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漫长的夜（1）宴会

勇士带回丰盛的战利品，领主因此而嘉奖他的勇敢。

在山林与河流之间，一场盛大的露天晚宴正在展开，与往日聚集在领主的豪华草屋不同，这次人们纷纷在拉格纳·费朗的草屋外搭起篝火，成排的柴木燃烧起冲天的巨火，那只山丘巨兽如肉串般被一根龙骨似的树干洞穿，悬挂在篝火上反复横烧。

热烈的火焰带来热烈的气氛，巨大的收获让弱小的生物自诩为神之子，他们在这一刻无所畏惧的癫狂，以至于连赖以过活的过冬柴火都无所顾忌的消耗

拉格纳被一群肉袒上胸的猛男围在中间，他们兴奋的跳着舞，双脚踢踏转圈圈的模样让肖侃以为他们是在玩丢手绢，偶尔从人群的缝隙中会看到拉格纳的背影，他坐在火篝之下默默的啃食着兽肉，有如山岳一般沉静。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拉格纳和他的朋友乔纳斯吸引了，相比沉默寡言的拉格纳，乔纳斯就显得滑溜多了，他行走在火焰与人群中间，和谁都能聊上几句，他一边同激情四射的女人们讲起他勇斗巨兽的雄姿，在面对男人们的挑衅时又耍起嘴皮，他总是把自己表现的很滑稽，那些靠着肌肉生存的男人瞧不起他，但这并不妨碍有更强壮的女人向他抛出媚眼。

今夜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男人和女人都陷入狂欢，就自然没有人来管那些精力旺盛的小屁孩，亚索·费朗因为他父亲的功绩，在他原来的小屁孩圈子里地位高了一大截，刁蛮任性的索亚就更不必说了，她本来在那群女孩里头就是个厉害的主，如今正带着她的手下们向男孩发起挑战。

于是男孩举起木盾，女孩们举起木锤，这些工具都是他们在闲暇时自己打造的，在这样的原始部落里，除了学会生存就是磨练如何生存的本事，而战斗则是衡量他们能否生存的唯一标准。

所有被分配给孩子们的奴隶都在边上担忧的望着他们的小主人，他们的性命往往就在主人的一念之间，而这些任性的小孩却完全不会顾及奴隶的想法和性命，他们生来就是为战斗而死，在他们眼里，一生都不能成为战士的奴隶已经失去了和他们相提并论的资格。

只有少数几个人并不在乎他们的主人的安危，这其中就包括肖侃，肖侃此时正躲在柴屋里裹着一层毯子取暖，天气越来越冷了，他想不明白外面那群疯子为什么感觉不到，按理说他是魂穿并不是身穿，他的身体应该同外面那群野蛮人具有相同的体质，可偏偏他觉得巨冷无比而外面那群男人女人就能裸身跳舞。

他抖抖瑟瑟的望着不远处直冲天际的篝火，目中露出犹疑和渴望的光芒，奴隶是可以到篝火区去的，但他们到那里的唯一目是服侍他们的主人，拉格纳并不需要他的服侍，而索菲亚此时正和一个壮硕的男人勾肩搭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彭的一声巨响，脆弱不堪的木墙被撞的轰然倒塌，两个缠绕在一起的身躯倒进柴房，在肖侃的身边发出不可名状的呻吟和抖动，肖侃躲在黑暗的影子里把毛毯裹的更紧，他紧闭微抖的双目，本能的排斥着这几个月来他已经司空见惯的场面。

“9527！9527！！”

女孩愤怒的声音突然在草地里响彻，肖侃无奈的睁开眼搜寻起她的身影，火光和黑夜将这个世界绘制的若明若暗，恍惚间肖侃就看见了索亚愤怒的面庞上正有血水在往下流。

“9527！你过来！！”

肖侃只得起身，他并不想掺和这些小孩的战斗，

但很明显索亚费朗并不这么想，他身不由己。

“你去，把那个家伙和那个家伙给我干掉！”

索亚指了指她不远处的两个小男孩，这两个小家伙皮薄嫩肉的胸口竟然已经有了几分肌肉的雏形，甚至他们还模仿他们的父亲，肉坦着半个上身，在胸口纹上了几只狰狞的猛兽图腾。

肖侃可不敢同他们打，亚索费朗那细胳膊细腿的就能举起几公斤的石斧当玩具耍，天知道这几只小猛兽是哪个量级的，至少肖侃敢笃定自己会被一拳打死。

“索亚费朗你犯规！找奴隶帮你打架，你羞羞！”

那几个男孩刚才似乎是围殴过索亚的，这个时候说起理直气壮的话来还有点言辞闪烁，不过气势上是绝不能输的，当下就摩拳擦掌，呲牙咧嘴的朝肖侃展示他们的肌肉和武力，但一时间竟然不敢轻举妄动，原来是刚才索亚叫喊的功夫已经等到她的援军，她玩了一招声东击西，肖侃只不过是她用来吸引敌人仇恨的一个幌子，这时女孩们纷纷聚集在一起举起她们手中的木盾，搭建起一座严丝合缝的盾墙，一双双猛兽的眼睛躲在其后，充满杀气的窥视着另一边的敌人。

男孩的反应也很迅速，手中有木棍的拿木棍，有斧头的扛斧头，紧紧列成一个阵型与女孩们对峙起来，眼神个个狠戾的像头野兽。

刚才都是小打小闹，要到决出胜负的时候了，不幸的是肖侃因为刚才做工具人的工夫已经被夹在两个阵营之间，想逃也逃不掉了，这时望着夹在两边的两个小军阵，冷汗冒出来了。

“喂，各位，我说…………”

“盾！盾！盾！”

“杀！杀！杀！”

“啊！”

混战起，女孩们的盾墙挤压过去，男孩们各展神通，刀劈斧砍，招招使力，肖侃抱头鼠窜，挨了不知多少下才从人群里跑出来，然后竟见到有一个刚才被索亚挑衅的男孩也冲了出来，看到他就急了眼，举刀就劈，吓的肖侃拔腿就跑，二人穿过丛林中的野合盛地，从那些不知名的人体器官上一一急踏过去，冲进篝火区，打翻酒杯，弄乱火堆，在一声声叫骂中上蹿下跳。

肖侃实在是苦逼不已，这种事情又不好去找拉格纳和索菲亚帮忙，幸好他每日爬山，虽说打不过人家跑路的本事还是锻炼出来了，溜了一圈又跑回到索亚打架的地方，一瞬间就锁定了正与一名男孩决斗的索亚，大喊：“索亚救我~~~”

他朝着索亚大奔过去，心想你们这些主人之间的战斗凭什么要我一个奴隶受苦，我穿越过来我容易吗我？再说，替你牵制敌军这么久也算是履行了作为奴隶的义务了吧。

想罢就打算把身后这个劈红了眼的小屁孩丢给她。

却在这时，那种浑身被危机笼罩的感觉再一次席卷了他全身，他整个人浑身一紧，向前冲过去的姿势变成了前扑，正砸在索亚身上，将她整个人扑倒在地，就在两人倒地的瞬间，丛林中忽然掀起一阵狂风，吵嚷的世界响起一声不属于人类的嘶吼，接着林中跃起一只高大的猛兽，它全身长满的鬃毛使它看上去像夜中展风的幽魂，落地时，又使大地震撼于它的雄健，就连土地也随尘埃一起震动，身旁的两个男孩都随着猛兽的撞击被打飞出去，落在不远处的土地上不省人事，有一个运气不好的直接砸进火篝里，刹那间使那巨大火篝被砸摊了一半。

人群中出现不满的吼叫，可当他们真的看清那只猛兽和其胯上的人物时，又不约而同的齐齐沉默。

肖侃此时就和索亚躺在猛兽的胯下，天见可怜，他和索亚是那样的渺小，他们放佛匍匐在冰山角下的臭虫，猛兽带给他的压迫是山崩地裂的，那种感觉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拼命的压制着在他身下耸动的索亚，不知是在保护她还是因为自己太恐惧而无法动弹，浑然忘了自己这副瘦弱身躯是如何能压制住索亚这个大力女的。

忽然，眼前模糊的火光抖动了，在不远处的篝火堆，沉默无言的人群中终于闪出一个人影，他步履平稳的走向前，来到猛兽脚下，沉静的弯下自己的膝盖，似乎是在说些什么，肖侃无暇细看，也无暇细听，但终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拉格纳。

拉格纳的语调依旧和他的人一样沉静，他十分冷静的在和这猛兽上的什么人讲述着什么，趴在猛兽胯下的肖侃由于慌乱和恐惧而听不仔细，但着并不妨碍他捕捉到‘领主’，‘献祭’，‘勇士’，‘战斗’等一系列的关键词，毕竟在原始部落，献祭是他们最重要的文化，而战斗则是他们最重要的生存技能。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肖侃发呆的眼神都有些失了焦距，喘着粗气的猛兽终于从他们身边缓缓迈开脚步，它每一次抬脚落脚周边的大地都震颤一下，肖侃不禁紧闭双眼，不敢去直面这近在咫尺的恐惧。

“还要熬多久？！”

“9527，9527，你放开啊！！”

身下的索亚的反抗终于有了成效，她一把挣开了肖侃的束缚，肖侃翻倒在地，到这时他才明白他和索亚抱在一起不知有多久，在他重新睁开眼打量四周的时候，那些站在四周的小孩早已看了他们不知多久，眼神戏谑，甚至有人起哄似的发起了大笑。

真是群不知恐惧为何物的野蛮人。

索亚是个大力怪，即便前前后后消耗了那么多的体力，此时依旧有力气来教训肖侃，她狠狠的瞪住肖侃，放佛要吞下肖侃的肉，接着一抹脸上的灰黑，毫不留情的扑了过来。

肖侃见状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按照部落里的规矩，奴隶是主人的财产，奴隶是不能反抗主人的调教的。

但接下来的一幕显然没有发生，张牙舞爪的索亚被一只更加有力的臂膀提了起来。

“索亚，跟我回去。”

“放开我！你放开我，母亲大人！他侮辱了我！”

“索亚，9527救了你的命！！”

“我不管！我不管！他侮辱了我！！”

“索亚，不要无理取闹！！”

“母亲大人，他只是一只奴隶！！！”

“啪”的一声。

索亚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索菲亚整个提了起来，扛在肩上，索菲亚并没有再理会他的女儿，将她强行带走。

半躺在地上的肖侃此时依旧可以清晰的看见被扛在肩上的索亚用她仇恨的目光注视着自己，那布满杀意的纯粹的眼神让他不寒而栗，有时候，小鬼的纯粹不仅可以体现在他纯粹的善，也可以体现在他纯粹的恶。

而在这简陋到保命都难以做到的原始社会里，肖侃实在难以去以一个奴隶的身份去教导一个孩子向善，他做不到，对方也根本不会听他的。

他根本不想去管她的破事，他讨厌她，可重点是他根本无法逃避这一切

筋疲力尽的走回已经坍塌了一面木墙的柴房，肖侃深吸了口气，这是他几个月以来的住所，他和另一个女奴一起一直居住在这里，今晚，他们要露天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