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学宫
燕州多平原, 少有山峦。
马车走在大路上，两岸田野绿油油，飞鸟掠过天际, 景色甚美。尽管程时晋不擅长丹青，也产生了绘画的念头。
旋即，她恍然一笑：“想画便画, 哪管擅长与否，我舒服了就够了。”
没有颜料, 程时晋画水墨画, 自我感觉良好。
小姐在一旁笑：“阿晋的性格好有趣！我认识的女人都没有像你这样的。”
程时晋说：“她们走出后院，接触这个世界, 你一定会为她们的变化感到惊讶。”
小姐不太信。
丫鬟说：“小姐比在家里开朗了, 气色也变好了许多。”
小姐哎呀一声：“真的吗？”摸了摸脸蛋，“我喜欢在外面, 要是外面的饭食好一点, 我肯定不会想家。”
同行的车马和人渐渐地多了，依稀见到远处有一座白塔，极高, 塔尖如琉璃浇铸, 折射光辉。
那是学宫的白塔，用以观看日月星辰。
忽然间一头巨鸟经过, 程时晋仰头看去, 发现巨鸟身上有一座精巧的亭子，亭中有几个人影晃动。
“仙人！”
“天上有神仙！”
“嗐，那不是神仙, 是修行者。”
人们低呼, 小姐和丫鬟也凑到窗前, 往天上看，鸟飞出老远，目标正是学宫。
又见天上降下了一朵祥云，人们惊呼声更大：
“真神仙下凡了！”
“定是来主持考仙官的！”
“我要上天当神仙！”
小姐攥紧拳头，激动地说道：“我也想上天做神仙！神仙长生不老，青春常驻，就算当个仙婢我也甘愿！”
丫鬟没说话，望着祥云，眼里盛着羡慕。
给人当丫鬟可没有给神仙当丫鬟好。
祥云上，天兵天将们现身，滚滚声浪传遍大地：
“天庭仙兽驺吾，违反天条，私自下凡，试图逃脱苦役！
“世间凡人，如有发现驺吾者，即刻上报，无需参加考仙官，直接飞升！”
他们是下凡捉驺吾的。
天上出现一只五彩花纹的大老虎，尾巴比身子长，姿态威风凛凛。
大家受惊，四处找东西躲避，生怕驺吾跳下来吃人。
天兵天将们看着觉得好笑，说天上的五彩猛虎是驺吾，没有说它是法术变化的虚影。
祥云落在学宫内，天兵天将被视作贵客，得到了隆重的欢迎和招待。
学宫大门前有一条长街，新开了一家铺子，名称起得奇怪，叫什么八号客栈。
人们打趣老板：“一号、二号客栈在哪？”
戴着花头巾的老板笑眯眯地说：“只有八号客栈。”
她抱着一只像老虎的猫儿，不顾它的反抗，一下一下地摸它。
躲进客栈的人们小心翼翼地往外看，发现天上的驺吾一动不动，放松下来：“原来天上那个不是驺吾。”
“真的驺吾在哪里？找到它就能飞升，咱们赶紧找找！”
“嘿，仙兽躲起来了，咱们凡人找得着？不过，万一找到驺吾了，咱们可就平地飞仙了……”
他们在客栈里找，见到猫儿，说：“驺吾是只仙兽，会不会变成猫儿？”
“喵嗷！”被困在老板怀里的猫儿龇牙咧嘴，把人吓跑了。
“这猫太凶了，老板你得看紧一点，别让它欺负人。”
四处都是寻找驺吾的人。
在客栈里做工的赵小娥也想找，碍着老板在，她没有胆量偷懒。干了点活儿，她打开学习论坛，在自救版公开了消息。
跟她不对头的王如是跳出来：“神仙会死，神仙看不起女人。你找到驺吾，飞升了，指不定过得比在地上还苦。”
赵小娥有积分，发言道：“吃不到葡萄，你说葡萄酸。”
王如是：“呵，做神仙我是真不稀罕。你有本事，你去做神仙，要是真的好，我不仅会向你道歉，还会白送你一千积分。”
赵小娥立刻说：“你骗人！你没有一千积分！”
王如是：“管理者，我有没有一千积分？”
赵小娥正要说管理者不会搭理小事，就见到管理者回复：“有。”
不要生气！
给自己顺气，赵小娥关闭论坛。
老板不知何时松开手，猫儿得了自由，跳到高处，冷冷地看老板和趁着它被困摸了它一把的赵小娥。
老板指着门口：“不喜欢在这里，你随时能走。”唤道，“小娥，去做一份冰沙，多放果酱，什么口味都行。”
赵小娥去后厨忙活。
猫儿跳下来，走到老板面前，口吐人言：“兔妖，你有什么企图？”
老板舔了舔嘴唇：“没有吃过神仙，想尝一尝味道。”兔子吃素，她不吃素，“驺吾，你割肉给我吃一口，我能护着你不被神仙发现。”
驺吾是战神的伙伴，咬过神仙，没有神仙吃不得的念头。
思考了片刻，驺吾说：“你想吃哪个神仙？”
老板：“好吃的，好抓的。”
驺吾迟疑了下，把天兵天将卖了。
天庭任由上神残害仙兽，战神护着仙兽反而被惩罚，驺吾对天庭很失望。
顾虑着战神，驺吾强调道：“你下手时注意点，别露了身份。”
老板心不在焉地点头，注意力在论坛大厅，五号（程时晋）几秒前发言道：“我来到学宫门口了。”
八号（妖王）：“你可以来八号客栈找我。”
五号（程时晋）：“好的，但我得去学宫里走一趟。”
从车上下来，程时晋进学宫，递上太太送的一封推荐信。
太太说，凭着信，无需考试也能进学宫读书。
能走捷径，程时晋不会拒绝。
在厅里等候半个时辰，学宫书童来了，看程时晋等人的目光带着不屑，倨傲地道：“随我来。”
程时晋跟他走。
张姐和小姐要跟上，书童冷冷地说：“闲杂人等，不得胡乱走动。”
张姐皱起眉，念着这里是学宫，忍了气，对程时晋说：“此行你可能不顺利。”
程时晋点了点头：“无碍。”
书童将她领去见学宫内负责入学事宜的凌先生。
凌先生约五十来岁，脸上法令纹很深，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太太的推荐信放在他的桌子上，他审视程时晋：“你，女的？”
“是。”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来学宫读书，为何把头发剪得这样短？”
“短发更好打理。”
“拿着信，不用考试也能进学宫读书，多好！”凌先生捏起信，嗤的一声撕开，寒声说，“学宫要的是精英，不接收废物！”
信上的蜡封没有揭开，凌先生看也不看信就动手撕毁。
太太的信白写了。
“凌先生，你的礼仪学到哪里去了？”程时晋克制着怒意，“信是我的，你完全没有询问我，就把信撕碎了，与强盗、土匪有何不同？”
“信给了我，任我处置。”凌先生指着门，“你可以走了。”
这时，书童入内，禀报道：“英州惠城学子周口坚求见先生。”
凌先生：“让他进来。”
周口坚拜见凌先生，取出一封信：“此乃老师写给先生的亲笔信，托我转交先生。”
信未递出，程时晋劈手夺信，将信撕成两半：“凌先生不看信，你这信用不着给他。”看向惊怒的凌先生，“先生是师长，我乃后辈，撕信这种小事，理应我代劳。”
“你——”凌先生眼神如刀，身躯在微微颤抖，吼道，“你立刻放下信，向我和周生道歉，然后滚出学宫！”
“学宫是凌先生的学宫？”程时晋把信塞进袖子里，轻蔑地说，“学宫名扬天下，是无数读书人心中的圣地，包括我。只是，依我今日观来，学宫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不值得我千里迢迢地从南州前来。”
她走向门口，凌先生喝道：“站住！”
文气攻击伴着喝声逼近，程时晋闪电般回头，吐出一个字：“破！”
“嗤！”凌先生的攻击应声破碎。
想着勇猛的魏醒，程时晋直视凌先生，发起反击：“哑！你专横独断，肆意妄为，这嘴别说话了。”
浩然气混着文气流出，锁住凌先生的喉咙，程时晋从容地离去。
滚她是不愿意滚的。
走到高达百多丈的白塔下方，程时晋看着白塔的大门，说：
“儒圣建立学宫时，曾告知天下人——
“登上白塔第十层，可留在学宫听课；登上第二十层，可成为学宫学生；登上第三十层，可免除束脩等费用……
“无论是什么人，只要登上第九十九层，就是执掌学宫的宫主。”
周围的人闻声，侧目看来。
程时晋道：“今天，我要登白塔！”
白塔大门上画着一道数独题，程时晋看一眼，添上数字，大门向她敞开。
走进白塔内，她来到第二层入口，这里写着字谜：“有火腾空而起，有口不能笑谈，有衣能过三九，有水很快就完[注：源自网络]。”
拿起小桌子上的笔，程时晋写了一个字：“包。”
门敞开，她走到了第三层入口，遇到一道鸡兔同笼题，轻松解开……
白塔之外，人们看着第二层迅速点亮，接着是第三层、第四层，不由得一阵哗然。
“这也太快了！”
“遇到题目，她难道不用动脑思考？”
“没准人家看过答案，把答案背下来，写上去就行。”
“她到第五层了！”
“有人认识那登塔女子吗？她姓甚名谁，是哪里来的人？”
没等到程时晋回来，张姐花钱疏通了书童，领着小姐和丫鬟来到白塔下方。问得围观的人是程时晋登塔，张姐马上介绍程时晋，着重夸她无需科举便勾动文气晋升先天境界。
“你吹牛？”书生们不相信。
“我信！”赶来的袁英杰大声说，“她比你们所有人都有才华！白塔很了不起吗？今天她要登白塔，我袁英杰也要登那白塔，见识一下儒圣的本事！”
走到白塔门口，袁英杰碰到的是对联，上联“天增岁月人增寿”，她写下联“春满乾坤福满楼[注2：源自网络]”。
大门打开，袁英杰一层层地登上去，直追程时晋。
看着两个声名不显的女人登塔势如破竹，学宫众学子一窝蜂地涌向白塔，要让她们见识他们的能耐。
白塔前十层题目不难，动动脑就能想出答案来。
书生们的自信在面对第一层题目时减少些许，两位女子眼也不眨地解开了题目，他们得想一会儿。
到了第二层、第三层，他们的信心减了一半。
到了第五层、第六层，他们问塔下的人：“那两个女的爬到第几层了？”
“一个在三十五层，一个在三十二层。”地上的张姐喊道，“你们斗不过她俩，认栽吧。”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姐兴奋地叫嚷，“阿晋和嫂嫂就是人外人！天外天！她们如果能参加科举，摘得状元易如反掌！”
……
听得书童禀报程时晋登白塔，凌先生初时不以为意，专心破解程时晋锁住自己喉咙的文气。
文气锁未解开，书童跑来，气喘吁吁：“先生！先生！那女的登上第三十层了！”
周口坚不信：“我去看看！白塔是儒圣建的，她们不可能登得这样快！”
他去了便没有回来，书童跑回来了：“不得了啦，先生！程时晋登上第四十层了！还有个女人登塔，没比她慢多少！”
“什么？”凌先生解开文气锁，喉咙恢复自由，霍然站起，“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真的能登上第四十层，用得着别人写信举荐？”
走出房间，他便见到白塔第四十三层亮起光。
书童大呼小叫道：“是程娘子登塔！先生你错过一个人才了！”
“哼！”凌先生不想去白塔了，径直去找负责白塔的先生，“我怀疑登白塔的程时晋公然舞弊，欲羞辱学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