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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6章田间新政议卖粮

“多好的孩子啊!”阿爷看着几个孩子高低错落的背影不住地叹道。需知,他们中最大的也才12、3岁,而最小的顽童却只有5岁不到。

不多时,满头大汗的壮年夫妻微微弯着腰从田间缓缓走向老汉所在的树荫下,而孩童们已经接替他们的阿爹阿妈开始打包整理。

“爹爹!”夫妻两齐声地唤了一声。

“哎!来吃饭!你阿娘特意让带了两葫芦的深井水哩,刚打上来就用袄子包着,这不,还凉着哩,快喝点解解暑气。”老汉随意答应了一声道。

“哎!谢谢阿爹”夫妻俩随手就将手中的镰刀丢入一个小篮子中,随即一人拿过一个葫芦,热辣的阳光下,葫芦的表面竟然有了一层霜,出手尽是冰凉。

当即,两人便拿起了葫芦浅浅地尝了一大口,暑气在冰凉的井水的冲刷下瞬间减了许多,好在习惯了劳作的二人也都很知道,井水虽好,却不能一次性喝得太多太快。m.

少量地喝过两口冰水将体温降了下去,随即二人便将葫芦的盖子塞紧,这才拿过已经有些凉了的饭食,在树下挑了个好位置,一屁股坐下,后背靠着大树,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老汉看着大口吃饭的两人,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微笑,随即也找了个儿子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今年收成不错!大王恩典,今年的赋税又低了几厘,就是不知道这粮价如何了。若是能再高一些就好了。”老汉对着儿子说道。

“阿爹。”壮年的汉子抹了抹嘴唇,将口中饭食吞下,这才对老爹说道:“儿已经打听过了,粮价跟前些年岁那是没法比,前些年打长平呢,粮价都飞上天了!”

“哪能给前些年去比!前些年一斗黍米都涨到百钱了!那还是黍米吗!那是金米”老汉不住地吐槽道:“今岁若是一斗能卖个十钱,那就好咯!再往前几岁,未有仗的时候便是一斗十钱的。”

汉子又咽了一口饭,说道:“肯定不止哩!给咱家分地的官家说了,王上规定了,粮价最低不得低于一斗十二钱呢!”

“真的耶?”老汉一下子来了兴致,可随即又萎靡了下去,轻叹了口气说道:“王上自然是心疼咱们的,可是王上管天管地却也管不到人家怎么收粮啊!粮商们一起压价就算是王上也没办法啊。”

“阿爹你放心。”汉子低头又是一大口的饭食:“官家说了,我王已经建了常平仓,要是粮商的价格低了,只管把粮拉到衙门去,看麦的成色,12文至15文一斗,童叟无欺!就咱这麦子,即便卖不到15文,13、4文也总还是有的!”

“真的耶!”老汉有些不敢相信地再度发问道。

“那还有假?就是那给咱家分田的大人说的哩,衙门还出了告示,盖着方方的大红印哩!”汉子终于将盆中饭食扒干净。

“不仅如此,大人还说了,大王最是心疼咱这些泥腿子了。要是咱信得过官人,只要跟村老说声,官人就带着官斗和马车直接到家里收麦哩!都不用咱进城去。”汉子又继续补充道。

可是闻听此言的老汉却眉头微皱,摇着头说道:“还是不要!麦子没进官仓,若是来日公人倒打一耙说咱未交粮或是说咱交粮不足,无凭无据的咱可说不过官字两个口啊!”

“嗨!这个大人早就想到了,说是与在官署交粮一样,交粮会有凭证,卖粮更是当场钱粮两讫,而且路上的损耗都算官家的哩!”汉子一边从身旁拿出水葫芦一边回道。

“还是不好!”老汉思考片刻,还是摇头:“没进官仓,咱心底不放心。而且城里的粮价会不会更高些?”

“嗯!咱也是这个意思!”汉子打开葫芦,灌了一口井水继续说道:“不仅咱,村里的几家都是这么想的,还是要自己拉进城才安心。”

“嗯!”老汉点点头说道:“就算是赔些进城费,也要稳妥为上!”

“哈哈!阿爹!王上早就给咱想好了!”汉子灿烂一笑说道:“那位大人说了,要是不放心要自己进城去卖去,王上也给咱好处哩。”

“怎么说?”老汉的兴趣一下子被提了起来。

“大人说了:王上恩德,怜惜吾等种粮不易,凡是入城卖粮交粮者,只需缴纳人头税,无需缴纳货物税”汉子擦了擦湿润嘴唇笑着说道。

“那敢情好!就怕那些商人做坏,你可要多长个心眼,不可让他们用大斗做小斗用了。多跑几家,看清了再卖才是!”老汉继续嘱咐道。

汉子看着一脸严肃的老汉,又继续笑着说道:“阿爹放心吧,吾只管找粮价最高的粮商便好,王上为了防止商人在用具上作弊,下令市场上统一用官斗称量,每天清晨官家下发官斗,还有吏员巡逻,谁家敢不用官斗,立马就是抄家问罪。大王这是叫我们放心去卖粮哩!”

“如此......如此......”老汉有些激动得不知如何形容了,大半辈子的经验之谈,竟然在王上的新政中成了废物,交粮、卖粮怎会变得如此简单而轻易?轻易到自己都不敢相信!

或许这便是故去的老人们所说的“盛世”之景哉!

不想老汉竟有如此福分,能得见盛世之端矣。我那饿死在街头的妹妹哦,我那累死在田间的兄长哦,还有冻死在冰雪夜的父母哦,你们要是还在该多好啊!

想及此处,老汉心中不由得一酸,两行浊泪突破着重重的沟壑阻隔,流淌在岁月的痕迹之中。

“阿爹,这是好事啊!怎的还哭了!”汉子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的老父。

饥荒里的老父带着自己挖野菜、猎野猪、采草药,头破了碗大个疤没有哭,手臂被野猪撕咬没有哭,大腿被山石头拉了个大口子还是没哭,自己印象中的老父那是顶天立地不知哭为何物的汉子!怎的突作小女儿状?

身旁的壮妇显然更明白父亲的心理,随即戳了戳自己那憨憨的丈夫,说道:“阿爹这是高兴的哩!”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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