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抠门的老爸

我想把我在梦里发生的事情告诉我爸，可是话到嘴边我忍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我懂事起，我爸就不怎么待见我，小时候想找他撒个娇，他每次都是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我，压根就不愿意搭理我。

所以我从小就和爷爷比较亲，想要什么，买什么，我就找我爷爷伸手要，我爷爷每次都是笑呵呵的对我点头答应，后来，我也识趣的不在粘着我爸，想到这，我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可能是我太想念爷爷了，做的一个梦而已，还是不要说了，就算我说出来，他们信不信是一回事，还徒增他们的痛楚，这也不是我想看到的”

爷爷下葬的那天，所有的亲戚都来了，还有很多我不认识的，他们都是来送我爷爷最后一程的，我跪在火盆处，烧着纸钱，对着前来吊丧的人还着礼数，我眼睛也哭肿了，腿也没了知觉，小姑心疼我，让我起来休息一会，我固执的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因为爷爷突然的去世，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些都是真的。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火烧云很是美丽，像是在为我爷爷西去而专门铺上的红色地毯，

随着我爸把瓦盆狠狠的甩在地上，爷爷下葬了，我陪着我爸留在坟前，把纸钱、金银元宝、童男童女、纸扎的电视机、三层小楼、还有一只白马点燃，烧给了我爷爷，然后在坟前磕了三个头，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回家。

头七，也是老一辈所谓的还魂夜，就是人死后的第七天夜里，死者的魂魄会返回家中，家里的人要给死者预备一桌丰盛的饭菜，让死者吃饱喝足，心满意足离开这个世界，而且死者家属必须回避，这是防止死者鬼魂看到亲人后有所留恋，有所牵挂，不愿意转世投胎。

七天后的傍晚，我爸和我小姑就开始着手做饭做菜，有鱼有肉，好酒好烟，各种供果摆满了一大桌子，忙完后，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你怎么还不去睡觉？明天不用去上学吗？”看我眼睛一直盯着桌子上的饭菜，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我爸冷着个脸子瞪了我一眼，没好气的对我说道，

“哦”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是我还是灰溜溜的听了我爸的话，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灯爬进被窝没过几分钟就睡着了，

爷爷离开后，我很自觉的每天放学后都会回家默默地陪在我爸身边，虽然我有些怕他，但是毕竟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依靠他，还能依靠谁？

我爸则是相反，很是不待见我的样子，每天对我板着个脸子，就像我欠他钱似的，每次回家我就有干不完的活，洗衣做饭，拖地刷碗，他从不陪我聊天，更不会关心我的学习如何，哪怕我年年拿回好几张奖状回来，他也从不正眼看我一下，就好像我不存在一样，吃完饭他就继续去棺材铺做棺材，也不会开口让我帮忙。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爸把制作棺材的价格又上涨了一些，这可把那些想买棺材的人气的不轻，但又不能当着我爸的面说什么过激的话，万一被我爸不小心听到，怕我爸在棺材上做手脚，得不偿失，最后只能在背地里对我爸骂骂咧咧的说着那些不堪入耳的国粹，嘴里说的那些脏话是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村里也有的人，看不惯我爸这副钻进钱眼的丑陋嘴脸，不惜去县里那些棺材铺买棺材，结果价格贵不说，运回来的时候经过那条土路，不是散了架，就是黑心老板为了减少成本用劣质木材做的，根本不耐用，最后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的接受我爸提出来的价格，哪怕对我爸心存不满，当着我爸的面也得各种毕恭毕敬的恭维着，生怕惹到他。

我爸这人很抠，自从我爷爷走后，更是变本加厉，除了每年按时给我学费，他几乎不给我一分零花钱，菜是我爷爷在自家院子里种的，我从小跟着爷爷，自然也学会种菜。

初中时候，我每天都要骑着家里唯一的一辆二八大缸去上学，中午饭也是早上自己在家里用饭盒打包好的，偶尔，我爸还能在山上弄些野味回来给我解解馋，初三那年我也算吃的不错，可是到了高中，我就有些受不了了。

到了高中，学校里要求必须住校，而且半个月才能回家一趟，没办法，除了学费昂贵不说，两周的生活费也是一笔不小得开支，如果不在家带些食粮的话，半月的餐费大约需要一百块左右，如果在家再带干粮的话，也需要五十块去餐厅打菜。

而我爸呢，除了给我交学费以外，每个月就给我二十块钱，说实话，好吧，这些钱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花，无奈之下，我每次回家都带着一大堆自己在家做的煎饼和咸菜咸鸭蛋回学校，那日子过得可真是要多艰难就有多艰难，更别说买衣服了，想都不敢想。

高中这一阶段，正是我长身体的时候，吃不好也就算了，关键是还穿不暖，要不是我小姑每次回来还想着给我买件衣服，我估计我都挺不到高中毕业。

我小姑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嫁人了，我姑父还算出息，自己在县城里开了一个超市，没用几年时间，就在ly市里买了房子，后来我小姑也很少回来，不过只要回来就会偷偷塞给我一些零花钱，这让我对她是感恩戴德，发誓以后挣了钱，绝对要好好谢谢她，

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过的很惨，一时的救济就算我能省则省，也根本顶不了多长时间，我爸对我不管不问，时间久了，自然而然，我顺理成章的成了别人眼中没爹爱没娘疼的孩子，

我有时候都感觉我不是他亲生的，哪有这么做老子的，养条狗也不至于混的这么惨吧，幸亏我留了个心眼，每次订校服的时候我都往大码里订，里面哪怕穿的再破，也被校服遮挡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来，要不然我在学校真是连最后一点脸面都没有了，

有时候我心里很纳闷，他天天挣那么多钱，自己不花也不给我花，留着钱到底想干什么，就算想多挣点棺材本，这么多年也应该攒够了吧。

时光荏苒，三年的高中生活临近了尾声，天气慢慢炎热，我也从稚嫩的少年长成了一个还算帅气的男孩，十八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也变成血气方刚的男子汉，我却瘦的跟一只猴似的，很多男生都在临近高考的时候对着自己心仪的女生表白，希望能够一起考进同一所大学，谈论着大学以后的未来，脸上满是憧憬。

晚自习过后，操场、后山、校门口的马路牙子旁到处都是他们依偎在一起的身影，而我就像这美景之中的污点，看起来是那么的让人碍眼。

回头想着这高中三年的生活，是即枯燥又苦涩，周末同学们都是聚在一起出去吃饭唱歌，而我没钱，只能告诉同学没空去，手里还有卷子没做完，委婉的拒绝了他们的邀请，看着他们走远，我又向他们投去羡慕的目光。

时间久了，他们也看出了我的窘迫，结果，我就被孤立了，有些看不惯我的同学，每次看到我都会向我投来鄙夷的眼光，背地里也是对我指指点点，议论我的话根本不堪入耳，说什么“穷的裤衩子都买不起，这样的男人以后谁嫁给他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也有人说穷成这样，这辈子就是光棍命，在我们学校就是玷污了我们学校的档次”之类的话。

有时候我听到了虽然很生气，可是我也没法反驳人家啊，人家说的对，“穷的人是没有脾气的。你没钱，你穷，你硬气什么？”

想起每次卑躬屈膝的向我爸要钱，他看向我的眼神就像我是一个讨债鬼一样，脸上写满了不情愿，我也自知，施来之食，真的犹如吃糠咽菜让人难以下咽，

“爸，我明天高考，等高考结束，我想在县城找个兼职干两个月，挣点学费和生活费”回到家做好饭，我一边吃着饭，一边随口对我爸说道，其实这么说我心里就是想挤兑一下我爸。

我爸听我说完，手里夹菜的筷子明显微微停顿了一下，稍纵便继续夹菜，然后慢慢的塞进了嘴里，咀嚼了两下，便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他抬起头看向我，而我就假装当没看见一样，低着头继续吃着手里的饭，

我不知道他看了我多久，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表情，当然我也并不在意，这几年他对我的莫不关心，不闻不问我也已经习惯了，他只知道挣钱，也压根没有在意过有没有我这个儿子，我不觉得在他嘴里能说出什么关心我的话，我也没有奢望过，毕竟希望越多，失望也就越多。

“你小子对我是不是有怨言？”

过了一会，我爸用他那有些低沉的的嗓子质问我，从语气中我能听的出来，我爸对我刚刚说的话让他有些不悦，

“没有，我是您儿子，您是我老子，谈不上，也犯不着，再说了，我现在十八了，我已经是成年了，我可以自己挣钱养活我自己了”我抬起头，勉强的挤出一丝微笑看向我爸，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然后继续低头吃饭，

“嗯”我爸没有任何语气的回了我一个字。

“嗯？”虽然我对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听到他竟然就对我说了一个字“嗯？”这让我心中的怒火愤怒到了极点，

四年了，除了我小姑给我买过几身衣服，我穿着校服整整过了四年，脚上穿的鞋子还是每年学校组织的春季运动会和秋季运动会自己拼了命的拿了第一名辛苦挣来的，从小到大，我就缺少母爱，受人排挤，遭人唾骂，别人父母对孩子该有的关怀，到我这，是一点也感受不到，成了奢望，现在我爸竟然用了一个“嗯”就轻描淡写的过去了？

“您慢慢吃，我吃饱了，等您吃完，我再出来收拾”

我真是一分钟也不愿意和他多待，放下手里的碗筷，起身向自己屋里走去，一想起我爸的那个“嗯”字，我就想吐血，

当我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准备跨过门槛时，一个不留神，我被门槛绊了一下，整个人直挺挺的面门朝下摔进了屋里。

“哎哟，我去”

房间里，传出了我惨绝人寰的叫喊声。

正在桌前吃饭的老爸，看到我摔倒的这一幕，吃着饭的嘴角都不由猛的抽搐了几下，

我起身回到屋，把门关上，看着这个破的不能再破的房间，就让我更生气了，我们住的房子还是爷爷年轻时候结婚用的老房子，屋里的窗户还是纸糊的，床就自然不用说了，就是几块木板拼凑起来的，下方放着几块砖头，这就是我的床了，睡了十八年的床，墙壁还是用泥糊起来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墙上是的泥土都已经掉落的不成样子，村里很多人家都翻新盖起了大瓦房，而我家呢，还是一如既往的穷，日子过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有时候我就在想，我爸是不是在外面养了别的女人，偷偷给我生了一个弟弟或妹妹，钱都花在她们身上去了？要不然哪有自己老子这么虐待自己亲生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