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和解

尚轶从来没有听说过秦彦还有一个姐姐，实际上恐怕整个议会辖区之中的公民恐怕都不知道这件事，这位年轻的议会首席继任者拥有近乎完美的履历。在众所周知的档案版本里，他的父母是一对知名的作家，而他自己则是独生子。如果事情真如林舟所说的那样，那么这样一个带着“污点”的姐姐肯定是要从秦彦的履历上抹去的。

身为弃子的她确实有憎恨秦彦的理由，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被自己的亲人用枪指着的经历，现在的尚轶只是时不时地被尚纪的幻觉所干扰，就已经开始隐隐对自己那位死去的弟弟抱有些许的厌恶了。

“把你的通讯器给我。”

虽然仍有顾虑，但尚轶还是将自己的通讯器给了林舟，她熟练地拆开了通讯器的后盖，取出了一枚芯片，然后当着尚轶的面将它扔进了河里。将通讯器还给尚轶之后，林舟注视着泛起涟漪的河面，轻声道了歉：“我很抱歉。”

那枚芯片应该是林舟上次在“耀光”放到他通讯器里的，尚轶看了一眼倚在栏杆边的林舟，并没有对她的道歉做出什么回答。

“我用组织使用的芯片换走了议会的芯片，这是必要的保险，我们必须保证你不会向议会出卖我们，”林舟低头吐出了烟圈，并没有回过头来看他，“我没法拒绝一个杀死秦彦的机会，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大概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还是会这么做。现在芯片已经被拆掉了，你得到了我们完全的信任，相似的事情也不会再发生了。我并没有要利用你的意思，我只是……冲动了而已。”

“信任是合作的前提，而你破坏了我们彼此的信任，”在这件事上，林舟的做法确实足以让尚轶开始考虑结束这段合作关系，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从他这里获取情报或许还只是利益上的得失，但让他险些成为杀死秦彦的凶手之一，就是他难以接受的行为了，“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办法能重新开始信任你们。”

“我们可以为你提供帮助，现在不仅仅是我们需要你，你也一样需要我们。”林舟皱起了自己秀气的眉，“就算当时秦彦真的死在咖啡馆里，议会的人也不会追查到你身上，你没有任何危险。”

“但我失去了秦彦的信任，我是他的治疗师，也是他的朋友，我不想看着他莫名其妙地死在任何人的枪下，”尚轶的脸色冷了下来，他叹了口气，转身朝着自己落脚的酒店走去，“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就到此为止吧，不用担心我会向议会出卖你们。”

“只有找到钟琪妤，你才能回家，但指望警方找到她几乎是不可能的，你只能自己去找她。你需要使用墨菲斯系统，可你又只有回家，才能使用自己的机器。除此之外你还想知道齐正山为什么自杀，想知道尚纪生前在躲避什么才会找到你。这些我们都能帮到你，至少我今晚就可以帮你找到一台墨菲斯的设备，”看到尚轶打算离开，林舟快步上前，一把拽住了他。像是怕尚轶下一秒就甩手离开一般，她匆忙地说出了他现在面临的困境，又最后补上了一句承诺，“我可以发誓，在你选择加入我们之前，我们不会再试图去暗杀他。”

“你有这个权利作出这种承诺吗？”涉及秦彦的安全，尚轶犹豫了一下，“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

“我还是说得上几句话的，”林舟咬了咬唇，做出了肯定的答复，“如果这样就能让你安心的话，我可以向你保证。”

林舟没有说谎，这一点，尚轶可以确定。和她对视了片刻，他最终松了口，点了点头：“那就带我去看你承诺的墨菲斯系统吧。”

经过这番讨价还价之后，两人一路上并没有再说更多的话，尚轶等着林舟叫了一辆胶囊出租车，但上车之后，系统的欢迎语说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黑街的人似乎从来不使用自己的身份，而像林舟这样的人，则已经抛弃了自己原本的身份。狭窄的空间里，一言不发的两人之间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侧头看了一眼注视着窗外的林舟，尚轶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我之前还不知道我对你们来说有这么重要。”

“你当然很重要，但……”林舟顿了顿，“如果我没能说服你的话，我就必须亲手杀了你。”

尚轶没想到黑街的作风会这样狠辣，一旦确定了某个人有背叛他们的可能，就必须毫不犹豫地将这个隐患清除。而更让他感到了些许意外的是，林舟会为了要避免亲手杀死他而做出妥协。在尚轶的印象里，林舟虽然看起来对每个人都笑脸相迎，但实际上，她是个果断决绝的女人。对她来说杀人本来不应该是什么难事，而尚轶也自认为和她没有什么交情。

“为什么不杀了我？”尚轶不明白林舟究竟出于什么目的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这么做才更省事。”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不应该由你来替我承担我的过错，而且我希望你能信任我们，你本可以成为我们的朋友。”林舟又取出了那个银质的烟盒，然而在意识到自己仍然在胶囊出租车里之后，她只得压下了自己抽上一根烟的冲动，“别把黑街的人当做一群杀人不眨眼的疯子，我们只是有自己的规则而已。”

当然，是某种残酷的规则，尚轶在心底补上了一句。

“我会带你去见老板，只有通过他，你才能找到那群拥有墨菲斯系统的家伙，他是个……很友善的人，”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两人即将见到的人，林舟在走下胶囊出租车之前迟疑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勉强用了一个对于黑街的人来说有些古怪的形容词，“但持有墨菲斯系统的那群人就不那么好相处了，你可能听说过他们的名字，他们自称为‘造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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