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大结局(下)
终于永嘉三年,宁越国国君一直悬空的后宫,有了人,没有封后,却是仅在皇后之下的皇贵妃。
但终其一生,也依旧只是皇贵妃,虽然最后同北棠合了墓,葬了一出,剩下的两儿一女,长子成了太子又继承了皇位。
收到文玥愔,又或者说是朱雀的信的时候,韩沐清的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为北棠能够接受朱雀,两个人走总比一个人走要好走一些而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又说不出自己对朱雀的感觉,害过自己,却也帮过自己。
想了想韩沐清还是将信折起,看着宁越的方向,轻声道:“恭喜。”
……
手指拨弦,琴音缓缓倾泻而出,那一抹巧白的身影,依然如当年,清新而美丽。只是眼角多了忧愁和思念。
琴音潺潺,如泣如诉,诉的是她这半生的相思,泣的是她这半生的忧愁。
在对的时间的遇上了错的人,错的时间爱上对的人,这一生,便注定他们有缘无分。
依稀之间仿佛又见那抹身影,玄衣依旧,金边勾丝,眉目宛然,浑然天成,手中剑花朵朵,亦如当年在宴会上那样,他愿为她舞剑,只求她一曲。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临炘,你我答应你,永远不再离开。
临炘,三千世界鸦杀尽,与君(卿)共寝到天明。
临炘,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当年她未来的及赶回,赶回时,他已倒在在血泊,她答应过他,她一定会回来,她答应过他,回来就告诉他答案,可他等不到她的答案了。
她呆呆的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他怎么那么傻。可他却笑着说,笑的那么幸福,他说:“太爱,所以不忍你受伤害,所以宁可舍弃一切也要保你安好。无论是真是假,我只要你平安。”只要你平安,便愿意为你舍弃一切。
他是那样温柔地看着自己,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就连最后他也不忘记去住自己的眼睛,那一句轻声的‘不要看’如今依旧徘徊在耳边。
“临炘。”她哭:“我回来了。”
她道:“我心似君心。”
可惜,这些回答,她的临炘再也听不见了。
白芷微微叹了一口气,取出一件披风替韩沐清盖上,天寒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家小姐每日总要抽出一段时间,弹上这一曲,她记得,这首曲子便是当年在柔太后宴会上,小姐弹的那一曲,亦是先皇在宴会上求得那一曲。
小姐抚琴,他舞剑,他们之间是那样的般配,只可惜……。
我愿舞剑,只求你一曲。
我愿倾尽天下,只求身旁有你。
除此之外,小姐也只是陪陪太子和公主,通过从暗月传回来的情报,偶尔写几条对国家,对百姓的建议,让自己交与陛下,每次陛下都会实行。
白芷知道,那是小姐答应过启文帝,替他完成他的责任,治理好宁昭。
她家小姐拥有的是治世之才,难怪,忘尘大师曾说,小姐必为后位,此等贤能,怎会流入世俗?
两代帝王心,独付倾一人。
可她的小姐,要的又怎会是这些?
所以,即便她家小姐日日青灯古佛,她也愿意陪小姐走完这一生。
她的命是小姐给的,她的仇是小姐报的,她的一切都是小姐给的,所以她为小姐舍了大好年华,舍了爱情,舍了相貌,也可以舍了自由。
佛曰:红颜即白骨。
小姐,剩下的路,白芷陪你走。
回首看去,哪里总伫立着一抹青色的身影,负手站立,满眼温柔的静静的看向这里,只是在那温柔之下又夹杂着太多的隐忍的不甘与痛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即使小姐不理他,对他如此冷淡,他也只是,也只能无奈,落寞,自嘲的笑笑。
一眼望去,那漆黑的眸子,一眼望不到尽头,满眼尽是苦涩。
他不再逼小姐,因为他清楚,那样会让他永远的失去小姐。
事实上,他已经永远的失去小姐了。
那场景,让她想起当年的承武帝和柔太后,还有荣亲王。
原来,他们还是在重复这上一代人的悲剧。
一时间,又想起了那句话——这世上的执念太多,可又有几个是对的?
白芷明白,现在的陛下已不是当年的那个修小王爷,那个曾在这乱世之中给予了小姐一缕光明和希望的修王。
即便他依旧爱着小姐,即使他许了小姐一人之下的无限风光,却也毁了小姐的全部,始终不懂小姐要的是什么。
可究竟是不懂,还是只是固执的要把小姐留在身边。
小姐不愿见他,他便日日站在那里,寻一个看得见小姐,小姐却看不见他的地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看向这里,满目忧愁。
钟离临修满目幽然,他究竟是赢了,还是输了……
永嘉十五年,清秋殿中十六年每日准时响起的琴声,邹然停止,一身白衣若雪的身姿在哪漫天飞舞的大雪之中翩然倒下,一声临终前的轻声呼唤,久久徘徊在这清秋殿之中,永不消散。
“临炘……”
恍然间,便似乎有金光洒下,将那绝美的脸庞衬得亦如当年一般风华绝代,轻抬的手仿佛用力的抓住了什么,眸子里是盈盈的笑意,那天边,似有玄影站立,眉目宛然,。
“小姐。”白芷跪在雪地上痛哭不止,茫然的看着漫天飘落的大雪,小姐今日早上还好好的,比平时还多喝了一碗粥,甚至难得的将自己梳洗打扮了一番,可为什么……怎么毫无征兆的就……
她突然想起早上小姐的神色,以及奇怪的话语,邹然浑身一震,难道小姐早知道是自己的死期了吗。
……
“芷儿,我是不是老了,难看了。”
“当然没有,小姐亦如当年一般美丽。”白芷说道,她这话也是实话实说,小姐比起十多年前来也的确没有什么太大变化,若不是神色间透漏出来的沧桑和悲凉,任谁都不猜出眼前那年轻的女子其实已经四十,而这不但和小姐修炼的功法有关,也是当年那妒红颜留下来的附带功效之一。
又或者说,妒红颜固然解了,但早已在小姐体内盘亘了二十多年,还是造成了一定呢影响,也许,也正是因此,这些年来小姐的身体一直不是太好。
“是吗!”韩沐清的脸上难得的流露出一抹欣喜地笑容,毫无生机的眸子之中却是带了一份别样的光辉,就像是怀春少女即将见到自己的情郎一般,只听她喃喃的轻声道:“真好,这样临炘还能看见年轻美丽的沐儿,真好。”
白芷猛然想起,十六年前,小姐于启文帝的忌日之时跪于启文帝墓前,轻道,临炘,十六年后,沐儿就来找你,你可一定要等着沐儿啊。
今天不正是启文帝的忌日吗?
恍惚之间抬起头看着这漫天飘扬的大雪,手掌轻轻张开接住一片雪花,十七年来,宁昭的冬天从来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只有启文帝逝世的那一日,天地之间也下了这样一场极大的大雪。
十七年前,十七年后,如此的相似。
是老天爷也在为小姐和启文帝感到悲哀吗?
一滴清泪垂下,仿若看见当年柔皇后生日宴上,在满目缤纷繁飞的红绸落下之际,男子一手轻环女子的细腰,一手轻执玉箫,吹的正是女子跳的那一舞,正当是郎才女貌,恍若天成,择偶天成。
那女子一舞倾天下,那男子屋顶吹箫,两人配合,默契无间。
那女子请抚琴炫,那男子一剑动万千,两人世界,无人能入。
这世界兜兜转转如同一个圆圈,他们其实都在原地,可究竟是谁囚了谁的人,又是谁锁了谁的心。
这尘世交错太纷乱,浮沉起殇……繁华尽散
清秋长锁,锁的何止是一座清秋殿,锁的是爱恨情仇贪念嗔;锁的是浮尘颠簸聚离苦,也锁住了这一世人的恩怨痴缠。
史录:
永嘉初年,启文皇后于其清秋殿内剃度出家,代发修行。
终年紧闭宫门,日日青灯古佛相伴。
次年,永嘉帝将兄长遗子钟离不悔立为太子。
永嘉十六年末,启文皇后不知因何缘故,殁,举国同丧,启文皇后一生享誉极高,虽深宫简出,但却为国为民提出多条有益的建议,使宁越发展空前强盛。
帝大哀,次年帝殁,享年四十有一,膝下无一子嗣,遂立太子钟离不悔为帝,改年号,建维。
据记,永嘉帝一生载未娶他人,未立妃一人,也未纳过一嫔,然民间多有传闻,其年少之时曾慕其皇嫂,不曾放下故不纳一人。
野史传闻,启文皇后死前唯一的遗愿,藏入皇陵,同天佑帝同埋一穴,永嘉帝悲痛欲绝,最终却是遵循了启文皇后的遗愿。
林氏有女,名白芷,其为启文皇后义妹。启文皇后溢后,自请入皇陵守丧,一生未出皇陵半步,享年五十四,以忠义之名而闻天下,后建维帝追封其为宁昭第一公主——卿霏公主。
(全文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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