥愧疚不已。

从此，他便也开始学着宁仲玉，发力读书，时不时还抄些书来补贴家用。

这不，林夫子临走前，终于叫他也考上乙班了。

他叫宁仲玉在外等一会，自个儿进去和掌柜的聊了几句，出来时手上就拿了一沓纸墨。

询问过宁仲玉后头的安排，发现他没事，常子琥于是提议：“夫子布置的诗你大概没作吧，一起去踏秋，寻寻灵感？”

宁仲玉正也这么想呢，自然应是：“成。”

两人横穿小巷，来到了县另一边李家村。

李家村背靠大山，山上还有一座前朝留下来的古寺，风景那叫一个一等一。

漫山遍野枝头稻尖均布着一层橘色，随着轻风肆意摇曳，好不美哉。

不少闲来无事的学子都会来这游玩欣赏，再忆古思今，吟诗作对一番。

他们穿过村落，直奔大山，却不料因一道尖叫声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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