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虞眠用凉水浸透帕子，将手帕敷于柏梧的额头和颈部，指腹轻柔擦过，传来的温度烫得吓人。
欧冠华进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叹道：“像烧开的热水一样。”
他端了盆温水过来，“药已经煎上了，我给他擦擦身子。”
“我来吧。”虞眠接过毛巾，放在水中浸湿，拧至半干道，“郎中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万一再把病气过给你……”
“那我把他里衣脱下来，你给他擦上半身就行。”
欧冠华看着虞眠低沉的情绪，安慰说：“不要太过忧心，柏梧从小便耳濡目染，多少会一点医术。每次柏神医配出新药来，都会让他跟着吃，不知道吃了多少药，命硬的很，他的血比药还毒呢。”
“他现在体内查不清因由的病，是不是那时试药造成的？”
“不会，柏神医既然让柏梧试药，那就是有把握了，虎毒不食子，他就这一个孩子，自然不会害他。”
虞眠抬起他的手，用毛巾包裹，温柔地擦拭。
欧冠华照顾人没她精细，虞眠也不让他插手，只得道：“赵郎中说你身体亏空，你也要注意，一家子就三口人，别全都病倒了。”
“放心吧，爹。”
等欧冠华离开，虞眠问系统：“振兴，柏梧会醒来吗？”
“会的，很快。”系统看着他的身体健康数值，“他的体内有一种神奇的物质，正在吞噬引起发热的病毒。”
“和他的重病有关？”
“没错，但是查不出是何物质。”系统苦恼道，“貌似存在许多年了。”
虞眠有些失望，但也不急于这一时。
她仔细地擦拭了柏梧的上半身，期间浸了好几次帕子，擦到腰腹时发现那里有一道浅白色的伤疤。
虞眠伸出手指从伤疤上滑过，轻摁，感觉到这道伤口貌似很深，整块皮肤和底下的血肉应当都是后来长出来的。
柏梧昨日给她拿来的药很好用，仅是一晚就没有红痕了。不知他这道疤是从未用过药，还是用过后仍旧留下了轻微的痕迹。
如若用过，那这道伤恐怕比她想象的要严重许多。
许是心电感应，虞眠抬眼，对上柏梧朦胧的眼眸。
“醒了？”
柏梧嘴唇苍白，唇瓣嚅动却发不出声音，最后微弱地嗯了一声。
虞眠给他盖好被子，倒了杯水坐到床榻边，“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柏梧挣扎着想起身，惨白的脸上渗出细细的汗珠，表情痛苦煎熬。虞眠赶忙摁着他的肩，“躺下，我喂你。”
她将杯中的水倒进另一个茶杯里，只留下一小底，挨在他的唇边，一点一点倾斜，让水缓慢地流进去。
就这样来来回回，一连喝了三杯，柏梧的嗓子才不那么痛了，可以清楚地说出话来。
“感觉怎么样？”虞眠俯身问道。
“有点晕，身子好像要飘起来了，但头很沉，很疼，眼前很模糊。”
见惯了柏梧高冷疏离的模样，头一次见到他这么可怜的神色，虞眠心情复杂。尤其是他眼睛充着红血色，皮肤苍白，嘴唇微张的样子，真像只生病的小白兔。
虞眠心软，想起小时候生病，妈妈守在自己的床边，她下意识拉着柏梧的手，探身过去用额头试温。
额头相抵，虞眠像是一下子钻进了大火炉，炽热传遍全身。比额头更烫的是柏梧的眼神，明亮的瞳孔盯着她，睫毛浓密细长，好像要扫到她一样，一呼一吸间俱是热气。
这次没等虞眠反应过来，柏梧便推开了她，他侧过脸，闷咳了几声，“担心病气。”
虞眠捏了捏他的手指：“那就乖乖吃药，早点好起来，别让我担心你。”
昨日也算别扭了一小会儿，看在他今日生病可怜的份上，虞眠很是大度地走出了破冰第一步。
柏梧转回来，盯着两人相握的手，也捏了捏她的手指，小声说：“嗯，很快就好了。”
虞眠抿唇一笑，发个烧倒是把他烧成幼稚小孩了。
本以为过了今日，两人的关系会回复如初，没想到吃过午饭，铁匠铺迎来位客人。
林芝羽提着两罐酒前来，一袭象牙白长裙出尘俊逸，一颦一笑都给人澄澈透亮的感觉。
欧冠华隐约回想，虞眠第一日回来时也是这般白衣翩然，更加神韵清丽。如今相貌还是那般娴雅，气质却愈发像铁，百炼成钢。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还是带礼上门的。
虞眠迎过去，“许久不见，林姑娘怎得过来了？”
“上次便想与你说说小话，这不今日得了空，且我也许久未见欧师傅了，提了两罐酒来瞧瞧。”
听起来不是有所求，虞眠更加欢迎了，“快坐，快坐。”
欧冠华精气神不足，谢过林芝羽后，询问了几句长辈身体如何，便回屋歇息去了。
屋里只剩下虞眠和林芝羽。
欧冠华一走，林芝羽的肩颈明显松弛，面上笑意更真：“今日听闻慎德书院开学，我还去看了，厨子有一半换成了宁家人，这多亏了你啊，也不知宁夫人如何谢你。”
虞眠不清楚此事，想来宁恩如这几日就是在忙这件事。不过这和她没多大关系，靠的是宁恩如和余观海夫妻二人的努力。
“不敢当，不敢当。”虞眠客气道。
林芝羽捂唇笑：“你呀，就是谦虚。”
“不过呢，我今日去时怎么没瞧见柏梧哥哥？”
来了来了，虞眠坐直身子：“他病了。”
“病了！”林芝羽扬高声音，惊讶地瞪圆眼睛，“怎会病了？”
“想来是昨日淋雨受凉，回家后发了高热，你可以去看一看他。”
虞眠贴心提议，林芝羽站起身就要向后院走，扭头发现虞眠还在原处坐着，脚步一顿。
虞眠望向她，反应过来，好心道：“他此时清醒着，不用怕打扰他，正好聊聊天，解闷。”
林芝羽讪笑，犹豫着走进后院。
虞眠说时满不在乎，等林芝羽一走，又想立刻跟过去。
她原地转了几圈，最后一握拳，拿起茶杯倒了杯温水，去了柏梧的房间。
柏梧和林芝羽并未像她想的那般亲亲热热，反而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桌前，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隔了五个人的距离，遥遥相望。
不是吧，要不是她知道这两人的前情往事，该以为他们相看两厌了。
两人看到她进来后都松了口气。
虞眠端着杯过去：“过来给你送杯水。”
林芝羽接过去，象征性地抿了一下：“谢谢，恰好口渴。”
三人对着原本就摆在桌上的茶水默不作声，一同装瞎。
“时候差不多了。”林芝羽起身，“柏梧哥哥，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虞眠：？
这就走了？
才坐了几分钟啊，不再看看？
虞眠深刻怀疑，宁恩如和她说了个假消息，说好的有意思呢？
看这样谁对谁有意思啊……
虞眠收起疑惑，跟着起身：“我送你。”
刚走出两步，柏梧一阵猛咳，虞眠赶紧踏步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顺气。
“要不要再吃些药？”
柏梧脸埋在被子里，闷声说：“柜子左边的盒子里有一瓶蓝色的药，止咳的。”
虞眠想说让林芝羽先走，扭头瞧见林芝羽安静地站在门口等她，一对视就朝她微微一笑，虞眠开不了口，只得先给柏梧喂了药，随后歉意地走到门口：“久等了。”
“无事，麻烦姑娘送我了。”
……
虞眠将她送到巷子，林芝羽美目流盼：“今日一见，你我感情想是更近了些。”
“啊，对。”
虞眠不明所以地点头。
“我唤柏梧做哥哥，你算来算去也是他的妹妹，或许以后我可以称你为——”
“欧眠眠！”一道女声从远处传来。
虞眠循声望去，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下一秒一张信息面板从眼前弹出来。
孙袅袅，黄府丫鬟（已被赶出黄府）。
虞眠想起来了，先前康牡冬给她很大的帮助，让她一时飘飘然，氪金十连抽，孙袅袅不就是里面那个天生营养不良的丫鬟嘛。
“系统，她怎么被黄家赶出来了？”
“黄竖汻斗猪失败骨折后，她当场笑出声了，就被辞退了。”系统查信息，有了意外发现，“可以在孙袅袅的画面里看到黄竖汻与猪斗争的视频。”
虞眠大喜：“存起来，有时间我要看。”
“好的！”
“那孙袅袅天生身体不好，再没了生计，以后该如何？”
“她父亲之前是小餐馆的厨子，这次宁家扩张，他被宁家挖走了，如今在慎德书院做饭，不用愁工钱。”
“那便好。”
孙袅袅满面红光地跑过来，看到虞眠身侧的林芝羽后，脚步急刹，表情瞬间厌恶：“你怎么在这？”
“我和眠眠情同姐妹，在这里有何问题，倒是你，你来做什么？”
“我做什么管你什么事，我和欧眠眠才是好姐妹！”
两人一见面就吵了起来，场面混乱。
林芝羽看起来是个不会动手打架的，实际上整日搬酒罐，练出来的力气惊人。孙袅袅虽然脾气大，但身子骨弱，两只手摆来摆去，没什么劲，占下风。
虞眠还没想明白怎么凭空多出了两个好姐妹，不得不先过去拦架。
“谁不知道你爱倒贴，怎么着，又来倒贴柏梧了？”
“那也比不上你爱炫耀，袖子里塞的都是你未婚夫的书信吧？”
“有未婚夫的就是比你倒贴强！”
“那是你未婚夫吗，我听说他要结婚了，恭喜你的前未婚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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