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坠楼案

“门口传来三声响，她惊恐地背对着窗户，被扭曲成闭环状的手臂已如焊钢落锁，窗户倒影下，女人额头上的罗马数字3尤为醒目，她转过身，唇角闪过一丝笑容，迅速从25层高楼坠下……”

敲下最后一个enter键发表更新，已经是下午六点半。

林弯羽揉了揉胀痛的眉心，飞快拿出手机扫了桌边的二维码自助结账。

想到自己那本热度惨淡的新书，她叹了口气，收起电脑走出咖啡店。

“啊……有人跳楼了！”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林弯羽下意识顿住脚步，砰的一身巨响，面前忽然砸落下什么东西！

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溅在她身上，她低头一看，手背上红白交汇的液体和浆体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稠气味。

面前坠落的黑衣女人就匍匐在她面前不足一米的地方，手臂呈闭环状，整个人的身体扭曲得有些诡异。

鲜血顺着她的身体汨汨流出来，一点点渗透进水泥地，蔓延到她脚边。

尖叫声和议论声似乎都变得遥远，她周围很快多出一个真空地带，林弯羽的脚却像是在地上生了根，迟迟没办法动弹。

警笛声由远及近。

林弯羽终于回神，慢慢抬起头，就看见面前站着一个身穿警服，身姿笔挺的俊美男人。

他长了一双有点阴柔的桃花眼，气势却凌厉如剑，棱角分明的五官冷硬严肃。

“林弯羽小姐，是吗？”

冷淡的声音从他薄唇中溢出，林弯羽艰难的点了点头。

“市刑警大队重案组组长，顾池。”

顾池打量着她，面前的女孩身高不过160的样子，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卫衣，下颌尖削，却长了一张有点肉感的娃娃脸，黑漆漆的眼睛呆滞地瞪着前方，说不清是害怕还是木然。

很难想象，她是一个悬疑恐怖写手，还是个犯罪嫌疑人。

他收回目光，看一眼落在她面前的尸体，示意警员们保护现场将尸体抬走，才从口袋里掏出证件：“现在我们怀疑您和多起恶性连环杀人案有关联，请您跟我去警局协助调查。”

他语气客套疏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寒意，让林弯羽心里一紧。

多起恶性连环杀人案，是什么意思？

……

市刑警大队，审讯室。

“林弯羽，职业是网络写手，笔名……天霸横空烈轰，是么？”

林弯羽不安的坐在那位顾池队长面前，手指一直搓着已然洗了五百遍的手背。

听见她笔名时，陪同审讯的女警都笑了，眼睛在她身上不住打转。

这丫头看着跟个未成年一样，还没顾队长胸口高，怎么叫这么个笔名？

不过她都可能是个杀人狂了，叫什么都不稀奇。

看着这么多双眼睛对着自己，林弯羽的脸憋得通红，僵硬点头。

顾池一直观察着她，看出她的紧张，更觉得可疑，语气冷然道：“今天你来这家咖啡厅是做什么？”

林弯羽张了张嘴，磕磕巴巴“我，我”半晌，却说不出话来。

老毛病又犯了……

她从小就很有点怕生，用现在的话说是社恐，人一多她就不知道要怎么说话，也不会跟陌生人社交。

看见她这副模样，另一个审讯的警官只觉得她是心虚，狠狠拍了拍桌子：“林弯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们已经盯了你很久了！回答我们队长的问题！”

林弯羽心一横，拿过桌上的笔录本飞快写下一行字。

【抱歉，我有点社恐，能不能让我写字或者打字做笔录？】

她将本子亮在顾池面前，脸已经红得滴血，看见男人目光错愕，又写下一句话：【今天我去咖啡厅是为了更新小说，家里的WIFI坏了。】

顾池看着本子上娟秀的字体，沉默一瞬，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照片扔在桌上：“这两个人，认识吗？”

林弯羽茫然的看了一眼桌上那两张照片上的中年男子和女人，摇摇头。

顾池一直观察着她，撩了撩眼皮淡声道：“这名中年男子名叫魏东，一周前被人在家中杀害，现场门窗紧闭，死者脸上有诡异微笑，额头被划下罗马数字1，小指缺失。”

“妇女名叫张敏，三天前在河边发现尸体，死因是溺死，脸上同样有诡异微笑，脸颊被划下罗马数字2，右眼眼珠缺失。”

顾池的目光紧锁在她脸上：“对于这两名死者，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林弯羽心里一震！

这手法，不是和她更新的小说里的死状一模一样吗？

如果再加上今天跳楼的女人……

她思考一阵，在本子上写下一行字：【可能是有人看见我的书，然后模仿杀人？】

顾池唇角轻扯，眼底却毫无笑意：“那么今天这位死者呢？她坠楼和你更新的时间，只相差两分钟，谁能看见你的书，然后马上去行凶？”

林弯羽紧绷着唇，正要说话，审讯室的门却被推开。

“队长，尸检报告出来了，死者名叫周丽，是25楼的住户，死因的确是从家中坠楼。”

一位法医抱着文件夹走过来，脸上的表情颇为僵硬，推了推眼镜才道：“但是……死者生前很明显受过虐待和性侵，手腕，膝盖和脚踝均有生前粉碎性骨折，手臂被人残忍地拧入了钢丝打成环结，而且死者有挣扎的痕迹，怀疑是被人推下去的……”

林弯羽的手狠狠一颤。

在书里，她只写了这个女人跳楼，背后的原因还没来得及展开，但她确实是被性侵和折磨才会跳楼自杀！

为什么会这么凑巧？

顾池点点头，而后，幽冷的目光便锁在了林弯羽身上。

“林小姐，根据你的资料，你家住在市区西边的翡翠城。”

他周身气势逼仄：“而案发的地方是市中心，只是为了更新，为什么会跑这么远？”

林弯羽握着笔，嘴唇紧绷，飞快写下一行字：【我下午要去附近的图书馆兼职。】

她拿出图书馆给她的管理证件，又补上一句：【警官，我有不在场的证明，刚刚法医也说过了，死者是被推下去的，而我一个上午都在咖啡厅里。】

顾池还没说话，另一个警官抢白道：“刚刚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可是在咖啡厅外面！”

【我结账离开了，前后不过3分钟，要怎么爬上25楼杀人呢？】

林弯羽刷刷写下一行字：【哪怕有电梯，也要考虑进入小区和等待的时间吧。】

“你……”

那警官还要说话，却被顾池打断：“好的，感谢林小姐的配合。”

他起身拿过林弯羽的手机，在上面输入一串号码，桌上那只手机的屏幕就亮了起来。

“这是我的手机号，林小姐回去后可以仔细想想自己身边有没有可疑的人，有线索的话，可以给我电话。”

顾池将手机还给她，语气还是疏离：“如果后续有需要林小姐的地方，也希望林小姐配合。”

林弯羽没办法说不，只能点了点头，离开警局。

顾池注视着她的背影，眼神渐渐变冷。

现在没有证据能证明她和这三个案子有关，也不能拘留。

但是……是狐狸，总会露出马脚。

他不会因为这丫头看起来人畜无害还有些幼态的可爱就放松警惕，对于刑警来说，任何人，都可能是嫌疑人。

林弯羽急匆匆赶到兼职的图书馆。

门卫老江笑呵呵的和她打招呼：“小林，今天来的有点晚啊？”

“江叔。”

林弯羽跟他问了声好，老江在图书馆看了五年多的门了，人很好说话，也不会过度热情，他们相处还算愉快。

她走进图书馆，因为时间的缘故，这时候没什么人过来借阅，她也就偷闲打开了网站上自己的小说书评。

她不相信是巧合，更有可能是真的有人模仿杀人……

没想到的是，一打开书评，就是满满当当的一堆消息。

【你们看新闻了吗！有个女的从25楼跳下去了！！】

【坐标聊城，是真的！听说那女的死的时候，和这本书里描写的死法一模一样，额头上被人刻了数字3，手臂硬生生折断成了一个环，死状奇惨！】

【天，那按照楼上所说，这本书的作者该不会是为了写书，去杀人找灵感吧？！】

跳楼那件事，这么快就火了？

林弯羽眉心突突跳，作为一个扑街写手，她真的没体验过书评99+的感觉……

毫无头绪的看着那些滚动出现的书评，她的目光忽然落在一个叫黑夜天使的ID上。

那人的头像是一个纯黑的背景，在那些讨论跳楼的评论中，他的留言言简意赅，却让林弯羽心里一震。

【这些，都只是开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