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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医馆禁忌

道士注意到他的目光,  也看向“鸿运当头”四字,道了声好“这字写得漂亮!”

平时对字没什么兴趣的他凑近这幅字,惊讶地看到落款是儒圣“哎呀,  老板把圣人的字挂在这里,  不怕别人偷了去?”

“儒圣写的字?”袁书生定睛一看,  拍手笑道,“你看错了,  这不是儒圣的亲笔,  是仿品。”

“是吗?”道士半信半疑,  仔细地看字。

在他的认真注视下,  字变成几个墨色小人,嬉笑着跳出来,  手牵手地走向他,将他吓得惊叫一声。

袁书生问“怎么?”

道士指着字,刚想说话,  孰料“鸿运当头”仍是字,没有变成小人。

这?

他难道中邪了?

忐忑地掐了个法诀,  道士没有感知到任何妖魔鬼怪的气息。

可能是多喝了几口酒,  脑子不清醒,才会产生错觉吧?

道士看了看“鸿运当头”,  在包厢里找了一番,  没找到墨色小人,  才放下戒心。

桌子上杯盘狼藉,  袁恩寿、袁父、韩纯熙的哥哥皆酒饱饭足。

听到儒圣大名,  他们少不得围着“鸿运当头”品鉴几句。

在此期间,  “鸿运当头”没有发生异变,  道士已然把小人视作错觉。

袁书生叫来伙计把剩饭剩菜收拾干净,  关了包厢的门,再上了门闩,对大家说“事不宜迟,请道士作法给咱们祈福求好运吧。谁先?”

“我!”韩纯熙的哥哥难掩兴奋,“让我来!”

刚才在来酒楼的路上,袁书生捡到别人掉的钱袋子,里面有五十两。到了酒楼,掌柜的说今天是酒楼开业第九年,袁书生是今天的第九十九个客人,吃山珍海味都不必付账。

如此福运,谁不想拥有?

被道士贴了符箓,韩纯熙的哥哥满怀期待。

道士却没有立刻做法,看向袁恩寿等人“一起来吧。”

袁书生惊讶“一起来你能行?”

“怎么不能行?”道士黑了脸色,佯怒道,“你也一起!”

“好啊。”袁书生乖乖地让道士贴符箓。

警告众人不得有抗拒之心,道士拿出一个铜铃,一边摇铃一边做法引出众人气运,感觉脑袋有点发晕,但过程顺利得不得了。

袁父、袁恩寿、韩纯熙的哥哥各有三分之二气运流出,道士照例给袁书生三成,自己占得七成。

说着给袁书生十成气运,只是说说罢了。

不过这次作法较以往有变化,道士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些陌生信息。

他的动作停滞了两息,读懂信息,眉开眼笑。

原来把法术学到高深处,能得到祖师的亲自传法。

几个扭曲如蚯蚓爬行的墨字浮现在他的脖子上,他浑然不察。

道士暗忖学会了新法术,不妨试一试?

这念头一经产生,就在脑海里扎根,让他心里痒,非要试一试新法术才舒坦。

墨字游到他的脸颊,他依然没有感觉。

“叮铃铃——”

铜铃猛地一震,道士施展新法术。

袁书生和袁恩寿的魂魄双双出了窍,浑浑噩噩地飘着。

“叮铃——”

铃声急响,袁书生的魂魄钻进袁恩寿的身体,袁恩寿的魂魄跑到袁书生的身体。

新法术轻松完成。

道士脸上的墨字爬进眼睛里,他揉揉眼睛,唤醒袁恩寿“你是何人?”

袁恩寿看着他“我?我是你的老伙计……”

意识到自己说话声不对劲,他低头一看,一声“娘嘞”脱口而出“这是什么情况?我怎么变成袁恩寿了?”

这袁恩寿的身体里装着袁书生的魂魄。

听罢道士的解释,“袁恩寿”倒是没有恼他自作主张,嘿嘿笑着伸手解腰带“袁恩寿这家伙到底是天阉还是女扮男装,今儿我脱了裤子就能知道!”

“咚!”

就在这时候,有人敲门“咚!咚!”

道士和“袁恩寿”吓了一跳,对视一眼,都感到心虚。

刷地一下,“袁恩寿”系上腰带,道士把铜铃藏好。

除却他二人,包厢内的其他人皆在法术的作用下意识不清,不应对敲门声有反应。

可“袁书生”霍然起身,快得道士二人来不及阻拦,门闩就被他拿走,包厢的门向两侧敞开。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老太太,慈眉善目,笑容满面。她挎着篮子,头上的帽子写着一个大大的“药”字,对开门的“袁书生”说“客官,终于见到你了。”

掀开篮子上的布,露出篮子里各式各样的丹药,老太太介绍

“这是大幅度提升男子魅力的驴儿行货丹,这是让男子有才华的丹药……

“不过,最适合你的是这颗丹药。”

倒出一颗红彤彤香喷喷的丹药,老太太递给“袁书生”,温和地看向来到门口的道士“你想要的一定是变英俊的药。”

“袁恩寿”看不见老太太。

望着张开嘴吞咽空气的“袁书生”和道士,“袁恩寿”迷惑“他们在干什么?”

话音才落下,韩纯熙的哥哥、袁父纷纷走到门口吃空气。

然后,更让人害怕的事发生了。

道士身上走下四个手指高的墨色小人,它们蹦蹦跳跳地站在空中,也做出了取空气吃的奇怪动作。

接着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落在地上,变成四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孩。

睁大眼看着这一幕,“袁恩寿”的脑子像是变成浆糊,难以思考。

他怀疑他们被鬼迷了,大叫一声“啊!”

踉踉跄跄地跑出了包厢,“袁恩寿”撞开“袁书生”,直奔酒楼的一楼,惊恐地道“闹鬼了!来人,救命!”

才跑出三丈远,“袁恩寿”不知为何眼前一黑,扑倒在地,吓得哭嚎“别吃我!别害我!”

道士哎哟叫“跑什么!你的身体在这儿,不能跑!”

倏地一下,道士的声音近得像在身边。

“袁恩寿”颤抖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包厢门口,三丈外是扑倒的袁恩寿。

他回到自己的身体了?

道士的移魂法术失效了?

袁书生惶然之际,一个笑得和蔼的老太太闯进他的视野里,奇异地消除他的惧怕。

她问“你要才华吗?买一颗丹药,你就能变成潇洒才子。”

才华谁不想要?

袁书生猛地揪住老太太,无比激动“当然要,给我,快给我!我的才华必须胜过袁英杰!我还要像程时晋那样封圣!”

老太太拨开他的手,倒出一颗散发淡淡腥味的乌黑丹丸。

不等她介绍,袁书生一把抢了丹丸咽下。

丹丸入口即化,袁书生脑海清醒,过去想不明白的道理在此刻悉数明了。

他相信,此刻他下场科举,不仅能考中举人,状元他都能考中。

“你已经得到万中无一的才华。”老太太含笑说,“才华很贵,需要你的五十年寿元、你的全部气运、你的魂魄……”

“没关系,我随时能勾动文气晋升为宗师,延长寿命……”袁书生喃喃说道。

楼梯口传来声响“咚咚咚——”

有人上楼,脚步声沉重。

屋外风吹雨打,水声哗啦啦地响。

老太太走到楼梯口。

上楼的正是袁母和韩父,两人衣服半湿,头发滴着水。

掌柜和店伙计追过来,焦急地喊道“别弄湿地面!你们下来!”

袁母看不见挎篮子的老太太,从她身边跑过去,抓起地上的袁恩寿,问“恩寿,你有没有哪里难受?”

“没有……”袁恩寿声音清脆,话一出口,登时怔住。

声音变了!

他的声音变了!

袁母也察觉不妥,看着他“你——”

话起了个头,袁母讲不下去,揪住袁恩寿的衣领,大喊道“袁英杰!你又假扮弟弟!”

捂住袁恩寿的嘴巴,她把袁恩寿拖下楼,闯进雨幕,急得连来时穿戴的斗笠和蓑衣都忘了拿走。

袁父追了下来“老婆!等我——”

雨太大了,凉风一吹,浑身冷飕飕的,袁父掩嘴打了个喷嚏,不想淋雨。

却道韩父看到笑吟吟的老太太,摸了摸脸上的皱纹,用五年寿元买了一颗让皮肤紧致的丹药。

掌柜、店伙计亦跟老太太买了东西。

做完生意,老太太把丹药盖在布巾下,用袁母遗留的斗笠和蓑衣离开。

韩父来到包厢门口,推开一派潇洒才子风范的袁书生,把年轻了几岁的儿子带走。

袁书生脸色苍白,失魂落魄的。

他问相貌比之前俊美的道士“那个卖药的老太婆是不是医馆禁忌?”

道士在照镜子,原本干净的袍子上沾了几团墨污,满不在乎道“管她是不是,我现在长得玉树临风,笑一笑就能倾倒大姑娘小媳妇,嘻嘻……”

心忽的一紧,袁书生看向包厢里悬挂的“鸿运当头”四字。

但见纸上空空如也,“鸿运当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落款。

那四个墨色小人变的小男孩也不见了。

袁书生低头寻找它们,找不到,想直起腰背,可弯曲的腰背无法挺直。

他喘气,呼吸变得吃力。

以为衣领妨碍呼吸,他伸手解衣领,不经意间看到手上长出一块块老人斑。

张了张嘴,他想说话,却吐出松脱的牙齿。

原来他老了。

……

雨水停歇,凉风舒适。

酒楼附近的排水口被枯枝败叶等杂物堵住,积水深得浸没脚踝,罗异司的玄衣卫不愿意被积水湿了鞋袜,命令酒楼老板疏通排水口。

待到积水流走大半,酒楼里抬出一具身穿书生袍的老头尸体。

说来也怪,尸体苍老无比,仍能让人产生一种它生前是潇洒才子的感觉。

跟着出来的奇士叹息道“招魂失败了,这家伙……”指着尸体说,“他活腻了,把三魂七魄卖给禁忌。”

“无缘无故的,医馆禁忌怎么会走出医馆?”玄衣卫头目是个汉子,此时神色惶恐,厉声质问掌柜,“他们几个到底在酒楼里干了什么?”

“小、小的不知道……”掌柜胆小,一五一十地招了,“这人姓袁,提前付了我饭钱,要我诓骗他的朋友,说他吃饭不付账……”

“道士呢?”

“刚才他还在的……”

“袁书生的朋友都在何处?”

“……”

道士已经跑了。

玄衣卫们找到韩纯熙的哥哥、袁父等人问究竟,没得到多少线索。

袁母和袁恩寿没回客栈,玄衣卫头目去了一趟女圣宫,袁英杰说没见过母子俩。

“你娘在酒楼喊了你的名,说你假扮你弟弟。”玄衣卫头目观察袁英杰。

“我一直在圣宫。”袁英杰从容地说,“我娘和袁恩寿可能回家了,下雨天地面泥泞,她们赶路也走不了太远。”

玄衣卫头目半信半疑,道“本官已命人追踪她们!”

医馆禁忌离开医馆的原因必须调查清楚。

不然医馆禁忌到处走,见了男人便要强买强卖,那是极恐怖的灾难。

学宫外的街上坐落着一家医馆,罗异司在医馆周围设下封锁,禁止所有人接近。

程时晋被玄衣卫头目请来。

“你能拆掉学宫,拆医馆估计不难。”

“看都看不见,你让我怎么拆?与其找我,你不如找画圣。”程时晋看向街上卖胭脂水粉的铺子,毫无拆医馆的念头。

“你是圣人,难道不能让医馆对你显形?”

“儒圣亦奈何不了禁忌,何况我。”

程时晋欲回学宫,目光一转,瞥见一男一女两个玄衣卫把袁母和袁恩寿带回来了。

袁母脸色铁青。

袁恩寿的头垂得很低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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