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草芥人命
在论坛内, 七号持续更新她的状态。
她没有与山贼正面接触,带着小堂妹躲藏起来。
看到大堂妹被抓住,她焦躁, 差点藏不住。
山贼们杀了许多村民, 七号忧心大堂妹, 冒险去救。本以为只需对付一个山贼,不料另一个实力不弱的山贼突然现身,加入战斗。要不是小堂妹悄悄跟来,大堂妹也是个勇敢的,姊妹仨齐心协力杀山贼,七号可能会死。
只是三姊妹尚未逃离险境,骑马的山贼老大拦住她们, 其余山贼围住她们, 将她们俘虏。
山贼老大认为七号表现得不错, 问了她几句,狠狠捅了她一刀:“你如果能活下来,我不计较你杀掉我的兄弟!”
身体里涌出的血弄脏七号的衣服,她忍痛忍得满脸都是冷汗, 强撑着谢过山贼老大饶她姊妹仨的性命。
小堂妹又急又怕:“姐, 衣服……”
衣服是堂妹的娘帮忙缝的, 做衣服的布是七号采药猎野兽所得的钱买的, 整件衣服没有一个补丁。山贼闯进村子的时候,七号在试穿新衣服, 幻想吃饱穿暖的未来。
如今幻想破碎, 七号虚弱地让小堂妹回家找草药, 教大堂妹按压止血。
瞧着七号果真止了血, 山贼老大称奇道:“你这丫头还会治伤?”把受伤的手下都叫了过来, “都给看看,治好了你就是医师,以后我们敬你一分。”
没办法,七号在论坛集思广益,救了一个受伤的山贼。
救得自己许是侥幸,救得别人是本事。
掏出一个小瓷瓶,山贼老大丢在七号身上:“金疮药没剩下多少了,你省着点用,可别丢了命。”
乡野村医多是糊弄人的骗子,好不容易遇到个能治伤的,山贼老大心情很好地清点袭击村子的收获,处理俘虏的村民。
按以往的规矩,愿意做山贼的年轻男子可以留,能生孩子的女人也会留下。
然而山贼老大会当上山贼老大,是因为前老大等人被一个骑着骨马的强悍女人拿鬼头刀砍死,其余山贼十不存五。现老大趁机夺得大权,派人去县城打听鬼头刀女人的底细,方知她是鬼灾的同类……
你道前老大又是如何上位?
鬼灾害了前前老大的命。
掳走女人做老婆会被鬼头刀砍头,山贼老大不想死,也怕哪天冒出一只不许杀女人的恶鬼。索性他拣符合条件的男丁带上山,别的都一刀杀掉,女的任其生灭。
不过,这烧杀掳掠的山贼也不是人人能做。
村民未必甘心做山贼,山贼老大必须断了他们的念想,不能让他们身在贼营心在村。
指着挑剩下的男丁,山贼老大对挑出来的说:“去选一个杀了。”转头他指着挑出来的,对挑剩下的说,“随便杀一个就能活。”
在杀同村人续命和被杀之间,很多人的选择是前者。
两伙村民互相厮杀起来。
亦有胆小的,不敢杀男丁,朝着女人和小孩去,被山贼老大杀了头。
做山贼得凶狠,更重要的是肯听话。
眼看厮杀结束了,山贼老大也不管尸体,带着人和战利品回山寨,再拿了一笔钱请伎子们上山助兴。
伎子蒙着眼睛来山寨里,蒙着眼睛走,肯做老婆就留下。山贼是刀口上舔血的营生,不讲究女人的贞洁清白,穷苦女人也没资格讲究。
喝酒取乐的声音传来,七号和两个妹妹被关在房间里,天黑了也没人送饭,灯火照明更不可能有。
七号让大堂妹拍门,问看管山贼要来饭菜,吃了便轮流睡下。
因有伤在身,七号头一个守夜。
两个妹妹都睡了,她悄悄地摸了摸伤口,痊愈速度比她预想的快几倍。论坛月考奖励的洗髓丹,她没白吃。
是逃走还是留在山寨里发展?
遥望墙缝外的夜空,七号在思考。
良久,七号打开论坛,说:“我决定留在山寨。”
逃离会被追杀,就算进得县城,将山贼的老巢捅给衙门,衙门也不一定出兵围剿。往年山贼们下山掳掠,曾屠过村,幸存的人连县城都进不得去——衙门要治下安定,不许他们报案。
即便山贼被剿灭,七号和堂妹回村子,那些不做山贼的人难道会友善对待她?
不会的。
他们会说她是扫把星转世,克死无辜村民;会把她当成山贼的同伙、内应,她若不是,白天为何给山贼们治伤?
留在山寨,七号是医师,山贼老大当众说敬她一分。方才山贼送来的饭菜虽然冷了,确实比她在家里吃的丰盛些,量也足。
家务杂活农活山贼应该不会让她做,她可以把时间用在练武和学习上,掌握更多力量。
五号:“我认为你离开山寨更妥当。山贼老大白天刺你一刀,改天他要你的命,你给不给他?”
一号:“你欠缺实战技巧,何时你有空,我指点你。”
十号:“小七不会一直弱小,留在山寨里没准能做老大呢。”
众人讨论着,许久没发言的九号冒出来:“哈哈,我把小八揍了,她狂不起来了!”
八号:“你揍了谁?”
九号:“咦咦咦?我揍的不是你?我把那妖怪拍晕了,小八你说个话。”
八号:“小九,我知道你是谁。我见到你了,可是你没发现我。”
九号:“你在我周围?出来让我见见你。”
八号:“你傻,我不傻。在打破罗异司的监牢前,我做了充足准备,岂会让罗异司和你轻易找到我?”
九号:“我哪里傻?”
八号:“哪里你都傻,即便我不说你是谁,大家也猜得到。”
九号:“没关系,你这大妖都避着我,谁敢找我晦气?”
过了一会儿,五号疲惫地说:“我翻到八号的案卷,她没撒谎。那年不下雨,田地干裂,庄稼枯死,当地人易子而食。”
十号:“女孩更容易被父母舍弃。”
五号:“生孩子那么艰难,养孩子也不轻松,杀死一个人却那么容易。我实在不懂,为什么人命不值钱?”
九号:“你如果是男的,爽一下就有个孩子了,这孩子来得简单,死了你心疼吗?孩子不是你怀孕生下的,你有十个八个孩子,死了一两个,你心疼吗?就算是你怀孕生下的,你的十个孩子死了俩,还有八个等着你疼呢。”
四号:“我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家里没法让我和弟弟同时念书,但我娘又怀孕了。”
钩星传授武功知识不收取束脩,镇上有人来问,见到刘如宝就笑着祝贺,说她明年又能当姐姐。
这事值得祝贺?
小弟弟或小妹妹刘如宝根本就不想要,万一孩子出生要她回家照顾怎么办?养孩子费钱,家里不给她继续习武读书怎么办?
旁人说多子多福,谁会说兄弟姐妹多是福气?大家巴不得爹娘只有自己一个娃。
大家照常给刘如宝出主意。
八号:“小四,你不希望爹娘要孩子,你兄弟也不想多一个分家产的。你们三个达成一致,再去跟爹娘谈判。”
六号:“小四和弟弟是竞争关系,你不能直说爹娘不应该要孩子,要诱导弟弟思考,使得他想明白多一个孩子对他没好处……”
一号:“乡下少不了忤逆子害爹娘的案例,你跟你爹娘讲讲……”
将主意整理成计划,刘如宝得到了兄弟的支持,跟着兄弟去找爹娘谈事。
刘母听了两个儿子的话,又惊又怒:“你们……你们这是要翻了天!老娘生孩子你们也想管,你们厉害啊!”盯着低眉顺眼的刘如宝,“是不是你挑唆你的兄弟?”
这质问在刘如宝的计划内,她装傻瓜,把刘母糊弄过去。
身为一家之主,刘父在惊怒后,下意识地考虑三兄妹的建议。
拉住要揍儿子的刘母,他说:“你肚里的孩子来得确实不是时候,我们有儿有女,再生一个只会增加家里的负担。”
刘母不甘心:“我都怀上了!阿宝机灵,我怀的这个指不定比阿宝还要机灵!”
刘父不愿上赌桌:“要是他蠢呢?”
蠢孩子刘母不想要,她说:“怀上了你还能不要?”
永朝没有可靠的落胎药,怀了孩子不想要,就得击打肚子致使其流掉。想到别人击打肚子弄得下身血淋漓,刘母害怕:“孩子生下来送人得了。”
“女娃你怎么送?”刘父抽着水烟,“去抓两副药吃,吃了没用就试试别的法子。”
“买药要花钱……”刘母抹泪,“女人命苦啊!每个月流血,生孩子受罪,不生更受罪!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上天要我投胎做女人罚我!”
刘如宝的弟弟眼珠子乱转:“娘,让姐姐问一下梁娘子?”
择日不如撞日,刘如宝的爹娘跟她去村子里找钩星。
宋飞燕也在,听了就说:“不同房能闹出孩子来?你们要同房不要孩子,真会做梦!”
刘母气极:“你男人要睡你,你不应?”
“儿女双全了,他还想怎么睡?”宋飞燕鄙夷地说道,“忍一忍不会死的,忍不了你们难道没有手?”
“咳咳!”刘父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问钩星,“我婆娘肚子里的肉,能弄掉吗?”
“能。”钩星问,“你要弄掉?”
对上她乌黑的眼睛,刘父心里划过一丝不妙的预感,硬着头皮回答:“当、当然要弄掉,我家穷苦,生了孩子担心养不活。”
梁稚玉坐在钩星身边,说:“现在弄掉?”
“越快越好!我老婆长得壮,不怕疼,落个胎不碍事的。”刘父见过老婆生孩子,疼的反正不是他,他只盼着老婆赶紧搞定回家,如常干活。
将宋飞燕和刘父请出去,梁稚玉关门。
刘母忐忑地坐着,撩起衣服露出残留着妊娠纹的肚子:“会不会很疼?”
钩星说:“闭上眼睛。”
刘母照做,感觉钩星在自己的肚子上轻轻一拍:“可以了。”
门重新打开,钩星叮嘱刘母几句,收了一两银子。
梁稚玉目送刘母和刘父离去,将游戏背囊内的一张卡牌化作灰色。
【共感·母亲的伟大】:三星,规则类诡异,母亲的伟大在于她孕育了所有孩子,然而她生的孩子不属于她,归父亲所有却常常得不到爱重。世情如此荒谬怪诞,父亲理应分担母亲怀孕、生育、哺乳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