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总统令
五月十一日，晴，晴空万里万里无云的晴。万宝大厦东北侧，雍城市政广场。
连夜搭好的露天会场，会场正前方立着一幅巨型液晶显示屏，上面打上了“欢送大会”四个大字。
梁兴扬在场中几百个座位里找到了雍城中学代表那两列，挑了个中间的位子坐上，人群陆陆续续进场，不一会就看到熟人，自然是刘芊芊。
今天的刘芊芊穿了一身浅蓝色的运动衣，勾出诱人的青春曲线，看到梁兴扬，招了招手坐了过来。
“今天这会议，看起来不伦不类啊。”梁兴扬没话找话的问刘芊芊。
“这要真说来就话长了，联邦军名义上隶属联邦政府，但联邦军的人事任命政府完全插不进手，偏偏程序上又需要政府审批，所以几十年来双方达成了微妙的默契，这种欢送会就是平衡的结果。”刘芊芊低声向梁兴扬解释。
“你怎么这么清楚？”梁兴扬有些好奇，这不像刘芊芊应该了解和感兴趣的。
刘芊芊沉默了一会儿道，“家里教的。”三年前，那位老人莅临刘家见到十五岁的刘芊芊后，夸了一句，“这个女娃不错。”从此刘芊芊的人生完全改变。她要注意仪止，了解时局，学会分析每件事背后庞杂的脉络，做一个……等待进献的合格的花瓶。只是她并不后悔，若不是那位老人随口的一句夸赞，只怕当时父亲新丧孤女寡母的她和母亲，就要被家里那些垂涎三尺的叔叔伯伯生吞活剥了。
梁兴扬看出刘芊芊情绪突然低落，不知何故，正想办法劝解时，又看到一个身影经过，赫然是梅耶。
梅耶扛着摄像机和三脚架，一副标准的新闻媒体记者打扮，看到梁兴扬时，略有诧异，冲梁兴扬眨眨眼，去了左后侧的等待区，一群扛着长枪短炮的同行正在那边聚拢说话。
“今天气氛好像有点神神怪怪的。”梁兴扬心里泛起嘀咕。
等到九点整的时候，会场下方已经座无虚席，一辆商务车驶到了广场旁的主路上，三个人从车上下来，走上了主席台，坐上了对应的椅子。
左手位的是雍城市市长蔡松林，他清了清嗓子，打开话筒开始讲话。“很高兴在这万物盛放的时节，主持这场欢送大会，这是我们雍城的荣幸，也是我个人的荣幸。首先让我们欢迎与会的领导，联邦总统特使、联邦政府财政部副部长王铭，联邦上将、联邦军第一军团军团长徐玄策。”
台下掌声雷动。
梁兴扬还不知道王铭就是王胖子口中的远方表叔。
“今天到场的还有各位媒体朋友以及雍城市议员、各局委负责人和社会各界代表，……下面进行本次大会的第一项议程，请联邦总统特使、联邦政府财政部副部长王铭宣读联邦总统令。”
王铭展开手中的文件，朗声读道：“联邦总统令第九十七号根据联邦宪法第二十六条第四款规定，经联邦军军委提请、联邦议会第三十次会议审议，决定免去徐玄策联邦军第一军团军团长职务；任命徐玄策为联邦军军委参谋部部长。联邦总统罗凌联邦历三十八年五月七日”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一位老人凌空而来，如脚绽春雷横渡虚空，悬停在了主席台不远处，静默的看向徐玄策。到了他们这种境界，所谓的先机已经失去了意义。
如果陈诚平在场，就会认出来人正是他的古怪老师。
徐玄策缓缓起身，负手迎向尤里安，宽阔的背影如山一样挺拔。
“高阶修行者非特许情况下在城市出手，按联邦律法，是大罪。”
“联邦的归联邦，神的归神。”
一问一答，又像自问自答。
两人都不再说话，两股极端强横的气息蔓延扩散，在场的众人只觉如置身暴风将至的海面，无尽的压抑下是无尽的凝重。已经有人承受不住这份压力开始尖叫奔逃，只是逃又能逃到哪去，人的速度，能快过光吗？
“神说，要有光。”半空中的尤里安唱诵出一句圣言。
然后，无穷无尽的辉耀从天幕流泻，光点如纷纷白雪又融化成雨，滴滴坠落，带着春雨的润物、夏雨的狂暴、秋雨的浸骨、冬雨的冷冽！
不少人呆呆的望着天空，仿佛被这光所感召，竟捧起手想去承接。
徐玄策冷哼一声，左脚微一用力，地面震颤抖动，如龙蛰眠翻身，广场池塘中正向荣生长的荷叶顿时片片升起，像是受着玄奥的力量牵引，旋转到会场每个人的头顶，一人刚好对应一叶。
接天莲叶无穷碧。苍翠欲滴的荷叶撑开如伞，光雨打在荷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万斤重的滚珠砸下又弹开，有的落在广场地面上，花岗岩石骨料竟被瞬间消融，留下一个个蜂窝一样的孔洞。
那些刚才捧起的手瞬间缩了回来，涌起阵阵后怕，砖犹如此，人何以堪。
梁兴扬忽然觉的肩下一沉，低头看去，却是刘芊芊挽住了他的手臂，梁兴扬只当刘芊芊害怕，出言安慰道：“别怕。”
刘芊芊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心思却飘向了别处，这算不算同撑过一把伞？沙雕诗词中她最喜欢的是一首虞美人，不知道抄过多少遍。红烛昏罗帐、断雁叫西风，好像都不如眼前留得残荷听雨声。
……
“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又是一道圣言。
樱花一样的光雨骤停，向中心汇聚成一把巨大的光剑，随着尤里安的动作向徐玄策斩去。剑未至，意已至，仅仅是锋锐的气意流露，百米之外的万宝大厦一分为二，切口如镜般平滑，随后轰然倒塌！
面对着这仿佛能把雍城劈开的一剑，徐玄策收回了背负的手，伸出两指夹住了那即将触及额头的光芒，轻描淡写如捻住飘落的纸片，巨大与渺小，极不协调的定格在一起。只是这份诡异的静谧并没有维持多久，徐玄策两指轻错，巨大的光刃怦然碎裂，散成了细小的光粒。尤里安脸色动容，徐玄策的实力比他料想中要强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