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萍水相逢
位于三岔路口的萍聚小吃店已开了十余年，回头客数不胜数。
但从上个月路段施工以来，原本热闹的店面就开始门可罗雀。
而立之年有五的女老板坐在凳子上，手杵下巴，眼神呆滞的看着门外，耳边传来大型机器‘突突突’的声响。
尽管如此，却没能将她飞到九霄云外的思绪打破。
房租涨了，客人少了，成本增加了，这样下去还完房贷不知要猴年马月。
她的视线扫过摆放在路边的蓝色牌子，上面贴着一张A4纸，开头‘工程延期通知’六个大字极为醒目。
“唉。”
她叹了口气，起身走向后厨。
“老板，来三碗米线。”
女老板脚步一顿。
门口走进一男两女，就算不穿校服，女老板也能认出他们学生的身份。
那股独属于学生的气质，她一眼就能看出。
不过其中有个长的非常漂亮的女娃娃气色有些虚弱。
女老板视线往下扫，看到望江晴手背上还没撕掉的透明贴。
原来刚从医院出来。
“孩子，米线就别吃了，我煮一碗红枣小米粥给你吧。”
顾南飞没有插话，看那女老板的样子就知道是和望江晴说的。
“谢谢阿姨。”望江晴声如莺啼。
“没事，你们稍微等会儿，马上就好。”女老板手脚利落的回到后厨。
说是后厨，其实也就是一块开有窗口的玻璃，将狭窄的店面一分为二。
顾南飞朝贴在墙上的价格表看了看，并没有发现红枣小米粥这个选项。
不过他并没有询问什么，而看向摆在柜台上一锅熬煮的香气四溢的鸡腿，“阿姨，你这还卖鸡腿？”
“有些孩子喜欢吃，正好卖一点。”女老板头也不抬的回道。
“那我加一个。”
“你得等一会儿，我先把粥煮上，再给你加热一下。”
“没事，您慢慢来。”
顾南飞并不急于返回学校。
尽管晚上大部分以自习为主，很少会有老师讲课。
他坐在望江晴对面，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从医院出来已经快要六点，回学校吃饭肯定是来不及了。
刚好看到这里有个小吃店开门，他们便走了进来。
“顾南飞，你挺有钱啊。”万冰莹自诩好人缘，但今天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同班同学，仿佛才初次相识。
“没有。”顾南飞如实说道。
他确实没有钱，但他家挺有钱。
“没有你能花一百买床位，还能加鸡腿？”万冰莹满脸不信。
“因为有人请客，不加白不加。”顾南飞很是真诚。
“请客？谁啊？”
“你觉得呢？”
“你说的该不会是小晴吧？”
“不然呢？”
“顾南飞！你还要不要脸？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万冰莹瞪大眼眸，她也算是学校里面见多识广的人了，还从未见过有哪个男生追求人用这种方式。
以这个年纪的男生的脾性来说，让女生请客，还不如杀了他们，一点面子都没有。
“和脸皮比起来，我觉得肚皮更为重要。”顾南飞没有丝毫羞恼。
他看向一言不发的望江晴。
她并非内向性子，只是生病的缘故，让她的话变的比平日少了许多。
“你的生活费都用来买床位了吧。”望江晴一针见血的说道。
顾南飞耸耸肩没说话，但也没否认。
“所以这个星期你打算赖上我了！”望江晴眼中带有不愿之色。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顾南飞说了句看似无关的话。
望江晴没有再接下去，她低下头，好像在思索什么。
倒是万冰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哦，我知道了。”
“懂姐，你知道啥了？”
“你和小晴虽然是青梅竹马，但她不喜……”万冰莹觉得‘不喜欢’有些太过伤他，于是略过这段继续说。“可你不死心，非要死缠烂打。”
话洛，万冰莹双手抱胸，微微抬头，俨然福尔摩斯附体的样子。
顾南飞嘴皮一扯。
若是没有上一世的经历和之前在学校收作业的那一幕。
还真就如万冰莹所说，只不过后半段得改改，变成他和望江晴再不相往来的戏码，而非死缠烂打。
但一看万冰莹这神气模样，顾南飞心中就极为不爽。
“小万同学，你知道吗，望江晴一定会是贤妻良母，但你可就难说了。”顾南飞突然转移话题，让万冰莹有些猝不及防。
“你什么意思？”
“她就算生两个孩子，也不会让孩子挨饿。”
“我也不会，不对，我和你扯这个干嘛。”万冰莹一脸疑惑，她总觉得这家伙话里有话，意有所指，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通。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时，旁边的望江晴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腰。
“小晴，怎么了？”
望江晴看了眼笑嘻嘻的顾南飞，忍住臭骂他一顿的冲动，凑到万冰莹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万冰莹的眼眸瞬间瞪大，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望江晴。
还是学生的她，对这种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但现在被这么一说，自卑感油然而生。
“顾南飞，你还要不要脸？”万冰莹眼里迸射出杀人的眼神。
顾南飞伸手拍了拍肚皮并没有回答，一切尽在不言中。
“米线好了，需要我帮你们放调料吗？”女老板的出声打断了这场‘争斗’。
顾南飞起身离座，“谢谢阿姨，我自己来就好。”
“那你小心，别被烫到。”女老板说完，从柜橱下取出一块蓝色的抹布，递给了同来取餐的万冰莹。
万冰莹得意的看了眼啥也没有的顾南飞。
“阿姨，厚此薄彼可不好。”
“这就当是阿姨给你刚才开了个不合适的玩笑所做的一点小小的惩罚吧。”
顾南飞眉头一挑，但并未因此恼怒，心中反而一片喜悦。
他瞬间就明白过来，这是上天给他的‘礼物’。
而他的反常，却让女老板有些疑惑。
她已经做好了对方‘反击’的准备，唯独没想到这种局面。
“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连一句恶语都容他不下。”顾南飞似是解释的说道，“况且您并没有说错，玩笑话，应该由听的人来决定。”
女老板怔住，开始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