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亦臣亦师
大概一刻间后,无峦全身的伤在灵力的恢复下渐渐愈合,方才全无生气的脸也开始有了元气,他抬起沾满鲜血的脸,一对仍带有余惊恐慌绝望的眼睛定向珞摩的方向,被血污笼罩着的眼神中带着可怖的色彩,仿佛他的双眸反而成了凶恶的裂骨鸟朝珞摩猛扑而去,珞摩不知道是自己的幻觉还是自己的多疑,那双眼中满含着对自己的怨恨,他回思方才的经过,想起自己阻止崎雪去救他,或者是因此面前这个满脸血污的人才会如此憎恨自己吧。
“这次是你的幸运,才会活着被救回来,不过下一次,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冷漠的话语没有温度,却有种威慑之力。
“我…我让你们担心了,都怪我只是个没用的人。”有气无力的无峦听了珞摩的话后低垂着头,显得很颓丧,但那双颤抖的血色瞳孔却如埋藏在深渊里的焰火,暗藏着它炙人的温度。
崎雪瞪了珞摩一眼,道:“还说什么回去救你兄弟?既然能眼看着自己身边的人被魔鸟吞噬,又何必再去救他们。”
珞摩只是不在乎地笑了笑,并没有理会,他看向隧道深处,面色显得很沉重,仿佛真正考验的危难才刚开始。他朝隧道深处走去,身影很快就没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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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幽的竹林在这赤燕城的南城之外显得格外的独特,阳光透过竹缝间照射下来,有些炽热的光变得温和起来。竹林中笼罩着一层薄雾,薄雾萦绕在竹间,像轻纱飞舞,飘散着消逝的美。
竹林中传出舞剑声,剑声苍劲有力,一听剑声便知舞剑之人的剑术造诣非凡,然而剑声却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断,那舞剑之人耳目极其灵敏,立时察觉到有人在靠近,而听脚步声,可以知道来者是三人,其中有两人身手非凡,而其中一人却丝毫不会剑术武功。
能找到此处,非友即敌,他也不询问,直接倒转剑锋,手掌运内力将剑一推,剑如飞羽一般直朝来者胸口直刺而来,而来者的那三人却正是孽徒、豫尧和凝鹿。
孽徒见利剑带着强劲的剑气朝他直逼而来,他忙护在凝鹿和豫尧身前,左手一起,运起内力,掌气抵住剑锋的来路,将其逼退回去。
那舞剑之人没想到对方竟能接住自己这一剑,倒引起了他想比剑的兴致,他回转剑,便朝孽徒刺来。
豫尧担心此人伤到少主,便喝止道:“麓由统领,不得伤了他!”
那舞剑之人正是麓由,此处是他每日必来练剑之地,然而他早已厌倦了没有对手的日子,在这赤燕城中,他唯一想要与其对剑的便是空靖,然而却始终没有机会,现在面前这少年居然剑术并不寻常,那么就有资格作为对手了。
他使出了自己的‘追影十三剑’,剑锋一转,便朝孽徒咽喉、胸口、印堂三处要处刺来,孽徒没有慌张,也没有畏惧,他亮出袖管中的短匕,上身向后弯腰倾下,便躲过了麓由的攻击,他伏低身子,短匕一送,便朝麓由腹部割来,麓由腰身后倾,短匕只差毫厘,他挺剑后退几步,随后竟使出了‘追影十三剑’的第九式‘风过无痕’,瞬息间剑气便将孽徒完全包裹起来,他想逃出剑阵也无法逃出去,正当豫尧和凝鹿都吓得惊呼出来时,却年孽徒却不管不顾地竟直朝孽徒剑的中心刺去,麓由剑气形成光刃肆意地割裂着他的肌肤,孽徒全身皮肉都炸裂开来,鲜血挥洒在雾气之中,染红这清幽的竹林。
当豫尧和凝鹿都以为孽徒必将重伤于麓由剑阵之下时,却未想到孽徒朝麓由剑心处掷出短匕,匕首穿过剑气,直向他的掌心刺来,如果麓由不撤剑,那么他势必手将会被短匕刺穿,麓由身上冒了一阵寒气,忙收了剑,退后一步,减弱短匕的来势,随后顺手接住了匕首。
他看着面前这个有些沧桑的俊气少年,不由惊愕起来,因为他识得这少年最后出手的那一招,因为那一招正是破解自己‘追影十三剑’前十三式的第十四式‘与影同消’。
而这剑式,从不轻易外传,可是这少年却如何会?麓由将匕首双手捧着递给孽徒,孽徒伸出左手接了。当孽徒看到这个如今已经年过三十的幼时武师时,不免有些感触。
麓由上下打量着孽徒,问道:“你怎会使我剑法的破剑式?”
孽徒缓缓回答着,“这是你亲手教于我的,我又怎敢忘记?”
麓由手心不由颤抖一下,他搜索着过往记忆,自己亲手将此剑招传授出去的人除了那位已故的少主之外又怎会有他人,麓由不免有些气愤,怒道:“胡说,你这小子竟敢满嘴胡言,我岂会将此剑招传授于你?”
听到他的呵斥,孽徒非但未生气,反而像回到了过往的岁月,他只是沉默地看着他,那深邃的眼神仿佛在告诉麓由,他不曾欺骗,更绝不会欺骗。
豫尧见麓由不识得少主,便道:“麓由统领,你当真不识得这年轻人是谁了吗?”
麓由此时才注意到竟然城辅大人在此处,他忙躬身行礼,歉然道:“末将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城辅大人见谅!”
豫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必如此多礼,若非我此次来,可难以见到统领的非凡剑术了!”
麓由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为刚才的冒失更加的愧疚,但他依然对面前这少年的身份感到很疑惑,就问道:“城辅大人降贵来到这里是?”
“你瞧瞧他!”豫尧看着孽徒,“麓由统领可还认得出?”
麓由仔细地看着孽徒,虽然面孔是如此的熟悉,而那熟悉的面孔是这十年来都不曾忘记的,但是他绝不会那般认为,因为他知道十年前的那位少主已然去世,要说面前的这少年是过世的少主,那岂不是对少主的不敬。
面对一直沉默不敢说出心中所猜的麓由,孽徒沉声道:“我记得麓由统领在我小时曾对我说过,在这世上,没有谁比谁更可怜,也没有谁比谁更卑微,有的不过是我们自己的脆弱和逃避。不知道麓由统领可否还记得,但是这些话对于我来说,却让我强撑着活到如今。”
麓由惊惧得已无法回答,他只是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少年,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一般,良久,他才反应过来,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