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无法改变的结果
婕蓝去的时候,南容公主已在此处待了五日,这五日以来对刑部的事已经颇为了解,再加上她从小就跟着自己父王处理政事,所以对刑部的事上手起来自然而然要快很多。
白尚书听说婕蓝公主前来刑部报道,他与弘登大人则不同,当初婕蓝进礼部时,弘登大人不但没有迎接,反而对婕蓝很是漠然,而这白尚书却热情得紧,亲自带领众官员到刑部大门口迎接。婕蓝一下轿便见到这许多人迎在门口,这对她来说真是备宠之至了,她忙得下轿迎了过去。
白尚书带领着他的官员拱手行礼道:“婕蓝公主来到我们刑部,真是荣幸之至,这几百年来都没有公主前来刑部任职之礼,如今两位如此高贵的公主都来到刑部,下官能生在此世真觉有幸。”
婕蓝可能习惯了弘登大人对她冷冰冰的态度,突然间这白尚书这般对自己,她倒还有些不习惯,她只道:“白尚书客气了,我初来此处,也是遵照王上和宰辅大人的吩咐前来学习,但我对刑部的事还一知半解,很多地方都得向尚书大人请教,以后便劳烦尚书大人了。”
白尚书嘿嘿而笑,对公主对自己的抬举感到很荣耀似的,他一个劲地道:“哪里,哪里,公主你太谦逊了,你在礼部处理清周城赋税一事朝野尽知,谁不夸赞公主你的才干,所以,公主到我处,说不定还是下官要向公主讨教呢?”
婕蓝听到这里,眉头就微微一皱,起初她只道这尚书是在跟自己客气,但现下听来这尚书大人却显得有些谄媚,虽然婕蓝在朝野时间不长,也知道这种谄媚的官臣最是误国。她心中竟然有些抵触他,但是她又极力说服自己,让自己不要凭片刻认知就定人心好坏,更何况他还是堂堂刑部尚书,就更不能随意判断他的为人。
两人礼貌地说了几句之后,婕蓝便在他的带领下进了刑部内堂,与在礼部又不同,婕蓝在此处竟然有单独的房间,这倒让她显得很是过意不去了,只道:“大人何必如此麻烦单独空出一间房间来,这样对其他官员恐怕造成了困扰,我其实跟大家共处一室并没有什么的。”
“那哪成,公主是千金之躯,岂能跟我们这些下官处在一起,倘若被王上知道,岂不是觉得我白秉在故意为难公主。”白尚书说着此话时,显得很严肃,显然是不会让婕蓝搬出来的。
婕蓝想既然他这般安排,那么自己强词拒绝恐怕会不礼貌,她想起南容公主来,问道:“不知南容是否跟我一样?可否也在此屋中。”
“南容公主已经安排了处所,婕蓝公主就不必操心,既然第一天到,午时倘若公主能屈尊跟下官一起用餐,那下官可就感激不尽了。”他说着这话时,一脸的谄媚笑容,让婕蓝看着浑身都觉得不舒服。
她心中已经有些反感,觉得这尚书大人是看在自己的公主身份上想巴结自己,好让自己以后官路更加坦荡,她心中有怒火,但是却强压下来,道:“不必了,我到此处是来学习的,并不是来参加大人你的盛宴的,所以大人的好意我便心领了,大人倘若真对我有心的话,请将刑部的事都悉数教于我,我也好能早日熟悉。”
那白秉见婕蓝拒绝,虽然颇感意外,但是也没有表现出遗憾或者生气的表情出来,他只是道:“其实呢对于刑部,学还不如亲自做,只要公主自己判上几个案子,刑部的一切事宜也就熟悉了,在刑部呢,重要的并不是那些文书那些流程,重要的是公主需要记住我朝律法,还有懂得该如何根据律法对犯人进行量刑,又如何去检罪或者如何看清一件案件的真相,公主只要懂得这些,差不多也就可以了。”
“尚书大人的意思是让我现在就接手案件吗?”婕蓝顿时有些错愕,因为每桩案子都牵涉到人命,牵涉到王朝利益,自己可不敢轻易乱断。
白尚书却摆了摆手,他走到婕蓝身后的书架旁,从书架上取下一本血瀛律令录交给婕蓝,“公主现在最重要的事便是将这本律令上的内容熟读于心,等完全记住了后,下官自然会再做安排。”此刻的他处理起事来,却又显得很是严谨,跟方才仿佛变了一个人般,竟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她将那部律令接了过来,这本如此厚重的书,婕蓝拿在手中觉得无比的沉重,她想这里面或许有某一条便是对自己的母亲的惩处吧,想到这,拿着律令录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白尚书见到婕蓝这般神情,有些奇怪,忙问道:“这律令是有何不妥么?”
婕蓝摇了摇头,对白秉道:“尚书大人先下去吧,我会好生看这本书,将我朝律令都记熟下来,只是不知这熟悉之后,白尚书却又是要我如何?”
“现下有两大要案,至于这两大要案涉及到什么人,等公主将律令看完之后再告诉你,这段时间公主就请静心熟记吧,下官便不多加打扰了!”他等婕蓝点了点头后,便退出了房屋,而婕蓝捧这本书,发着呆,仿佛自己无限的忧愁又再次袭了上来,让人感到颇为伤感。
等白尚书走后,婕蓝也不再多说什么,就走到书案前,将律令翻开,按照他的吩咐,一页一页地认真看了起来,她因为急于想知道自己母亲的罪究竟是什么,所以最初看的时候,看得很是焦急,不住快速地往后翻,一直到午时时分,她终于翻到有关约束皇室的人的法令。
其中上写道:“王者,众民之所系,在位便当其责,王者,乃天命所选之人,因此不得德行丧失有失上天威严,需谨律其行,约束其心,凡事需以天下为考虑,需施仁政,不得荒淫无度,不得宠信奸吝,不得残暴不仁,不得轻位弃责,置天下苍生于不顾,为王者,有违上述所提者,皆需受到法令惩处,不得异于百姓。”婕蓝看到这里,心下已经冷了几分,因为母亲所犯的便是轻位弃责之罪,却不知此罪该如何判决。婕蓝为求知道结果,快速地朝后面翻了过去,但见后面写道:“王者,若因私己之因,擅离主位,弃天下苍生不顾,导致天下动荡,责令‘御灋组’削除其王位,并夺其魂魄归于九幽之下,让其魂灵为天下苍生祈福,赎其罪过。”
婕蓝看到这里,手心一颤,律令录便落下书案,‘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而婕蓝神情恍惚,感觉像是遇到极可怕的事将她的魂魄都吓走了一般,她面色苍白,瞳孔无神,全身无力,只是不由自主地颤抖,她脑海中反复地想着那句话“夺其魂魄归于九幽之下”,这说得很明显,是要取母亲的性命的,可是,婕蓝不愿让母亲死,更不愿看到她离开自己,这是她这个做女儿的最简单的愿望,可是为何会变成这样呢?
黑猪见到婕蓝六主无神的样子,很是担心,他忙将律令录拾起来,放回书案,然后拉着婕蓝手臂,问道:“蓝,你没事吧,怎么了?”
婕蓝没有回话,只是想着那句催命一样的法令,心中的恐惧使她已经有些无法自控了,对黑猪的询问她也仿佛听不到般。黑猪唤了她许久,都未见她有何反应,不免更是担心,他想知道婕蓝变成这样的缘由,就自己打开方才婕蓝仔细阅读的那一页,当他看了后,便知道婕蓝在担心什么了,黑猪顿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婕蓝,因为他也没什办法可以免除婕蓝母亲所犯下的罪,所以他也不知怎么说才让婕蓝能从这件悲痛的事中抽离出来。
他想了许久,才吞吞吐吐地劝慰道:“蓝…王上的事,我想一定有什么法子的,所以你不要担心,我们会想到办法免除王上的罪刑的,你说呢?”
婕蓝却摇了摇头,泪水在眼眶中不住滚动着,“不会的,就连母亲她自己都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她也叫我接受这样的事实,可是我到底如何去接受,她是我的母亲啊,我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人夺走魂魄,还永世打在九幽之下,而无**回呢?这样残酷的事实,婕蓝又如何接受得了呢?
“不会的,总是会有法子的,这法令是‘御灋组’和刑部的人一起定的,我们要不去问问擎战少君,或许他知道还有什么法子可以免除王上的罪刑呢?”黑猪竭尽自己所能地去想着一切可以为之的法子,希望能够改变所有的一切。
“没用的,倘若他可以让我的母亲不受刑法,那么他也不会如此处心积虑地将我从村落中带到这王城中来,就是因为他知道母亲的罪责在所难免,所以才会和母亲一起定下了他们的策略,让我当上王上,这一切都是无法改变的了,知道吗?”想到母亲过不多久就会离自己而去,婕蓝再难控制住悲伤,趴在书案上痛哭起来。
黑猪很少见到婕蓝这般哭过,或许在婕蓝村落中见到自己母亲被杀害的时候,那一次是哭得最彻底的,而现在,再一次为自己的最亲的人,婕蓝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悲绪,毕竟,那是一场生离死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