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惊蛰

惊蛰。阳气上升，气温回暖，春雷乍动，雨水增多，万物生机盎然。

当春风裹挟着诗韵深情款款地走来，一声春雷，把蛰伏于地下还在冬眠的虫子们瞬间惊醒。蛰伏了一整个冬天的桃花在雷声中展开了花朵并逐渐繁盛。

天光划开小镇的夜幕，新的一天在鸡鸣狗叫声之中开始了。

祭白虎是小镇惊蛰的特色习俗，据镇上的老人说，这个习俗从小镇建立之初就伴随着小镇有几百年历史了。

白虎在民间传说里除了是守护一方的神兽，也掌管着民间的口舌是非。传说白虎每年都会在惊蛰这天出来觅食开口噬人，犯之则在这年，常遭邪恶小人对你兴风作浪，引致百般不顺。镇上的人为了平安，便会在惊蛰这天祭白虎，将身绘黑斑纹，口有獠牙的纸制老虎在拜祭时，用猪血喂之，继而以生猪肉抹在纸老虎嘴上，使之充满油水，不能张口说人是非。

小镇的东边，不大的泥房，用瓦片做成的房顶，像鱼鳞一样整整齐齐的排布着，翠绿色的小青苔悄悄的在瓦片上伸懒腰。屋顶上炊烟缭绕在空中弥漫。早起的宋守郁已经把粥煮在锅里了，父母已经早早的去赶早市，九岁的他也已经到了为家里分担一些家务活的年纪。

守，寓意着坚持，韧性，永不言弃。郁，寓意着文采，才学，欣欣向荣。宋守郁这个名字还是父亲托镇上学塾的教书先生给起的。炎国重文轻武，能够识文断字，走上科举的道路是炎国每一个家庭对孩子的期望，宋父自然也不意外。即使日子过的紧巴巴的，宋家也是省吃俭用，供着宋守郁在学塾的学习，索性宋守郁也争气，七岁进了学塾，一年的学习之后，通过了县试，府试，得了童生的名头。本想着一鼓作气考了院试，谁曾想来了一场病，就错过了去年的院试。

宋守郁点燃了父亲出门前给他准备好的艾草熏香，在家中的角落四处都熏了一遍，以熏香味驱赶从冬眠中醒来的蛇虫蚁鼠和霉味，这也算是惊蛰的小习俗了。

忙碌了两刻钟的宋守郁走到了小院里，看着淅沥的小雨，一阵风吹过带下了几瓣桃花，乍暖还寒的时节，他紧了紧身上的白衫，看着飘落的那几片粉色浮在了溪水上，随着溪流潺潺流过，微微发怔。

“落花藏尽，水自漂流，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又到了惊蛰啊，再有十几天就是今年的院试了。”

炎国的县试多在二月，府试在三月，府试过后就是院试。应试者经县试，府试皆及格后即为童生，童生需通过岁试就算是进学了，即成为国家认可的一名学生，称生员，秀才。童生录取为生员后会按照院试成绩被安排在府学，县学中学习。生员是科举的起点，也是功名的起点，已经开始享有某些特权了，比如见了知县是不用下跪的。而宋守郁看中的是国家供给廪生的廪膳银：每月支给廪粮米一石，每岁廪膳银12两。

“父亲在县中码头上干活，一个月800文钱，我考中廪生的话，家里生活就能好过很多，母亲也不用再熬夜做针线活。”九岁的宋守郁哪里会想着权势，他只想父亲母亲可以不用那么累，可以日子过的好些，仅此而已。

伴随着嘎吱声，院门被推开。“母亲！”院内发怔的宋守郁小跑了上去，接过来人手上的包袱。

“你这孩子，怎么不在屋里呆着。现在天气还冷着呢。院试的日子快到了，可别染上风寒。”宋母关心的责怪到。

“没事的母亲，

我就刚出来一会会，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宋守郁解释着像屋内走去。“你今天回来的比平时晚了点诶，我粥都煮好半天了。父亲和妹妹呢？”

“今天惊蛰早市，比平时热闹多了，我就多逛了会，正好也快院试了，帮你买了一些用的上的东西。你爹和引章去你叔家了。”宋母打开桌子上的包袱。“试试看给你买的衣服合身不。”

看着新衣服和宋母从包袱里提出来的肉，宋守郁脸上挂满了笑容，小孩子的幸福就是这么简单，有新衣穿，有肉吃。

小半个时辰后，皮肤黝黑的宋父背着小女孩淋着细雨跑回了家里。小女孩圆圆的脸蛋上点缀着大大的眼睛，浓密的黑发上淋了些许雨水披在肩上，她从宋父的背后钻出了小脑袋。“哥！娘！”正是妹妹送引章。

“爹，你们回来啦？我和娘等着你们吃早餐呢。”

宋父从兜里拿出几块碎银憨笑着递给了宋母，估摸着有十两。“老二听说守郁要去府城考试，二话没说拿了十两银子给我，让我叮嘱守郁好好考，说穷家富路，出门多备点钱没坏事。”

宋母，宋守郁把煮好的粥和两碟咸菜端上了桌。一家四口围着桌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守郁，书温的怎么样了？可不要辜负我们的期待啊？”

“菜都堵不住你的嘴！”宋母夹了一筷子菜到宋父碗里，白了他一眼。

“不要有太大压力啊守郁，放平心态去考就好了。”

“嗯！”宋守郁盯着碗里的白粥，点头应到。

“去府城前到楚夫子家拜访一下吧，你的名字还是你爹拜托人家给你起的呢。”

“我晓得，正准备跟您说的，吃完早饭我就去。”宋守郁咽下嘴里的粥说到。

楚夫子正是镇上学塾的教书先生，7岁就通过了院试还是那一届的案首，当时主持院试的学政大人对他也是青眼有加，在镇上也是轰动一时，可能是文曲星对他有偏见吧，后来的乡试落榜了。三年后到省城再战秋闱，依然还是名落孙山。前前后后一共考了九次，从7岁考到了34都没有中举。心灰意冷之下回到小镇当了学塾的教书先生。

屋外柳树上，黄鹂停在树桠上鸣叫，桃树上的花儿更加的鲜艳，门外的小雨停了，春日的阳光拨开阴云，洒进了小屋照在少年的脸上，少年的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