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噩梦的主人

“又是这个梦吗……”

那是在和世音胡闹过后的夜晚，睡梦中的梅兰又一次在虚无缥缈的感觉中睁开了意识中的双眼，看到了颇为熟悉的画面。

空旷的房间，没有色彩的世界，没有温度的日光，莫名能感到寒冷的空气，这些“老朋友”尽管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过了，但依然不足以让梅兰感到惊讶。

“说起来，这应该算是噩梦吧？可如果每次都在中途被打断的话，即便是我也不会再害怕了。”

再一次看到这熟悉的噩梦，梅兰并没有之前那样惊恐，反而是露出了一副困扰的表情。

仿佛这个噩梦不再能让他受到惊吓，顶多是会让他产生一种“啊，这一觉睡得不怎么样呢”的感觉。

“这个时间……主人公差不多该登场了吧？”

墙壁上的挂钟自顾自地走动着，梅兰已经推算出了那对母子登场的时间，而在几秒钟之后，早已经预想好的画面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样的服饰，一样的站位，一样的剧情展开，就连阳台外车水马龙的声音在梅兰听来也十分耳熟。

“等等……这个是！？”

终于，梅兰发现了这次的梦境与以往的不同，登场的两位人物从模糊不清变得清晰可见，穿着工装制服的女性五官和身材都比较标致，可没能睁圆的双眸下面却挂着一个黑黑的眼袋，脸蛋儿也显现出了与年龄不相符的干瘪，那苦涩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而他十岁左右的孩子也展露出了真面目，黑色的蓬松短发看起来十分乖巧，稚嫩脸蛋儿上的表情也和同龄人差不多，并没有像他母亲那样异常，只是……

“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那一刻，梅兰总算是明白了，在之前只能看到他模糊不清的轮廓时为什么总觉得这孩子的身形十分淡薄，那并不是因为消瘦的缘故，而是……这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儿，没有能称之为“双臂”的身体组织。

“妈妈，为什么不让我也上台表演呢？为了准备这次的节目，我可是花了好多功夫呀。”

回到家后，小男孩儿带着幽怨的语气向他身后的母亲问道。而他口中的上台和准备的节目梅兰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

“你做不到的吧……就算到了台上去也只会被人嘲笑的。”

明明是担当着母亲的角色，可那个女人的发言却一点没有母亲的感觉，冷冰冰的声音之中虽然没有恶意，但却有比恶意更加让人难过的失望。

“没有的事！我已经练习过很多遍了！就算是我……”

“做不到的吧？”

打断了男孩儿还想要争辩的意图，那位母亲便没有再看自己的儿子一眼，而是来到了厨房打开了燃气灶，开始烧水准备午餐。

“怎么回事……这样的剧情以前可没有过……”

梅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不禁在梦境中留下冷汗，他知道，既然已经敲定了这是一场噩梦，那么每当加入一些自己未曾见过的剧情，就有让噩梦更加可怕的可能性。

在此之前的梦境中，母子两人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对话和剧情，只是在听到男孩儿绝望的声音之后戛然而止。

“妈妈，我来帮你吧。”

小男孩儿稚嫩的声音将梅兰从思考中扯回到了梦境，可当自己的孩子跑到身后的时候，那位母亲却叹息了一下回应道：

“你做不到的吧……回去坐着就好。”

“……”

又是这样的对话，又是比寒风还要刺骨的语气，又是比苦涩和无奈交织的表情。

这样的尴尬一直持续到清水素面被煮开，灶台上的火焰被熄灭为止。

“妈妈……”

终于，一次又一次的期待被破灭之后，小男孩儿脸上的笑容彻底地消失了，只见他站在稍远一点的位置，睁着发颤的双眸向自己的母亲问道：

“如果……我什么都做不到的话……”

“来了！！”

熟悉的台词让梅兰突然警觉起来，从现在开始，这噩梦的剧情又要回到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样子了。

““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世上呢？”

“呜。”

尽管这样的展开已经无法再让梅兰感到惊恐了，可听到这绝望的声音，梅兰的心头还是能感到一种让人窒息的痛楚。

“我……”

而这一次，画面也并没有进入黑屏的状态，胶卷也没有被中途切断，这场“电影”依旧在放映着。

“我也想要问你，为什么要活在这世上。”

意料之外的，听到这样让人心疼的抱怨，那位母亲也没有继续将冷漠保持下去，而是扭过身来，有些激动地说道：

“如果你没有出生过还多好啊……”

“呐！？”

这位母亲充满哀伤的低吼让梅兰和那个孩子一同陷入了震惊之中，而一旦这悲痛的开关被打开，眼前的女人也无法再平静下来，只见她身体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吼叫的声音也越来越撕心裂肺：

“当得知你天生残疾的时候，我根本就不想继续抚养你，可是如果把你弃之不管的话，又会受到法律和道德的制裁，没有办法，我才咬着牙把养你到现在的啊！”

被巨大的压力压垮的母亲跪在了地上，俯着身子捂着脸庞，开始不停地哭泣。

“你知道这十年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吗？！”

“没关系的……妈妈，已经不用再那么辛苦了。”

“唉？”

绝望的母亲和不知所措的梅兰同时被这淡然的声音引起了注意，因为是梦境的缘故，所以梅兰根本就不知道……那个男孩儿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站在了阳台的围墙上。

“以后，不用再为我的事情苦恼了~~”

“等、等一下！”

察觉到孩子的意图，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站起身子的母亲和梅兰一起连滚带爬地想要跑过去阻止对方，可还没等他们跑出客厅，那孩子就随着深秋的冷风，从这十几楼的高层上跳了下去。

“啊啊！！”

**落地被摔成浆糊的声音，不符合现实规律、溅了梅兰一脸的鲜血，还有已经不堪入目的尸体，这些让人崩溃的因素直接打破了梅兰大脑能够承受的临界值，让他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

“哈……哈……哈……”

数倍于以往的惊恐让惊醒的梅兰不停地喘着粗气，即便过去了好几分钟，自己的身体依旧在颤抖个不停。

“不该小看这噩梦的……”

梅兰虽然也经历过很多不好的事情，但都是精神方面的痛苦，像这样把一个人惨烈的死状血淋淋地展现在眼前，生在和平年代的他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这个梦，到底……唔！？”

而就在他对这场完整的梦境感到困惑的时候，却发现世音久违地跑到了自己的卧室，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此刻的世音正用额头顶着梅兰的后背，双手抱着梅兰纤细的腰，一边皱着眉头一边颤抖着娇小的身体，从凌乱的呼吸声来判断，似乎也在做着什么可怕的噩梦。

“难道，世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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