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自述
终于有了将功赎罪机会的杨之洵自然不肯放过这个表现的机会，直接向校方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证和逮捕令，直直地来到了高三十一班。
此时正是下课时候，高三班级里有一大半都在睡觉。
所以当教室后面传里刺啦的挪椅子的声音时，很多人都不约而同地回头张望。
“怎么又是鲁小？这周警察已经把他带走三回了。”
“你们没听说吗？他爸死了，可能是带走做笔录去了吧。”
“唉，还挺可怜的。”
“可怜？那你们可都错了！我爸是警局里的，他跟我说他们怀疑是鲁小亲手杀了他父亲！”
“啊？真的假的啊？”
“我爸亲口告诉我的，还能有假？”
这些刻意压低声音的议论声自然落进了鲁小和杨之洵耳内。
为了照顾他在同学们面前的面子，杨之洵犹豫了一下，没有从口袋中掏出手铐，而是默默地催促了他一声“快走”。
然而鲁小却主动伸出了双手，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戴上吧，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杨之洵也就照做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鲁小仿佛是一个新登基的皇帝，而手腕上的枷锁更像是象征胜利的宝物。
这种感觉对杨之洵来说很奇怪，在他为期数月的警察生涯中，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丝毫不愧于行凶杀人身份的人。
而这一幕幕都被他随身携带的迷你摄影机给录了下来当作出警视频。
林弯羽看着镜头中露出坦然微笑的男生，勾起的嘴角隐隐透露出一种诡异的坚定。
“心理素质真是足够强大。”
顾池看她这么入迷地研究视频，从背后逃出来一个笔记在她面前晃了晃，“鲁小的自述笔记，想看吗？说不定会给你的小说提供素材。”
“当然！”
林弯羽满心欢喜地伸手去够，却一下子扑了个空。
“先别急，”顾池将笔记收回背后，神秘兮兮地伏在她耳边说，“在这之前，你先答应我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林弯羽直觉感到不对劲，但出于内心对那本笔记的渴求，还是放低了姿态，“只要不是特别出格的请求，我都答应你。”
“具体是什么，到时候再说，就当你欠我一次好了。”
顾池将笔记塞回她怀里，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电脑前忙去了。
这人还真是奇怪。
林弯羽撇了撇嘴，翻开了自述的第一页。
……
7月23日阴
我是一个不普通的普通人。
不知道是从什么开始，我的生活开始变得一团糟。
原本还算恩爱的父母变得开始渐渐疏离，他们以为在我面前装的很好，其实我都能看出来。
我以为他们只是没有爱了，只是亲情把他们维系住，不过这样我也很开始，至少我很喜欢欣赏如何用支离破碎的感情营造出平静如水的生活。
但很快，我就发现是那个男人率先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平衡。
在商场买饮料的时候，我远远地就看到那个男人和一个艳冶的女人搂在一起。
脏，真脏。
我难以想象他是如何用那只抚摸过别的女人的手来触碰家中的一切，恶心的感觉顿时在胃里升腾起来，我冲进不远处的洗手间吐了。
当天晚上，他回到家后第一时间就冲到了电脑面前，我知道，他在和情人聊天。
妈喊他吃饭，他也只是当作没听见，或是一句不耐烦的“不饿”。
我懒得戳穿他的谎言，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真正的父亲，我也不是他的儿子，等到我去了大学就天高任鸟飞了。
只是我看不惯他在家里吆五喝六的模样，游手好闲，好吃懒做。
妈偶遇他和他的情人其实也是我一手策划的，我想让妈带着我主动离开这个家。
可是妈太懦弱了，即使见到那两个人亲在一起也只当作自己瞎了。
甚至，那个男人领着自己在外面的野鸡回家，妈也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我实在忍受不下去了，我决定亲手杀了这个男人。
不过我猜妈是爱他的，所以妈肯定也很想下去和他作伴吧？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妈居然承认了罪行，真是太可笑了。
像那种人有什么好仇恨的，没了男人的爱，她什么都不是。
今天她能用这种手段从别人手中抢男人，明天就会有人将男人从她手中再次夺走。
没有爱人的能力，也没有被爱的资格。
这就是对她的惩罚。
这件疯狂的事里，我最不对不起的，是那个像纸一样单纯的女生，我每每在天台刻下那些狠毒的话语时，她都会默默看着，然后用力帮我擦掉，再一脸认真地告诉我：“鲁小是全天下最好的鲁小，我不允许你这样想。”
不过最后我还是让她失望了。
希望她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吧，而我，即将迎来所谓的正义审判了。
……
林弯羽表情复杂地合上了笔记，里面的字迹力透纸背，足以看出鲁小在写下这些话时内心的狷狂与不羁。
上天赋予了他极高的智商，同时也剥夺了他的道德底线。
杀人对他来说就好像是一件捏死蚂蚁的小事一样不值一提。
“唉——”
林弯羽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在椅子上。
“怎么了？是不是看完心里很有触动？”顾池抬眸看了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只不过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说实话，我真希望人是陈桂芬杀的，他才十几岁，心理年龄也太成熟了，我这个时候还在为数学的压轴大题发愁呢，人家都已经开始犯罪了。我还是觉得这个年纪还是应该快快乐乐的，没有烦恼的。”
顾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林弯羽竖起了大拇指，“能有共情能力很好，但是要时刻谨记，不要和罪犯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