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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偷懒

饶妍妍和贺萱一路上聊着八卦,走了三四个商场,东西没买多少,步数已经破两万,把冀言淇累得够呛。

实在走不下去,她转头溜进咖啡馆。

在靠门的座位上坐下,身后掠过一道身影,浦微之从她身边走过,坐在她对面。

“你怎么也进来了?”

“腿要断了。”

服务生过来,冀言淇点了杯美式,问他喝什么。

“都行。”

“两杯美式。”

服务员没多久将咖啡端上来,冀言淇把杯托往一边推了一段距离,两手交叠放在桌面上,像小时候听课时一样,将脑袋枕上去,“我睡会儿,等下她们来了你叫我。”

“好。”

她这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过。睁开眼时头昏脑涨,双手枕得时间太长,一处处密密麻麻地痒,她攥紧掌心又松开,反反复复十分钟,才跟浦微之说话。

“她们还没找我们吗?”

“她们在四楼吃饭,问我们去不去,我说我们在另一家店吃。”

“感谢你没有叫醒我。”

浦微之扬了扬眉,“不客气。”

冀言淇手撑着沉重的脑袋,翻看手机消息,班级群里一个小时上百条消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沉寂这么久的班级群忽然这么热闹。

她点进去,从最先的那一条开始看起。

最先的是一条提示,内容是“浦微之邀请jft进入群聊”,照着拼音首字母拼一下,并不难猜出是什么人。

底下全是欢迎蒋方提的消息。

欢迎完蒋方提,全是还没有坑够浦微之舍不得他走的言不由衷。

【浦哥我舍不得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浦哥你别离开】

【浦哥我一天没见你都浑身难受】

【酸奶你别走酸奶我没你怎么活】

【呜呜呜呜呜呜呜奶茶长腿自己跑了妈妈】

【那就只能祝你前程似锦顺利毕业了】

浦微之在一众哭天喊地的哀嚎中打出一连串问号,怒斥:【我还活着,兄弟们,你浦哥正值壮年】

【伴你左右】

底下一片——

【咦惹】

【油腻】

【你还是走吧】

冀言淇忍不住笑开,“所以之后我们的活动,你是不准备参与了吗?”

“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他悠悠地将手机的一角敲在桌面上,敲出一声沉闷的响。

她顿时收了脸上的笑意,“因为之后不用再见你了行不行?”

“可以。”一个学校一个学院的,说不见就再也不见了,这小鬼也太天真了点。

饶妍妍和贺萱也不是铁人,上午逛了一圈,发现阳城物价比朝城贵许多,东西质量却没有好到哪里去,大失所望,吃过饭就打道回府,商量着晚上去哪一家有名的饭馆吃饭。

冀言淇困倦不堪,表示晚上有约不肯再陪,两人也不强求,放她回去休息。冀言淇不在,贺萱看来,浦微之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干脆顺手把他也放回去休息。

冀言淇回到宿舍,朱欣衣也才到不久,和向文苡两个人坐在瑜伽垫上归置中秋节礼物,花漫漫侧身靠着梯子看小说,嘴里叼着棒棒糖。

她走到瑜伽垫边坐下,帮着收拾。

之前买礼物的时候,向文苡让多买两三份,这下蒋方提来接手他们班的工作,正好派上用场。

中秋节夜里,冀言淇和浦微之陪饶妍妍和贺萱到一个合作伙伴家里吃了晚饭,那一家人热情好客,非要送冀言淇和浦微之两人一对鸳鸯刺绣荷包,两人战战兢兢,却之不恭。

第二天一早浦微之送三人同一趟飞机回家,两人像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一般如释重负,坐在车里长舒一口气。

浦微之递一瓶矿泉水给她,“你在想什么?”

“终于可以不要装模作样,对你笑脸相迎了。”

“你什么时候对我笑脸相迎了?”

冀言淇不说话,他把她送到宿舍楼底下。

中秋过后,冀言淇的学习任务肉眼可见地日益增多,她方才知道课表上标明的课程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是她们这些初出茅庐的新生轻易不会注意到的——在课表界面底部说明实验课的小字。

蒋方提说都是他们栽过的跟头,孙格格在后面附带一大串嘲讽表情包,哀嚎遍野过后是群情激奋。

实验课安排在原理论课的时段,从第九周安排到第十六周。高中时候的实验课不太多,冀言淇很少有接触化学药品的机会,这几周接连做实验,接触化学药品的时间一长,她会觉得有几分不适。

偶尔会有头晕胸闷的感觉,她有意识地加快做实验的速度,争取减少和实验药品接触的时长,提前做完到楼下转转,等朱欣衣做完再一起回宿舍。

材能学院的实验楼在一座矮山的坡脚,后边有几幢破旧的废弃平房,水泥坎,石子路,杂草丛生,十月底太阳光线充足,透过树叶落下来,四处都是黄澄澄的光亮。

她喜欢坐在水泥阶梯上玩手机,翻翻新闻,看看书,追追剧,不得不说比高中惬意快活多了,等她兴致缺缺,会有几只棕色毛的猫咪从生了锈的铁门后面钻出来,在她四周的草丛里钻来钻去,伴随时而尖锐时而细腻时而绵长时而短促的“喵”,叫人忍不住要逗弄一下。

偏偏等她靠近,那猫咪一下溜走,她从没抓住过。

小时候老家养过几只猫,上蹿下跳,她一天也就短暂地见上两三次面,跟它们不亲。后来听说它们生了一窝小猫,都被送走了,她真心实意抹着眼泪跟老爷子哭诉它们苦肉分离真是太可怜了,再后来,老爷子和老太太年纪大了,变得比她还要心软,比她还舍不得抛弃,就养了一窝又一窝。

再然后,冀言澈做起了宠物猫生意,大赚一笔。

想到这里,她在心底哼了一声。有些人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他在饭桌上想的不是这饭菜有多美味,而是酒店这个月的入住率为什么这么低;上个楼看到全家福想的不是亲爱的妹妹多久没回家了,而是投资的智能机器人能不能实现完全取代保姆,回报率达不到预期到底是产品的问题还是广告的问题。

总之在她有记忆的这些年里,冀言澈生活的方方面面,随便纠出一个细节来,他都能妙笔生花,将那玩意儿变现。她不否认这难能可贵,也不否认这是一种生活方式,但她同样不承认这是一种值得炫耀的生存方式。

说曹操曹操到。

她刚把手伸向一只体型瘦弱的小猫,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来电显示是冀言澈。

“你不知道我这会儿上课吗?”

“课表上没有啊。”

确实没有,“哥哥,你没有必要每天跟我强调一遍的,妈妈看到我和他和睦相处,也仅仅只是和睦相处。”

“和睦相处还不够恐怖吗?”他的语气漫不经心。

“我认为这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做给他妈妈看的而已,而且,妈妈和贺阿姨相处得也很好啊。你要不跟妈妈每天也打一个电话吧。”

“用不着。”

“不就是了——”

“我每天当面说。”

冀言淇:“……”

“你自己和浦微之大哥不也是好朋友吗?”

“我跟他是利益关系。”

她没见过每年对方生日都要给人送去大生意,每逢节假日一起乘游艇出游的利益关系。就是冀海十几年的生意伙伴,顶天了叫秘书姐姐准备一份官方的生日、节假日祝福人手一份。

电话静了两秒,冀言澈问:“听你这话,你们是好朋友?”

“你觉得呢?”

“我两分钟后有个会议,你赶紧的,别卖关子。”

“是你打电话给我的诶,我卖什么关子了。”

“算,女大不中留,你要是实在要跟人和颜悦色,我也不拦你,以和为贵,不过还是那句话,我不接受他做我妹夫,浦微之是狗,你给老子有点骨气。”

“哦。”

说起浦微之,她已经快一个月没见过他。

中秋节过后的几周,学院组织新生在周末参观校史馆、农博馆、文化馆……把校内有历史文化价值的展馆都走了一遍,考勤工作是孙格格在做,安全工作是蒋方提在做,浦微之白天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只偶尔夜里十点多在班群里冒个泡,没几句话就跟大家说了晚安。

孙格格说他倒了大霉,之前老师给理论支撑的时候材料搞错了,现在实验全部做完整理数据时发现大问题,三分之二以上要推翻重做,小半年的时间简直是不可能。

他现在几乎每天都睡在实验室里,为了不延毕日野颠倒。偏浦微之自己倒是风轻云淡在群里调侃:【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回家过年?】

撇开两个人不伦不类的关系不谈,她其实蛮心疼他的,她晚上但凡少睡两个小时,就要用三四个小时的午觉来弥补,且在陌生环境里不能够完完全全入睡,第二天起来一定是昏昏沉沉。

“你这是溜出来偷懒了?”

声音很熟悉。她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人。但她此刻想到的不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是自己怎么会对他的声音反应得如此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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