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毫无重量的书

等到了下午的时候情况似乎都很清楚了。

不止是佐兰叔叔，还有其他三个治安队的成员也都遭遇了不幸——其中一个"酒后失足"掉到河中溺水、一个失踪、剩下一个最惨，同样是不小心房屋失火，然而当时他的亲人都在家里。

这很不寻常，或者说是漏洞百出，这些事情每一个听上去都像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而它们同时发生的概率几乎就是零。可是似乎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人愿意在公众场合谈论这些事情，就好像哪怕是谈论这些话题都会带来厄运——就仿佛始终有人站在他们的身后盯着他们一样。

就连艾瑞克再次出门的时候其他人也是刻意的和他保持着距离，仿佛多说一句话就会被感染什么瘟疫一样。

如果说那些无关紧要的路人们的反应还可以理解，那么那些死者的家属们的沉默就显得很反常了。那个溺水而亡的治安队员的父母也只是默默地带回了孩子的尸体，只有那个失踪的队员的妻子似乎跑去了治安队，然而很快她就"疯了"。

"真是可怜的女人。"人们说。

艾瑞克不知道说些什么，他躲在被子里想要哭，眼睛都已经红的睁不开了，却怎么也哭不出来。肯定是因为米娅的事情，如果不是他，或许叔叔就不会遭遇这样的事情了。

都是他的错。

可是他现在能怎么办呢？

——无能为力。

艾瑞克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就算哭甚至都不敢放声的大哭，害怕让隔壁的母亲担心。

擦了擦眼睛，他还是去了地下室，毕竟已经过了中午，米娅或许饿了。

"咦，这次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米娅问道。

"万、万一什么时候我来晚了你可以先吃点，别饿着。"艾瑞克低头说道。

"哦？"米娅俯下身子去往这边看着。

艾瑞克连忙扭过头去以免被看到通红的双眼，可是似乎有些徒劳。

"我可以好心借给你肩膀，让哭一下。"米娅说道，她没有问佐兰叔叔怎么样了之类的问题，似乎不需要问答案也很明显。

"不用。"艾瑞克倔强的说。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跪在床前，趴在米娅的双腿上哭了起来。

最开始只是抽泣，后来忍不住的就大声痛哭了起来。

米娅竟然只是用手摸着他的头发，没有说话。

"好了，再哭下去就对身体不好了。"米娅拍了拍他的后背。

艾瑞克慢慢停下了哭泣，毕竟眼泪似乎都已经流不出来了。

"哎呀，这时候在你脖子上划一下你可就死了。"米娅说这用指甲在他的后颈上轻轻划过。

艾瑞克立刻缩着脖子后退了一下。

"怕什么，在从你身上找到钥匙之前我可不能杀你。"米娅说。

艾瑞克伸手用胳膊擦了擦眼睛。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问道。

"'异教徒';啊，你不是知道的吗？"米娅回答说。

"可是、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连治安队的人都杀死，他们可是忠诚的信徒。"艾瑞克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的叔叔吗？"

"不止是他，还有其他的几个人。"

"或许是因为做了同样的事情吧。"米娅冷哼了一声，然后接着说下去，"你叔叔肯定知道他们会下杀手，所以没有说出我在你这里。"

"果然是我把他害死的。"艾瑞克鼻子一酸，差点又落泪了。

"这可不一定。"米娅说，"你以为他不是为了把我送给你当礼物，就不会把我从监狱里带出来了？"

艾瑞克没有回答，不过他内心知道这肯定不是他们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而且其他几个人的死肯定也是他们带了别的异教徒回去...

"可是、那只要把异教徒抓回去，不就行了吗...最多在监狱里关一段时间，为什么要这样呢？"艾瑞克还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

"说到这里，如果他们说把我交出去就可以放了你的叔叔，你会这样做吗？"米娅忽然问道。

"这..."艾瑞克犹豫了一下，"我...或许会说你跑了吧。"

米娅歪着头看着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艾瑞克被她看的有些心虚，他真的不知道到时候会怎么选择，"是因为怕你们传播恶魔的教义吗？"

"恶魔？"米娅几乎是冷笑道，"我们从来没信仰过恶魔，甚至我们是猎杀恶魔的那些人。"

"啊？"艾瑞克有些不解，"你们的力量难道不是恶魔赠与的吗？"

"算了，说了你现在可能也没法明白。"米娅蜷起了双腿，"他们必须被杀死是因为和我们接触的太多了，或许会知道一些不应知道的东西。"

"不能知道的东西？"

"是啊，比如历史、真相——甚至是知识。"

"知识？"艾瑞克觉得难以理解，"就因为这个？"

"没错，这就是他们不让你学习文字的原因，因为知识会告诉你太多的东西，多到他们没法掩盖，这时候他们就只能用杀戮来解决。"米娅看着镜子，"但是他们永远不会抹掉所有的真相。"

艾瑞克没有听懂，但是他想到了别的东西，于是立刻跑到旁边，翻开了那本书，然后跑了回来，在地上划了一个图形，"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一个字母，没有含义。"米娅回答说。

于是艾瑞克又跑回去，然后回来重新在地上画了更多歪歪扭扭的图形。

"这样呢？"他问道。

"空气。"米娅说道，看上去她有些不耐烦，"你就不能把那本书拿来吗？"

"可是——"

"可是什么，你怕我从那本书上得到什么？"米娅看起来有些生气，"学到新的法术，难道你还觉得我现在的魔法不足以杀死你吗...况且，你怕被我杀死吗？"

"不怕。"艾瑞克说，这倒是实话，他怕的反而是万一这些书中有些内容会让米娅学会解开锁链的方法——虽然他对此那些魔法的运作一无所知。

但是这样一个词语、一个词语的问显然不是个好主意，思量了一番，最终还是把那本书拿过来了。

"好脏，"米娅并不想去接，"你去洗洗——顺便洗一下你的手...还有脸。"

"这东西可以放到水里吗...哦，它不怕火烧看起来也不怕水的吧。"艾瑞克自问自答说，以前里夫牧师经常让他们远离他的书，说它惧怕火焰和水，看来异教徒的这本书似乎有些不同。而且这本书非常的轻，拿在手里像是没有重量一样。

艾瑞克拿着书去水池边冲洗了一下，然后洗了一下沾满灰的双手和满是泪痕的脸。

回来之后把那本书递给了米娅。

米娅盯着看了一会儿，这让艾瑞克有些紧张。

"你...想学魔法吗？"米娅突然抬起头来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