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武功尽废心意灰
床上传来一声微弱的轻哼之声,韩沐清缓缓的睁开了眼,思绪瞬间回笼,想起她预谋了多日的逃跑却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对了,孩子,她的孩子!
想起不悔和琉裳落在了钟离临修的手中,她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现在的钟离临修完全不同于她所熟悉的当年的那个善良阳光的临修,想起之前他对自己对自己做的一切,她相信,他真的会一怒之下杀了不悔和琉裳。
不行,自己要去找回不悔和琉裳,绝对,绝对,不能让他们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用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韩沐清顿时只觉得一阵钻心的刺痛,即便是以她的的定性也忍不住抽吸,然而还未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已经重重的跌回到了床上。
为什么?
自己……這是,怎么了?
一阵惶恐涌上心头,这一刻,韩沐清茫然的抬起子的手臂,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用胳膊肘一点点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双腿刚站起来,下一秒却是不由自主的向前倒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她看著手腕处的红色小点,神情渐渐变得绝望起来,如果没错的话,自己的脚腕处也各有一个这样的红色小点吧。
韓沐清苦涩的笑了笑,她从小开始习医,在看到拿出红点的一刹那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手筋脚筋被挑。
从此,她会和废人一样。
钟离临修他居然挑断了自己的手筋脚筋!
这和自己之前在雪地腿被冻伤暂时不能行走完全不同。
一个是暂时,一个却有可能是永久。
門突然被打开,钟离临修看见摔在地上,神色悲愤欲绝的韩沐清,即便早有预料还是忍不住心疼,连忙跑过去把韩沐清抱回床上。
“啪”
韩沐清反手打了钟离临修一巴掌,可也知道,自己现在和一个废人没什么两样,这一巴掌注定是绵软无力,不会对钟离临修造成丝毫伤害。
反而自己因为用力而感到钻心的疼痛。
“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韩沐清愤然的看着钟离临修,虽然早已连泪水都流不出,可是却还是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自己自小习医习武,可以说这么多年,不论医术还是武功早已经成为自己的一部分,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军人。
是应该骑着马,拿这剑,保家卫国,拼战沙场的军人。
是韩家军的统帅。
可是现在手筋脚筋被挑,注定她一辈子不能再骑马,再那剑,再拿起银针。
他已经毁了她的家,她的梦,难道现在还要毁了她的信仰信念么?
钟离临修低下头,轻轻一笑,却是笑的比谁都苦涩:“清儿不怕,我问过太医的,你内力深厚,有多年习武,再有半个月的时间,就能恢复了,就是不能再跑,再骑马了而已,不过没有关系,你想去哪,我都带你去。”
“不能再跑了,呵。”冷冷一笑,韩沐清又怎么会听不出钟离临修一语双关之意。她被挑断的是经络,凭借自己多年习武的底子,的确不会对日常生活造成太大影响,可就像他说的,不能再跑,也不能再提任何重物,或是给人施针,至于武功就更是无法再用一丝一毫了。
天山的功法修炼起来异常困难,更是要经过九转才可达成,但同样功法大成之后,不但内里更加雄厚,而且内力会全部涌入经脉窍穴,即便是丹田受损,也是可以慢慢调养恢复的,可她被毁的偏偏是经络。
根本不可能再恢復。
“滚。”
韩沐清不想再跟眼前的人多什么话,索性便不去看她。
而钟离临修就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的接着道:“你昏迷两天了,一定饿了吧,我这就叫人将准备好的粥端上来。”说着,对门外招了招手,便有小宫女将热粥递给钟离临修,然后连忙退下,并且将门关好。
这是按照钟离临修吩咐的,凉了就重新再做,要始终保证有热的粥,在皇后娘娘醒来后就可以喝到。
钟离临修舀起一勺粥后,先是吹了吹然后才是低到韩沐清嘴边:“太医说了你受的伤很重,吃些清淡的食物有利于伤口恢复,这粥虽然清淡了点,你多少也吃一点。就算是气我恼我,或者想要找我出气报仇,也都要先养好了身体,不要和自己过不去。”
韩沐清依旧只是偏着头,不看钟离临修一眼,她现在手脚经络被废,推不开他还不能躲么。
钟离临修见他这般模样,也只能幽幽的叹气,他对她狠又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
况且,她本就恨自己,现在自己又叫人跳了她的手筋脚筋。他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是他真的没办法了啊。
将手上的粥放在案头,缓缓道:“也罢,我不在这打扰你休息,一会我叫白芷进来服侍你总可以了吧。不要和自己过不去,你素来坚强,你若是因为我受了影响,我就是笑也会笑醒的,你一定不希望我笑吧。”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放开韩沐清,又替韩沐清掖好被角:“就算你身体再好,也不要像以前那样了,会着凉的。我晚一点再来看你。”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忍不住看了韩沐清一眼。
没有关系,来日方长。
他相信,钟离临炘可以做到的他也可以。
“小姐。”
推门跑进来的是白芷,她在天牢被关了两天两夜,刚刚被放出来,对外界发生的事自然也是毫不知情,看见韩沐清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钟离临修不至于丧失理智对小姐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看见案头的白粥顿时明白,怕是小姐也昏迷了三日,这才刚刚醒过来,估计这也是钟离临修放自己出来的原因。
“芷儿。”看见白芷,韩沐清空寂的双目之中终于闪出几许神采,如今,死的死,走的走,散的散,她身边剩下的也就只有白芷这一个了。
“小姐。白纸上前一步紧紧握住韩沐清的手,将韩沐清扶了起来。
“枫止他……”韩沐清望着白芷,眼里有着期盼。
听到小姐询问枫止,白芷她低下头,神情痛苦,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就算她今日能瞒得了小姐一日,日后小姐也会知晓真相,到时候只怕会更加难以接受。
眸光微垂,这一刻即便是坚韧如白芷这样的人也是忍不住痛苦:“万箭齐发之下,沒有能活下來的,隱主大人也只是人啊。”
隐主大人究竟是该有多傻,才会只身去引开所有侍卫的注意,只为小姐去争取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可是即便是如此,他们终究还是没能逃得出去。
韩沐清的手狠狠一抖:“都是我,都是我害的。”脸上的神色绝殇而凄涩:“如果不是我,子言不会死,如果不是我,青黛不会死,风熙不会死,半夏不会失忆,四師兄不会那么痛苦,如果不是我,临炘,枫止也都不会死。可是为什么他们都死了我却还活着,为什么!我救不了爹爹,救不了娘亲母后,更救不了他们,可偏偏要看着他们一个个在我眼前死去,当年云忘尘的话我不信,却想不到多年以后那一番话真的一语成谶,一个人都没能逃得了。”
“祸水,呵呵,祸水……我就是一个祸害,害了一个又一个。”韩沐清声音低哑而痛苦:“可是,明明错的就是我啊,為什麼,死的卻不是我……”
空很与,伤满颜,泪染阑干语。青丝成白发,悲情累,全无类。歌尽纷繁曲徒留,锁了清秋,负了痴情,皆虚妄,
“小姐。”紧紧抱住韩沐清:“那些都和你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
“我们谁都没有错,小姐也没有错。”白芷轻轻摇头,这世上最难偿还的便是情债,而内心的愧疚和后悔更是能将一个人压垮,这一桩桩,一件件,那么多人的相继死去给小姐打来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可内心也忍不住迷茫,为什么他们所有人都没有错,可是却一个比一个更惨。
“不过……”韩沐清恍然轻轻一笑,低头看著自己的手腕脚腕,缓缓道:“白芷,我的武功没有了了,你知道麽……废的好啊,终于……不用那麽痛苦了。”她的声音平静,却令人听出了苍白无力。
“小姐。”白芷身子一抖,不敢置信的看著韩沐清:“您说的武功没有了是什麽意思?”她神色有些慌乱,身子轻颤:“您是骗我的对不对……您可是天山弟子啊,怎麽会失去武功呢。”
“不悔和琉裳还那麽小……”韩沐清轻轻歎气,仿佛没有听到白芷的话。
“小姐……还有办法的,对不对,我们去找三皇子,不不不,去找忘尘大师,他不是七脉最厉害的人麽,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许提他!”
韩沐清伸出手,似乎试着想要去那勺子,可握住勺子,刚刚想要拿起,手一抖,勺子便落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但韩沐清却只是淡淡的看着,然后扯出了一丝笑意,缓缓的阖上了眼,又躺了回去。
“真好。”
她若水诀并未圆满无缺,武功一废,一个月内,妒红颜必定毒发。
“临炘……我又食言了……”
她答应过临炘的,好好活下去,可没了临炘,她已经不能好好的,如今连活,也不能够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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