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条件

自从知道林舟出事了之后，莫奕白就一直魂不守舍，在黑街的时候，她就已经把林舟当做是自己的亲人来看待了，而现在，在这个复杂的世界当中，林舟又是她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当中的一个。

从尚轶那里，莫奕白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林舟为了让蛛网系统再也无法发挥作用而去袭击了系统服务器的所在地，但议会早有准备，轻松地阻止了她的行为。现在她待在医院里，很有可能要被植入基于蛛网系统而研发出来的芯片。

蛛网，又是这套系统，莫奕白觉得自己的一生似乎总是围绕着这个东西在打转，这也不奇怪，毕竟她的诞生，也完全是因为蛛网。

林舟本来不用冒这个险的，得到自己缺失的记忆之后，莫奕白很清楚地知道她自己对蛛网有着多惊人的控制力。她可以毫不费劲地接入这套系统，获取任何她想要的数据，又或者抹去任何她必须得隐瞒的情报。

当然，她也可以代替林舟做那件没能完成的事情，她可以让这个系统陷入彻底的瘫痪，让它再也没有重启的可能。

不过任何事都有代价，而这么做的代价，只有她自己知道。

即便已经到了这样情况持续恶化的时候，尚轶仍然保持着十足的冷静，至少是让自己拼命地表现得像是冷静的样子。莫奕白不知道他这几天在忙什么，他似乎也并不打算让她参与进来，甚至不打算告诉她自己在做什么。

“那些事都交给我来处理吧，”尚轶的职业让他很擅长抚慰人心，他掩饰得太好，以至于莫奕白根本看不出他有没有找到办法应对，“我保证我们都会安然无恙。”

这个“我们”当中应该也包括了林舟，她很想知道尚轶到底有什么办法，如果可以的话，她还帮上一点忙。虽然不想往这个方向去想，但一个念头总是难免会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或许从一开始林舟就借助她的力量，事情便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她不想装作自己高枕无忧，除了等待之外什么都不去做，她想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想做她能做的事情。

不过这样的想法即便说出来，尚轶也不会听，不会去考虑，他太执着于扮演那个救世主的角色了。这让他在有的时候会显得孤独而且固执。莫奕白一直都有一个冲动想自作主张地做点什么，证明自己的价值，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一个人坐在家里，无奈地等待着新的消息……

一串门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这段时间会按响她门铃的人就只有尚轶一个人，所以不假思索，她就站起身，径直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刚刚开门，她脑海之中代表着预警的那根弦就绷紧了，她的身体由机械部件构成，所以不像人类那样有一系列莫名其妙毫无缘由的信号，她会感到紧张，自然是因为这里确实有什么危险将要发生。

站在门口的那个人，正是她几天前在书店遇到的那个认出了她身份的老者。

“小姑娘，你可真不好找，好在我有一个可靠的盟友给我提供了一些必要的线索，”那人彬彬有礼地微笑着，看上去好像真是个毫无威胁的和善老人，“上次太仓促，没机会好好介绍我自己，你可以叫我‘守墓人’，我掌管着一个叫做‘齿轮’的组织，或许我能给你一些你需要的帮助。”

“我什么都不需要……为什么要来找我？”莫奕白猜测对方大概用了什么数据备份的方法找回了自己的记忆，同样的伎俩她不想再用第二次，更何况那还是是已经证明了无效的方法。一边在脑海之中飞快地思索着还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脱困，她一边后退了一步，打心眼里希望对方能快点离开，“我只是一个……”

“先听听我要说什么吧，别一开始就把我当成是你的敌人，”守墓人说话之间，几个寻常打扮的人站在了楼梯口，当然，如果真是什么普通人，他们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我所创立的那个组织是为了给像我们一样的人提供一个安身的地方，即便在议会强大的势力之下，我们仍然能拥有一席之地，如果你能够加入我们，对我们来说，肯定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我以我现在的方式生活没有什么问题，”守墓人提出的条件根本没法让她动心，即便作为仿生人，她也已经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我真的不需要加入什么组织。”

“真的是这样吗？我倒是听说议会最近正在追查一个由尚余光制造的仿生人，她的身上藏着蛛网系统的漏洞，这就相当于握住了议会的命脉，”守墓人笑了笑，毫不掩饰自己对莫奕白有多少了解，“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找你吗，小姑娘，在这些人里，我们恐怕是唯一一个不会伤害你的。”

这话里蕴含着的威胁即便是莫奕白也能够听得出来，守墓人这么说，就相当于告诉她齿轮是她唯一的选择。但他根本就不知道莫奕白现在到底想要什么，对于她来说，比起还未迫近的威胁，还是另一件事要更重要。

“你的意思是，你们的组织很有权势，能够做到很多的事情？”莫奕白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眼前的这个女孩带着一股子学生一般的稚气，年轻清纯的外表实在让人看不出她的底细，守墓人很怀疑她是不是心机深沉到了会和人谈条件的地步，不过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外表永远都只是一个参考，甚至只是一种迷惑人的手段。

“当然，虽然不敢说什么我们有最多的资源这样的大话，但我们能做的事情绝对不少，”守墓人说这话的时候难免有几分骄傲的意思，不过这个他一手建立起来的组织也确实是他可以骄傲一下的资本，“或许你想起了什么我们可以帮得上忙的事情？”

“你们会愿意与议会作对吗？”话说到这里，莫奕白才第一次抬起头，和守墓人对视。

齿轮之所以需要莫奕白，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需要莫奕白来制衡议会的势力，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权利。但如果说要和议会作对，事情就闹得太大了，这相当于要彻底掀起一场变革，组织里不是没有这么激进的声音，只是这根本就不符合守墓人，以及大多数组织成员的愿望。

当然，这个小姑娘想要与议会作对为的原因也不是什么要掀起一场彻底的变革，她只想帮助一个人。

“实话说，尚余光给了你这样的性格是我没有想到的，那么的无私，善良，懦弱，天真，就好像是把毁灭世界的按钮交到了一个小孩手里一样，”守墓人不想对莫奕白说谎，要是骗她他们能和议会宣战，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还得花更多的时间来圆谎，而谎言被戳破的后果更是他没法承担的，“尚余光的儿子在做无用功，那个叫林舟的女人自己把自己送到了那个境地，谁都救不了她。”

“那么我们也就没有什么可谈的了，”莫奕白觉得自己的双手都在颤抖，但她还是强迫自己摆出了强硬的态度，“我们之间甚至找不到一点共同点。”

“我说了，她根本就不想面对自己的失败，所以要用那种破釜沉舟的方式来说服自己她已经尽了全力，你和那个小子或许能把她捞出来，但没有用，她还是会去做一样的事情。她想打破这个被议会建立起来的体系，但这是不可能的。”守墓人几乎忘了自己是来劝说莫奕白加入他们的，他的思维方式偏向于人类的理性，而她所做的事情完全偏离了他的理解，“如果你接受我们，我们可以保护你，甚至还可以保证那个叫尚轶的小子的安全。”

“你和你的那些组织成员都是失败的模仿品，你们缺乏了一些东西……那些人性当中最复杂的东西，”莫奕白皱紧了眉，她受够了守墓人提出的那些观念，越是聊下去，她就越是觉得自己和他们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理想，信念，感情，这些东西会促使一个人去做明知会失败的事情。”

“在我看来这是愚蠢，”谈判破裂了，守墓人的态度也随之发生了改变，“太像人类才不是一件好事。”

“回去吧，别再来找我了，”莫奕白叹了口气，想关上门，“你现在知道了，我不会接受你和你的那个组织。”

“我们也不是一定要你接受，”守墓人伸手阻止了莫奕白想关门的举动，又上前去抓住她的手腕，在他的身后，那些之前就站在那里的人也朝着她走了过来，“但你对任何一个组织都很重要，我们没有理由让你落到别人的手里，我带来的这些人，他们的行动不依靠任何复杂的程序，甚至没有接入网络，不如让我看看这次你要怎么逃走？”

莫奕白的这具躯体并没有太强的战斗力，她惶恐地想后退，然而在力量的比拼上她没有半点胜算。守墓人似乎料定了她没法修改他带来的那些人身上的程序和数据，这一次他算是做了充分的准备。

深吸一口气，莫奕白出人意料地反而抓住了守墓人的手臂，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眼睛忽然变成了深红的颜色。

四面八方传来了刺耳的尖啸，守墓人的脑中嗡的一声，随后，他所有的意识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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