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青青子衿悠我心

接着，眼看着血从钟离临炘的眼角唇畔流出来之后，鼻端耳中也趟出了同样的鲜红，韩沐清浑身冰冷顿时只感觉手足无措，只能紧紧地抱着那人，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

七窍流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韩沐清手足无措的摇着头。急忙抬起手，又急又怕的出轻轻地抹他脸上的血迹，却又害怕碰坏他，手在不断的哆嗦，无比的小心翼翼：“临炘，你怎么了，你有办法的是不是啊！”他一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是不是。

她的临炘，什么时候让自己失望过？

把上钟离临炘的脉搏，可韩沐清的身子却是在颤抖个不停，都只是颤抖着摸上钟离临炘的脉搏，把错了位置，好不容易摸上准确的脉搏，身子却是抖动的更厉害了，为什么摸不出来，为什么什么也摸不出来，除了紊乱到极点的脉搏之外，为什么什么也摸不出来，她第一次发觉纵然自己医术名冠天下，但面对自己爱的人却束手无措，她是第一次那么慌乱，那么惶恐，那么瑞瑞不安。

钟离临炘看见她这幅样子，却是轻轻的把她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拂下，然后紧紧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抓起地上的一把雪，抹去脸上的血迹，笑的悠悠，轻声道：“太狼狈了，沐儿还是不要看了。”他知道这样死去的样子一定不怎么好看，索性不想让她看见，可他也知道，他的沐儿是断断不会离去的。

也罢！若叫她见了自己此番，或许这辈子也是忘不掉自己的。

他不想这么想，可他心里知道，自己还是自私的，不想她忘了自己，他像，自己怎么会不自私呢，就像自己当初不管她的意愿，强行娶了她一样。

韩沐清抽出自己的手，跌跌撞撞的走到那张摆着一个酒杯的桌子旁，抓起酒杯，往里面看了看，又拼命的想要倒出一两滴液体，凑到面前问闻了闻，那声音嘶哑的厉害有压抑着极大的痛苦：“无心散。”为什么会是无心散，怎么可以是无心散呢。

——“丝蛊乃是这世间最奇特的一种蛊毒，种此蛊者无法根除，只能转于他人体内，而那人体内变留有丝蛊之余蛊，若是一般人根本承受不得这丝蛊，即便是内力雄厚武功盖世之人，也会折损大半功力，身体大不如从前，内积寒毒尤其每到月圆之夜，便会承受锥心蚀骨之痛。”

——“自古以来，能在丝蛊之下活命之人虽少，却并不唯一。然而这丝蛊似毒非毒，似蛊又非蛊，若是盘踞人体内，平日里处功力大减，体质大不如从前到无什么，只是这世间有一种毒药却是玩玩碰不得的。便是那无心散。”

——“无论丝蛊还是无心散都是这天底下至毒之物，且同为情毒，动情越深者便越是痛苦，越是难除，而两者相遇，此毒更无人能解，更甚同种两毒者，其死状惨不忍睹，可谓千刀万剐。丝蛊如丝，盘踞体内，如若体内之刀，而无心散就是那诱因啊！”

——“若是种两毒之人，便是拿到血菩提，亦不可解。”

千刀万剐！！！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无心散。

这个傻瓜！只要再多坚持一会就好，只要一会就好了。

她以为自己拿到了血菩提，只要临炘服下之后，虽仍不能根除丝蛊，但就可以恢复武功，就不用每到月圆之夜忍受那彻骨的寒毒。

可为什么！

换了任何一种毒，血菩提都可解其毒，但只有丝蛊再遇上无心散，那是真正的无药可解啊！真正的无解！

千刀万剐……这一刻，韩沐清只觉得完全的一片空白。

见韩沐清如同失了神一般的不言不语，钟离临炘只是轻笑，伸出手将韩沐清拉倒身旁，反手握住她的手掌抬起来送到嘴边轻轻印下一吻，柔声道：“原本以为见到不你了，却没想到你竟是赶了回来，叫你看了这幅狼狈的样子。”

“本是不想告诉你的，但现在你见了我这幅样子，你这么聪明，多少也是会猜出来，便不再瞒你，我输给了钟离临修和苏雪丞，他们要这江山，我便给他们这江山，也许，这宁昭的江山交给他们反而会更好。”

“坦白的说，作为君主，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因为你在我心里面太重了。父皇爱屋及乌，因为母后，所以喜欢我，可我真的不适合做帝王，也许修弟真的能强过我也未尝不可，我欠宁昭子民的太多了啊，可我却不后悔。”

“我向来是这般不负责任之人，就像我觉得你比这宁昭江山来得更好，就舍了宁昭江山来求你无事。”

“沐儿，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就算没了临炘，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听我的话，千万不要死。就算没有临炘爱你了，你也要好好的爱自己，更何况这世上还有很多人爱着沐儿……”

“本以为这次等你回来，就可以带你离开，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可如今竟然却是食言了。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对你食言，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如果有来生，再补给你好了。”

“瞧瞧，我多自私，今生能拥有你还不够，还想乞求来生。”

韩沐清除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就仿佛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拼命的摇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否认在抗拒什么，好像只要他不再说下去，不再交代什么遗言，就用会死了一样。

邹然，从钟离临炘的手背开始，绽开一道血芒，霎时，如同万花齐开一般的绽放开来，快速的遍布整个身子。

韩沐清惊骇欲绝欲绝的看着他，死死地咬着唇知道已经将自己的嘴唇咬破，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大哭或是吃惊的叫出来。

一刀，两刀。

五刀六刀七刀。

十一刀，二十二刀，三十三刀，一百一十一刀。

……千刀万剐。

先是七窍流血，再是千刀万剐。

仿佛有无数的刀刃在他的身体内飞舞着，那绚烂的艳红色的雪光组成了最后的悲惋绝殇。

可他的脸始终是那么的安宁从容，他的眼眸始之中终刻着无尽的温柔眷恋。

他懒洋洋的冲着韩沐清笑了笑，虽然满身血污笑意之间却有着十足的明媚的味道，就像当年，他斜斜的已在树上，吊着一根稻草，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却是无比的认真的说：“好姑娘，你总会是要嫁给我的，一定会的，我们的缘分，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剪不断的。”当年他脸上的笑，便是这般的明媚，明媚的让韩沐清虽然面上故作不在意的表情，实则，却是刻在了心里。

钟离临炘他想，他是要表现的从容一些的，要不，沐儿会更难过啊！他怎么忍心她难过呢？

他看着自己怀里她，缓缓勾出一丝笑意，就连眼眸之中满满的都是笑意，亦如初见之时，那满满的笑，缓缓的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沐儿，我从未后悔。”他想，她是宁愿负尽天下人，也不愿负这个女子半分的啊。

钟离临炘用尽全力将她抱在怀里，同时用手捂住她的眼睛。

“沐儿，不要看！不要再看了！”他怕接下来自己的样子会让沐儿害怕，会让她难过。

父皇曾告诉自己，不是自己的，莫要强求，所以自己选择了等，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甚至是十年二十年，自己总有一天能等到她放下那个人，自己总有一天能让她心里有自己。

可如今，自己等到了，却不能再陪在她身边了。

夜未央，人离殇，空余恨，未相忘。

沐儿，没有临炘陪伴的日子，你一定要过得更好。脑海之中却似乎有着无数的影子飞掠而过，父皇，母后，修弟……很多很多的人，而这其中，最后停住在意识之中的……是对沐儿的爱。

然而想要遮住在他心里始终笑靥如花的面容的那双手，在最后一刻死死的遮住她的眼睛之后，终究是垂了下去，闭上了眼，与此同时，那身子也犹如绽放除了最灿烂的刹那，明明是玄衣，却在那一刻透出绚丽的瑰红，如同那年那天他们一起看的火烧云，火红火红的，红的那般璀璨而又绚烂，可却偏偏是那么的绝殇残酷。

而他的瞳孔之中，倒映的的仍是那一人，从始至终也只有那一人。

韩沐清被钟离临炘捂住眼，只看到一片黑暗，然后就感到自己眼前一片血红，温暖的液体将自己完全覆盖，无论是脸还是身体。

不要看……

钟离临炘的余音在空中回荡不息，伴随着韩沐清断人心肠的凄厉哭喊，和周围的一片惊恐尖叫声。

韩沐清瘫倒在地，勉强想要站起身来，却又踉跄的摔倒在地，然后哭喊着拖着身体在地上爬行，虽然是闭着眼，却是准确的爬到了钟离临炘的身侧。摊开双手，只觉得手中都是粘稠和血腥。那个刚刚用温暖环抱着她的人不知道去了哪，凉风吹来，突然觉得好冷。一片雪花飘落拂过的鼻尖，痒痒的，想笑，可是笑不出来，想哭，可是没有泪……

能够想见钟离临炘死状之残忍，他连到最后一刻都还不忘捂住的眼，不忘对她说——不要看。

那是他能做到的对她最后的呵护和温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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