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极寒之地（中）
苏木能清晰的感觉到，那森然的白骨手指在肩头摩挲，后背上，又有隆起之物在左右相蹭，好似情人之间的嬉戏。
但他一想到，身后的那个怪物极有可能是玫瑰下的骷髅，便头皮发麻。
黑暗的河底，碰上这么一个“裸妆”女鬼，又被白骨骷髅调戏，苏木脊背的凉意直冲脑门。
他掏出阴阳玉佩，手持阳面相向，随口念神咒，却发现那白骨全然无恙，并没有听到凄厉的惨叫，它甚至对自己更冒进了几分。
“难道不是亡灵精魄？”
苏木心中骇然，他正想将玉佩调为阴面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了“情人”的呼唤。
“苏木！”
那声音开始变得魅惑起来，好像是恋人久别之后的渴望，又像是春宵一刻前的呢喃。
紧接着，便见两只白骨手臂左右环抱，缓缓在苏木腹前划过。
苏木猛然转身，瞬间抬脚一蹬，整个人挣脱“温柔乡”。
两人瞬间拉开距离，四目相对。
苏木这才看清楚眼前女鬼的模样，她青丝飘荡，安静的漂浮在河底。
红色的新娘装扮已破旧不堪，胸前竟裸-露出花白的肋骨，显然是逝去很久。
她的头部尚未全然腐烂，仅剩下斑驳的头皮，以及头皮上稀稀疏疏的黑发。
“是一个可怜人！”
苏木心中一凉，他记得《精魄注疏》有过提及：人死之后若是执念过强，便会附着在物体之上，从而继续在执念中活着。
或许，眼前这副骨架，并非亡魂精魄，而是仅剩的一缕执念所化。
他想起黑水河神的祭祀，心中凄然，不知这是哪家的千金。
苏木于心不忍，毕竟眼前的骷髅，生前极有可能是贫苦之家。
“不知道姑娘为何在此逗留？”苏木朗声问道，若可以不用动武便可度化，自然是更好。
“当然是在此等我的夫君。”
那女鬼面目的皮肉随着暗流漂浮不定，两排洁白的贝齿好似在娇羞巧笑。
当苏木问起她夫君是何人士时，那女鬼突然僵在原地，低下头自言自语。
“夫君？我的夫君？”
“我忘了我的夫君是谁？”
“不，不！”
苏木捏着阴阳玉佩，也不知道阴面对她有没有用，心中有些发虚。
“我是谁？我……”那女鬼忽然抬起头，一只怪鱼从眼窝中游出，“我本是西郊陈猎户之女，我自幼与梁哥哥……”
苏木紧绷的神经暂时放松了下来，只要女鬼不失控，他绝对不会优先动武。
“是你！是你们！拆散了我和梁哥哥！”那女鬼突然失控，她死死盯着苏木，咬牙切齿般嘶吼，“我，我要你们全都得死！”
苏木听闻心中痛苦不已，却无比苦闷：“不是在讲故事么，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说话间，女鬼已飞身向苏木扑来，苏木则手持阴极玉佩，朝向女鬼念动神咒。
女鬼发现苏木的奇怪举动，感觉到一丝异样，当下青丝大涨，如同黑色的墨汁涌向苏木。
那些墨汁朝着苏木的嘴巴飞来，争相想钻入进去。
苏木只得紧咬牙关，飞身游走逃离，他有玄武铁皮，却怕青丝钻入五窍之中。
但这是在黑水河，纵使苏木已修习《天妖要诀》，速度也远远慢于女鬼。
眼见就要被墨汁包围，其中竟有一缕悄悄绕在苏木右臂。
苏木见机站立河底，用手一抓，随后腰部猛然发力，他便在原地转了起来。
那女鬼惊慌，想要逃脱，却被苏木抡起，在河水中逆时旋转。
直到那女鬼自断头皮，才得以脱险。
她见苏木朝自己游来，瞬间惊慌失措般向远处遁去，犹如见到了饿狼的小羊，即刻不见了踪迹。
“唉，我还以为可以帮你一把。”苏木看着女鬼遁逃的方向，有些无奈，“如果我能顺利回来，定告知你夫君，诉你相思之苦。”
“只是可惜，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只知道在陈猎户家。”
苏木再三确认女鬼消失不见后，才转身继续朝深潭游去。
深潭颜色与黑水河不同，是墨绿颜色。墨绿的潭水波涛涌动，竟是河中之河。
“唉，若是可以灵力感知周围危险多好，只可惜，我还不曾感受到那丹田之力。”
苏木缓缓靠近深潭，他满脸苦笑。
现在，他只得一边警惕着四周的黑暗，一边看向手中的阴阳玉佩。
阴阳玉佩中存了一丝姐姐的精气，跟着阴阳玉佩的指引，苏木便可找到姐姐的精魄方向。
而阴阳玉佩所感应的正前方，便是这河底的深潭。
突然，深潭中，墨绿的潭水掀起一层波浪，那层波浪好像是许多人的手臂叠加而成。
苏木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待定睛驻目，随即毛骨悚然。
那墨绿色的潭水中，无数亡魂精魄此起彼伏，相互簇拥着形成浪涛。
浪涛上，不时还有狰狞的面孔发出无声的哀嚎。
死灵潭？
莫非这深潭之中并无多少河水，而是又千万死灵填满？
苏木感觉浑身鸡皮疙瘩不断耸立，随即炸裂开来。他内心太过震惊，以至于待在原地身形无法的控制的颤抖起来。
“这黑水河神，到底害了多少无辜的生灵！”
苏木咬牙切齿，他回想起黑水河神死在天道之瞳下的情形，心中无比悔恨，真是太过便宜了它！
“公子看到了？”
身后有熟悉的声音传来，苏木慌忙祭出阴阳玉佩，却见那红衣女鬼漠然出现在身后。
此时，那女鬼只是安静的飘在黑暗之中，距离苏木不近，之前斑驳的头皮更少了几块。
“公子方才说，会帮我？”女鬼幽幽念叨，言语中有凄凉之感，“如果公子可帮我见到我的夫君，小女子，来时当牛做马……”
“可以帮你！”苏木眼神坚决，一口答应了下来，“但我此行还有其他要事。如果你能帮我，咱们俩算是扯平了。”
“果真？”
“果真！”
“那公子是何要事？”
女鬼忽然飘向苏木，像是一个乖巧的邻家妹妹，用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窝看向苏木。
苏木看着眼窝中的两条怪鱼，心中又是一阵哆嗦。
但他想了想，这女鬼熟悉河底的环境，如果让她来寻找阿姐，定会事半功倍。
于是，他一边梳理着回忆，一边向女鬼说明姐姐的容貌以及沉河之日。
女鬼顿了顿，突然想到前段时间，有一个相貌相仿的女子来过。
她一指深潭，眼窝坚定的看向苏木。
“那女子被黑水河神带来，和她们一样，精魄被永世冻在此处，无法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