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1

车上很安静，静到等在红绿灯的路口只听到雨落在车窗前，雨刷器不停地扫荡着滴滴雨水。宁晓夏很想斜着脸庞看看旁边的人，但她只是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着前方川流不息的车潮。

“你想听歌吗？”祁穆拿着手机询问她的意见。

“嗯\"

祁穆的手机上没有歌曲，只是一些工作上的音频文件。“把你的手机蓝牙打开连接，我不怎么听！”

宁晓夏乖乖照做，当舒缓的轻音乐响起来时，心的疲惫得到久违的放松。她闭着眼，唇角绽放出一抹笑容。

之前，她最爱的歌曲莫过于韩国偶像组合的流行曲目，又或是悠悠扬扬的情歌，上了大学之后好像只偏爱没有歌词的纯音乐了。

祁穆想到刚才在医院遇到的那个男生，思忖再三还是开口：“你同学生病，怎么同事也在呢？”他尽量放缓语气，让听的人不至于是质问。

“巧，他们俩是亲兄妹！”宁晓夏换个了方向侧靠在座位上，不急不慢地说。

“嗯，想去吃什么？”他侧目望她，心中百感交集。

她之前一直是个活泼好动的人，外人面前虽然胆怯，在他面前却是十足的窝里横。这过去的日子不足月余，一个人的脾性真的能变这么多吗？

“火锅吧！”宁晓夏没怎么思考，惯性脱口。

“最近在学校有发生什么事吗？”祁穆将车拐进了一个胡同巷子店，转着方向盘不经意的探问。

“没有啊！”她答得很快。

“那怎么话这么少？”

“不知道说什么”

空气突然静默下来，只有音乐缓缓响着，明明是很平和的调调，却多了莫名的哀伤。

他从后座的位置拿下一把折叠雨伞，先宁晓夏一步解开安全带。“先别下来。”然后替她打开车门，雨伞落在车门前。“可以了！‘

宁晓夏低着头缓缓迈出脚步，雨滴斜斜地飘洒，飘在她纯白的球鞋上，她习惯性地将头偏靠进伞里，轻扯了一下对方的胳膊。又觉得不妥，忙松手拘谨地背在身后。

这顿饭的意义止步于填饱肚子，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食不言寝不语”的标准。

超市逛得还是上次同一家，祁穆知道她偏爱零食，主动拿了她爱吃的放在购物车，她在旁边却表现得无欲无求，他拿什么都点头说好。

直到将她送进学校，两个人依旧没什么话能说。

“是哥哥做错什么了吗？”祁穆将伞倾斜在她那边，有些认真的发问。

她抬起闪着碎星星的眼眸，摇摇头。

看起来她才是比较委屈的那个！

祁穆胸腔里憋闷着奇怪的情绪，把伞递给她,声音里带着失落，“明天十一点我来接你，你好好睡。”

“嗯\"

祁穆目送她逐渐缩小的背影，刚才的郁结全化做叹出的一口气吐了出来。

宁晓夏握着伞身的黑色手柄，上面还残留着祁穆的余温。有些懊悔在他面前默不作声，可是又一想到之前他无故的冷淡疏远，她的吵吵嚷嚷倒显得有点儿上赶了。

“也许沉默是会传染的吧，起初你不想搭理我，久而久之我也不想跟你说话了。”她在心里默默想着。

心里装着事，夜里的思绪像是枯草疯长，扰乱她的心弦。

第二天一早，她顶着黑眼圈望着天花板发呆，眼睛有些疲累的疼，她用力揉了揉眉眶骨，带着想哭的心情瘪下嘴来，拉过被子没过头顶，无声地啜泣起来。

她真的算不得坚强的人，自以为不会再轻易流泪，却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爱哭。

还好化妆品遮住了她的黑眼圈和被泪水侵染过的痕迹，唯独那双眼睛里泛着红血丝。

当宁晓夏提前等在门口时，祁穆看着她问：“没睡好？”

她点点头又木讷地摇摇头，握着行李箱的手一空，祁穆接过去放进了后备箱。“上车！”

车上的暖气融融，她冰凉的手逐渐红润暖和起来，脸上也开始有些红晕。她一直都这样，稍微热点儿脸就会泛红。

祁穆把温度调低了一些，她把座椅调在合适的位置就开始小憩，没多久就传来平稳均匀的呼吸声。经过减速带的颠簸让她睡得不安稳，眉头一皱揉着朦胧的眼醒了过来。

看着车子已经进入怀宜市内，她坐直身子，望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开始发起呆。

放在包里的手机一阵响动，她摸索着拿过来，一看是唐茵茵的语音电话。

“喂，你们快到了没？”唐茵茵咋咋呼呼的声音传过来。

宁晓夏久违地想到高中那段日子，声线里也有些兴奋。“快啦快啦！”

“阿姨做了不少好吃的，我都流口水了，你们抓紧吧！”唐茵茵提前踩好点，等着给她和祁穆接风洗尘。她看了眼时间，“三点之前可以到吧？”

宁晓夏其实对时间挺没概念的，方向感也很差，哪怕从小在怀宜长大，有些地方没了导航自己就是睁眼瞎，半天没说话有些为难，祁穆插了一句：“可以！”

挂了电话，祁穆有些没话找话。“刚才回来的路上，其实落了雪！”他想到她是最喜欢看雪的，当时看她睡得那么香，不忍心喊醒她。

“嗯\"她小声地回应，却又无措下一句话该说什么。

两个人的相处话语模式似乎一夜之间对调过来，一向话多的人变成了沉默寡言，而那份寡言好像仅仅是对他，一时间竟不知是苦涩的味道多一些，还是特别的“例外”。

到家后，看到两家父母围拢在一起看春节节目，桌上的饭菜还新鲜地热乎着，冒着诱人的香气。唐茵茵率先奔过去，接下她的行李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熊抱太用力，勒得宁晓夏快喘不过气，她挥舞着胳膊，“放开，我难受\"

唐茵茵一脸无辜，“没事吧！”

宁晓夏站定，咳嗽了两声：“你刚才抱得太紧了，而且我有点儿晕车，脑袋不舒服，胸口也闷\"

整体看下来，确实整个人怏怏不乐的。祁穆跟着进来，大人们对着他们嘘寒问暖。

“怎么不提前给妹妹买晕车药？”祁妈妈发话，看向儿子。

祁穆表示自己的错，没有考虑周到。

“阿姨，不是我可能是在车上看手机看多了才这样！”宁晓夏替他辩解道。

闻言，祁穆看向她的眼神又带了一丝微妙。

果然，开火的对象又转移了，宁妈妈絮絮叨叨的批评宁晓夏。

祁妈妈及时地止住话头：“来来来，先吃饭，肯定都饿了！”

饭桌上的温暖，混杂着电视里的欢声笑语，构成了年尾的欢聚一堂。桌上的气氛很热烈，唐茵茵话也很多，唯独宁晓夏异常的安静，扒着碗里的饭，没怎么说话。祁穆往她碗里夹肉，她有些没反应过来，怔楞地说了谢谢。随后垂下眼低着头像只小猫继续小口吃饭。

唐茵茵使了个眼色看向祁穆，可惜后者没给自己反应。

宁爸爸看女儿吃得少，问她是不是还晕车难受？宁晓夏只好讪讪地回答：“还有点儿！”

“吃不下就不要撑了，等晚上看看会不会好点儿！”宁爸爸心疼地看着她，只觉得几个月不见女儿似乎又瘦了一些。

宁晓夏点头，筷子有一下没一下戳着碗里的米饭。

“对了，晓夏，上次你跟你哥不是去山上玩了吗？好玩吗？”唐茵茵问。

“还行，看到了山里的初雪！”她如实回答，笑容有些勉强。也就是在那次之后，两个人的距离开始渐行渐远。

“祁穆哥，你也说说！”唐茵茵转过头，朝着另一边问。

“没有！”他斟酌着回答。

那次确实没有美好的记忆点，冷的天冷的夜，还让她身陷险境。互相牵过彼此的手，她靠在他的背上和近在咫尺的面容大概是唯一的美好。

唐茵茵不知道前因后果，还想继续追问被宁晓夏打断：“茵茵，吃完饭一起去看电影吧，那个春节档很火的喜剧！”要是扯出自己被困山里的事，祁穆肯定又会被家长围攻。

“好！”唐茵茵一口答应，嚼饭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大人们喝着酒小酌几杯，祁穆也被拉着倒了一小杯，春节浓厚的气氛吵吵闹闹地拉开了序幕！

宁晓夏提前先放下碗筷，一个人安静倒在柔软的床上。外面的吵闹被隔断在门外，她缓缓又闭上了双目，极快地睡着了。

直到唐茵茵进门，她才被声响惊醒。唐茵茵选好座位和场次，“祁穆哥也去！”

宁晓夏扭过头，以疑问的眼神表示不解。“为什么叫他？”

“为什么不叫他？”唐茵茵反问。

这下倒把宁晓夏整的哑口无言，好像是自己有些小气了。她不说话了，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清醒过来刚好看到祁穆坐在客厅向她看过来，她慌忙地转移视线，心“砰砰\"地跳着，胡乱地撂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有些口吃地喊着唐茵茵：“茵茵，我弄好了！”

“好嘞！”唐茵茵出来，对着祁穆示意扬头，“祁穆哥，你去开车！”

看完电影还可以赶回来吃晚饭，祁妈妈让他带着妹妹们好好玩。

两个女生坐在后排叽叽喳喳地聊着八卦，互相分享着奇闻趣事，张扬毫不顾忌的笑，似乎才带回来一点儿原本的宁晓夏！

他透过后视镜看过去，嘴角也挂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

影院里的人络绎不绝，还碰到了高中校友。浅浅寒暄几句，电影即将开场，告别了同学三人前往影厅走去。唐茵茵借口太黑，让祁穆先带头领路，宁晓夏在中间。座位顺理成章地俩人挨在了一起。

正片开始，时不时地爆笑证明了这场电影的成功。唐茵茵更是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直至最后的彩蛋，没有一个人先提前离场。

结束的时候，满场的人顺着出口方向涌去。祁穆在前替她们挡着人海，宁晓夏还是被旁边的人不小心地推了一把，那人不好意思地说了声：“对不起啊！”

宁晓夏摇摇头说：“没事。”

他赶紧过去护在她的身侧。宁晓夏那颗暗动的心似乎又蠢蠢欲动起来。

唐茵茵跟在身后，就像一只吃到瓜的猹偷笑起来！

出来后，冷空气更甚。祁穆去了附近的奶茶店，给两个女孩子买了杯热饮。

“你跟你哥之前怎么了呀？”这话唐茵茵憋了很久，终于能找到机会单独问问了。

宁晓夏沉默着，不知道怎么讲。因为好像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关系突然就这样了！“我也不知道。”

唐茵茵明显不信，看着祁穆朝她们走过来，她及时地闭了嘴。

祁穆把奶茶递给她们，手心里传来一阵温热，宁晓夏握得更紧了些。

“对了，我等下跟朋友约好了，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唐茵茵回着信息说。

宁晓夏笑得不怀好意，“谁？”

唐茵茵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红，有些扭捏。“哎呀~就国庆的时候你见过的！”

宁晓夏突然就想起来那个腼腆又面善的男生，一副了然的模样。“好，那你去吧！”

街上卖小吃的很多，糖炒栗子的小铺子上，石英砂混着炒出来的栗子香味美妙地融合在一起。她跑过去自顾自地买了一包，把祁穆甩在身后。

他无奈地笑了笑，紧随其后。

宁晓夏觉得买好了，才转过头看他，“可以了，我想回家了！”

祁穆充当保镖兼司机，让她等在这里，自己去开车，她点点头表示同意。

上车后只顾着吃东西，安全带没系引起的警报音连续响着，她慌里慌张单手去卡卡扣，半天也没弄好。

“别动！”祁穆俯身扯过安全带，细密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处，近在咫尺连睫毛的长度都可以比对出来。

她捏着糖炒栗子的袋子猛地收紧，一股浅浅的酒味钻进了鼻腔内，充斥在她周围。傻愣地任由他替自己系好安全带，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好了！”他坐好，侧头又再次确认一遍。“你继续吃吧！”

宁晓夏心不在焉地剥着栗子，刚才一瞬间的事还是没让她一下回过神来，她咬着唇从喉腔里轻轻嗯了声。

车开到半路，她终于忍不住问了他一句：“你以前不是不喝酒的吗？”

祁穆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轻笑着回应：“喝过一次之后才发现是好东西”

她有些不明所以“啊？”了一声，继续追问：“什么意思？”

“烦恼在酒精的作用中分散了一部分吧！”祁穆如实回答，认真的神情里，语调却表现得格外轻松。

“那你都烦什么？”

“工作\"

“真这么好的话你下次可以带我一起喝酒吗？我也想试试！”

“不行！”祁穆拒绝得很干脆。“答应我，任何时候都不能偷偷喝酒！”

宁晓夏瘪着嘴抗议，“你这是双标，为什么你可以我就不可以？”

“你喝醉了怎么办？”

“那你就不会醉吗？”

“我不会！”

“我也不会的。”

祁穆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些无奈，语气软下来。“你非要跟我杠吗？”见她依旧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轻点了一下她的脑袋。“科技进步的同时，坏人也在变多，我只是怕你遇到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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