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艰难

虽然音节拖的很长，但肖侃依旧听懂了，它喊的是冰岛语‘父亲’的意思。

但他在喊谁，是在喊我吗？

怀着这样的疑问，陆地上这只怪异的生物动了，它脚丫子一蹦，跳进血河里，飞快的朝肖侃这边跑，两只长在胸口和胯下的手同时作出拥抱状，这时肖侃不用想也知道它喊的‘父亲’是谁了。

来不及去想其它，肖侃拔脚就跑，天见可怜，他可没有长得如此怪异甚至是恐怖的儿子，一人一怪从河里一路追到山边，穿过了腐朽的森林和泥泞的沼泽大地，期间肖侃不断看见有人类的骨架在搭建，塑泥，这些被血泥重新注塑起来的物体无一不在成型的那一刻获得生命，它们的长相千奇百怪，有的会说话，有的不会，性格和脾性更是让人毛骨悚然，有的哭着喊爸爸，有的则叫嚣着要杀杀杀！

肖侃才没空管这些可怕的玩意，他身后还有个甩不掉的牛皮糖想认他做爹呢！一人一怪一路窜到更远边的山头，这时肖侃也能看到这座从血河边只能看到轮廓的山脉是什么样子的，这是一座黑色的山，上面的泥土与石块与其要用泥土与石块来形容，不如说一片腐烂的糊糊，但让肖侃无法理解的是这些泥石已经腐烂成糊糊的模样了，为什么还能搭起一座座山峰，这些山头山腰间腐烂的森林树木，又是凭什么在那里扎根的？

一切都太奇怪了！这个世界已经完全不能用人类世界的常态去解释，但一路跑到这里他现在却面临着两个问题，一是这么腐烂的山脉不用说攀爬，就连走到边缘都很难，第二个问题则是人类的精力是有限的。

而反观他身后这只泥塑怪物，在泥地里健步如飞，到现在也没见到丝毫力竭的迹象。

罢罢罢！我跟一个怪物赛什么跑？

有一种大学测一千米时的感觉，肖侃停下脚步，在山脚的入口处撑住双腿，上气不接下气的喘了起来。

怪物跑到他的身边，见肖侃不继续跑竟也停了下来，它站在肖侃身边，声音低迷的喊道：“父。父父父亲。。。”

怎么听上去还有点哭腔？

肖侃有些不耐烦的看了它一眼，顿时被吓了一跳。

这只眼睛长在肚脐眼上的怪物，竟然在哭泣！

“尼玛你哭什么啊！我还没哭呢！”

肖侃骂了一声，怪物的身体竟然一下瑟缩，往后面躲了两个脚步的距离！

这事儿可就怪了！跑进所谓的‘恶魔寄居之地’，恶魔没见着，怪物儿子竟然收了一个，而且看这个怪物的模样，好似还真把他当父亲了？

肖侃不敢托大，既然它主动后退，肖侃便也往后退了一步，出奇的是怪物竟然又跟了上来，并始终保持和肖侃的两步距离。

事情一下子僵住了，他既没办法摆脱这个怪物，又不敢在这到处是怪物的地方乱走，刚才他可看到了，从腐烂的山林到腐烂的平原到腐烂的野地再至腐烂的河边，到处遍布这种腐烂的泥塑怪物，宛如地狱的绘图给他一种既荒诞又真实的感受。

见这怪物并不伤害自己，肖侃索性原地休息，从进入这片诡异的世界到现在已经过去很久了，他失去了时间概念，但一直紧绷的神经使他精疲力尽，现在有这个免费的门神在身边，倒是要好好利用。

“喂，父亲大人要休息了，你帮着看看周围有没有敌人，知道吗？”

“呜。”肚脐眼怪物呜了一声，它的卡姿兰大眼睛在肚脐眼上眨了一下。

“呜什么啊？要回答嗯！也就不要求你回答嗯嗯了！知道吗？”

“呜！”肚脐眼怪物很努力的呜了一下！

肖侃便坐在勉强还算有点硬度的腐烂石块上，奇怪的打量着它。

能看出它在很努力的学习‘嗯’了！但似乎它掌握的词汇确实有限，就像一个刚刚出生的娃娃一样。

而这个怪物从之前到现在所有的表现，似乎都建立在‘父亲’这个词汇上。

不再多去思考其他，肖侃微合双眼假寐了片刻，等到再醒来时，肚脐眼怪物果然还站在两只脚距离的地方，眼巴巴的看着他。

这东西，似乎确实对自己没有威胁？

至少从短期来看是这个样子的，至于长期？他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长期呢！

抛开重重疑虑，肖侃决定对它进行接触，因为只有了解了这种怪物，他才能在这种怪物堆里游刃有余的行走，最后找到自己的‘碎片’。

“你。。。叫什么名字？”肖侃笔画着试图让他知道自己的意思。

但肚脐眼怪物依旧十分怕他，见他凑过来便又往后退，始终保持两个脚步的距离不变。

没有办法，肖侃只得分析它的特点，它似乎一直把他当成它的爸爸？

怀着忧愁感伤的心情，肖侃勉强耐下性子，对怪物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并张开手臂轻声唤道：“宝。。宝宝，你不要怕，你看，是爸爸啊！”

不对，冰岛语言里好像还没有‘爸爸’这个词汇。

“宝宝，你不要怕，你看，是父亲啊！”

正在肖侃感觉这一切都显得很诡异的时候，怪物的肚脐眼里突然掉出一滴钢镚大的眼泪，它长在脑勺上的大鼻子狠狠一吸，接着三步并作两脚的一蹦，就蹦到肖侃怀里，它长在胸口合胯下的手臂这时都狠狠抱紧肖侃，一步也不愿松开。

“papa!papa!”

它哭着喊道，某一刻，肖侃忽然感受到某种奇怪的情绪，这种情绪使他没有再试图使他松开，紧绷的双臂在僵硬了片刻后反而缓缓合上它的背脊，将它轻轻抱住。

“爸爸在这里。。。爸爸在这里，你不要哭啊，你不要哭。。。。”

。。。。。。

真是太凶险了！

抠着喉咙忍不住想吐的肖侃这时想道。

不提这家伙身上到处都是血臭和腐烂的味道，就刚才和它抱在一起那会但凡出现个什么意外，他都直接一命呜呼了，这要是按照一般小说里的剧情，怪物早就趁你松懈的时候张开血盆大口把你吞了！然后就像《倩女幽魂》里的黑山老妖一样发出嘎嘎的笑声，得意的说道：“嘎嘎嘎！你们这些人类，一给你们一点甜头就得意忘形，最后还不是被我们抽筋扒骨，吸阳食髓，落得个魂飞魄散，生不如死的下场？”

而这件事落到肖侃身上，他现在的处境也不比宁采臣强多少，宁采臣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他除了有点用了就发虚的微薄元素力量外，才情说不定还不如宁采臣呢！行走在这片诡谲腐烂的异域中，一切就只能听天由命，话说刚才要是他真有什么通天之能，早就一剑砍了这怪物然后桶破天际溜溜球去了。

根本不用去忍受这非人的空气，非人的世界，非人的妖怪，非人的一切！

一切的智斗都是源于实力的不足。

站在黑暗中，肖侃捏紧了拳头，他恨自己的穿越，他恨自己的命运，他转头看了看走在自己身后的肚脐眼怪物，朝它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温柔说道：

“宝宝，待会你走前面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