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秦岚
赵管事面皮紧绷,双目冰冷。
他握紧茶杯的手,关节处隐隐有些发白,地上泛黄的草席,卷着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两侧的黑衣执事弟子,对于一旁低眉顺眼的林行,眼中夹杂嫉妒之色。宽敞明亮的屋子里,气氛有些沉闷。
“刘勇此獠,胆敢偷师熊大人,死不足惜。”
良久,赵管事缓缓开口,目光转向一旁:“倒是林小子,此番能得熊大人亲自传授武功,真是叫赵某好生羡慕。”
“惭愧。”
林行头压得更低:“熊大人所传,小子即便拼尽全力,也只记下十之一二。”
“纵是十之一二,也足以羡煞旁人。”
赵管事老脸上挤出一丝笑意:“熊铁山熊大人,可是先天境界的大高手,如此屈尊降贵传你武艺,你可要好生修习才是!莫要堕了熊大人的威名。”
“是,多谢赵管事提点。”
林行面上适时的露出感激之色。
赵管事点了点头,紧接着像是突然发现什么一般,从太师椅上起身,几步迈出来到近前,拧着眉头打量林行肩头的血痕。
“哼!”
赵管事面带愤恨:“刘勇这奸贼,竟将如此繁重的外务交由林小哥来做!欺上瞒下,真是可恶!你,速去取金疮药来!”
说着他指向左侧的执事弟子。
静静地看着赵管事表演,林行面上装的既窘迫、又激动,心中却是无喜无悲。
见识了熊铁山隔空一拳打死刘勇后,林行的世界观彻底崩塌,心态也悄然发生了改变。
他只盼今晚月亮足够大、足够亮。
到时候,他就能好好试验一番那神秘小石上,笼罩的红光与乳白色光华,对于修炼武学是否有用。
带着赵管事赠予的金疮药,林行回到木屋的时候,已是饥肠辘辘。
山雀叽叽喳喳在头顶飞过,枯黄的落叶在地上翻滚,风儿卷来远处的烟火气,林行目光远远眺望南侧山峰。
层林尽染,秋意正浓。
天空乌云汇聚,零星的雨滴划过脸颊,带着丝丝凉意。
眼见天公不作美,林行苦笑一声。
“山上院子里,那叮叮当当的声音,应当是打铁声吧?”
林行转身推开屋门,枕着双手躺在板床上,又困又饿,本想小憩片刻,却不想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傍晚。
坐起身来,甩甩发麻的双手,林行出了屋子。
此时已然放晴,天边晚霞漫天。
众人早已开始排队打饭,见林行出来,那抢走林行肉干和小钱的高大外务弟子,和放饭的油腻大汉,神情都有些不自然。
在赵管事不知是何用意的宣传下,河阳镇铸铁山庄的两百余外务弟子,基本上都已知晓林行得到熊铁山传授武功的事。
武功。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在这个混乱的世道,却是安身立命的东西。
那身形高大的外务弟子,心里挣扎片刻后,突然转身回到木屋里,取出一串小钱和几块碎银,小跑着来到林行身旁。
扑通!
这高大的外务弟子,竟直接双膝跪地,双手捧着那些银钱:“林哥,小的有眼无珠,日后有事您吩咐。”
林行愣了一下。
众外务弟子的队伍也陷入死寂,随即轰然炸了锅。
“曹莽这小子,没想到骨头这么软!”
“老子早就看出来了,曹莽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呵,呸!”
“你们说姓林的会怎么做?”
听着耳畔的议论纷纷,林行心中有些好笑。
几天前,听这些人称呼刘勇为姓刘的,如今则称呼自己为姓林的,颇有种前世阶级斗争的感觉,很是微妙。
他从曹莽手里接过银钱,打量了一番眼前这相比较自己,高大出不少的家伙。
十五六岁的模样,细皮嫩肉,长相倒是不错,就是有些流里流气的。
“曹莽,名字很有内涵。”
林行笑了笑,来到队伍后面开始排队,嗅着淡淡的饭香食指大动。
曹莽心头一松,赶紧起身,拍拍膝盖上的土,就排在了林行身后,看这眼前这个单薄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轮到林行的时候,那油腻大汉特意多盛了一些肉,林行匆匆填饱肚子。依旧没见到秦岚的身影,眉头微皱。
林行迈步来到曹莽的身旁,询问曹莽是否知道秦岚去哪里了,曹莽不出意外的摇了摇头,林行寻不到秦岚,有些愣神。
他们这排木屋,住着二十余名外务弟子,所负责的工作主要是砍柴。
瞧不见秦岚,难道他被调走了?
对于这个一饭之恩的儒雅少年,林行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林行发了会愣,匆匆去忙自己的外务了。
晚风下,瀑布旁水气弥漫,感受着阵阵凉意,林行把两个木桶打满水。
今天他要早些做完外务,然后尝试一番心中的想法。
诚然,以此时赵管事对待他的态度,他换个相对轻松的外务不成问题。
可林行没有开口。
求人办事,从来是要付出代价的,更何况,眼下这挑水的外务,他已熟悉的差不多了,做起来不说得心应手,总不会出什么差错。
要是换个外务,可就不一定了。
林行思虑间,就挑着水上了山。
肩膀的伤口传来阵阵钝痛,林行恍无所觉,这痛楚他已习惯。
郭姓的执事弟子名叫郭飞,见林行还在往山上挑水,挑了挑眉:“林师弟,今日好早啊,往日听林师弟说,都是戌时以后,才能见到你的身影。”
此时太阳刚下山,离他们换班还有几刻钟。
林行随便应付几句,把两桶水倒入水缸,估摸出还需要多少桶水,就下山去了,郭飞看着林行的背影,目光闪烁。
“真是有意思。”
郭飞似笑非笑的嘀咕着:“得了熊铁山传授的武功,林师弟,你的这份‘运气’可不是谁都消受得了的。”
林行一趟趟的挑着水,郭飞开始几趟想要套些话,见林行不回应,也觉得有些无趣,干脆倚在院门旁,闭目养神起来。
肩膀上的血痂被磨掉,痛楚让林行走得有些艰难。
山上的执事师兄,也从郭飞换成了那李姓师兄,渐渐地月上中天,林行终于挑满了两大缸水。
把木桶丢在一旁,林行躺在枯黄的草地上喘息着。
“那古铜色皮肤的家伙,单手就能托着三桶水,真是不可思议……”林行想起刚刚在山上小院里碰见的人。
内务弟子,能修炼武功。
林行想到死去的刘勇,那日安排他的外务时,随口提到的话。
“要是我练成通背拳,是否能单手托着两桶水?那样的话,外务完成的速度,定能比现在快上许多……”
迷迷糊糊的,林行耷拉着眼皮,睡意袭来,他意识昏沉。
一抹红光映彻眼底,五脏的震颤感,让林行猛地清醒过来。
他从草地上坐起,暗沉的夜幕下,远山朦胧,若隐若现,飞瀑如银白巨剑,斩落深潭,激起波浪滚滚,风儿愈寒。
林行胸前贴身放着的神秘小石,再次聚敛起周遭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