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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投胎

化生;胎生;湿生;卵生……天地间的神魔以及人类,动物,千万种生灵,无外乎这四种诞育方式来到世间。

但说到即将投胎成为一介凡人,到人间游历一番,对白渊来说,也算是颇为有趣。

说好今日白渊先去文判官为其选好的人家投胎转生。四日后,白绯再投入这家?从妖精变成人,白渊白绯也依然还是兄妹。

康熙五十五年三月初二,杭州一户人家迎来了长孙的出生,洪亮的啼哭,让一旁的祖母喜悦非常。

产婆说:“恭喜袁老太太,喜得长孙,此时三月春风盛,这是阳春之子哟!”

袁家的老太太,笑的眉眼弯弯,像个菩萨。连声道:“同喜同喜,有劳郑婆婆了。”

老太太走到儿媳章静蓉的床边,怜爱的握了握她布满操劳痕迹的手,感受到掌心里的指尖还虚弱的有些颤抖:“辛苦你了孩子,你不止给我袁家生了长孙,也给自己生了一个老来可依的儿郎……真好。”

这一家人盼望的长孙,恰是刚好投生而来的白渊。

袁家的院中树上,是白绯和那个会说书的小鬼吏。

白绯听到婴儿的啼哭,欢喜的说:“生了!”

小鬼吏见她这样开心,自己也跟着呵呵傻笑。他们是陪着白渊一起来的。

“白姑娘,四天后,我陪你再来这一次,你就和白先生在一处了。现在咱们得回城隍庙复命了。”说着,从树上跳下来。

临走前,白绯有些牵挂的又从窗口看了一眼里面的小男婴。那样柔弱的样子,看不出前世滇南妖王的一点模样。

小男婴被母亲搂在臂弯之中,安适的呼呼大睡。这样舐犊情深的情景,白绯想起自己的母亲。

年幼时她们一起生活在滇南的小山坳里,吃野果,荡秋千,她在树间腾跃,母亲总是说慢些。

滇南四季常青,佳果不可计数,她跟着母亲,总是吃得到最甜的果子,偶尔母亲也会给她抓条鱼吃。

但忽然有一天,一个白衣少年出现,一股脑儿的塞给自己许多许多好吃的好玩的东西。

少年从储物囊里拿出了那么多,小白绯从未见过的东西。那个小小的储物囊在彼时,在幼小的白绯眼里,简直倒出了全世界最好吃最好玩的一切……直到现在她还依然留着那个已经褪了色的储物囊。

因为她记忆里第一次见到哥哥的那天,他就是从这个储物囊里拿给自己此生吃到的第一块‘糖’。

再后来,哥哥一走就是十年八年,最久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分别,他走了近百年才回来……只是回来的时候,他们的母亲已经不在了,只有一个弱小的自己,瑟缩的躲在老树怪的树洞里……

陷进回忆,便会沉默。

小鬼吏看出白绯脸上的伤感,于是主动说话:“白姑娘,你怎么没问问我们大王,说好的游览金陵,怎么让你们来杭州投生喔。”

白绯愣了愣,说:“对哦!为什么来了杭州呢?回去我问问那老头。”

小鬼吏一听白绯管城隍爷叫老头,吓了一跳,赶紧说:“我们大王厉害着呢,前生是天下知名的大人物,还为百姓做了许多好事,姑娘可不好叫他老头儿的。”

白绯一挑眉:“哟?没看出来,你还挺崇拜你们城隍爷。”

就这样,回城隍庙的路上,白绯和小鬼吏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你生时是金陵人么?”

小鬼吏一笑:“是金陵人,所以死了才去金陵的城隍庙报到嘛!”前世,

似乎遥远的让鬼茫然。

“那你活着的时候是做什么的?先别说,让我猜猜……”白绯不曾为人,只觉做人会是有趣的事。

“是茶馆里说书人?”白绯得意的笑着。

小鬼吏嘿嘿一笑,说道:“白姑娘猜的对了一半。小的生时是很爱听书,什么英雄演义,市井段子,都爱听。但不是说书人,是茶馆里跑堂的小伙计。”白绯没看到的是,小鬼吏说到自己是小伙计时,脸上有些惭愧的红晕。

白绯哈哈一笑,把手在小鬼吏的头上拍了拍说:“我猜你是为了听书才跑去当小伙计的吧?”

小鬼吏一下脸就红了,火烧一样的红了。生前死后,他还都没有和女孩子离得这样近过……更别说被女孩子拍头……

所幸白绯没有发现他的窘迫,自顾自哼着滇南小调走在了他的前面。

鬼吏们除了听差勾魂,偶尔对不孝不善之人诈捐诈捐酒食零钱,更多的时间,还是窝在冥界或城隍庙中。

爱热闹的,犄角旮旯的三五成群掷骰子喝酒,爱清静的,就找棵树躺着。少有像今天这样如生时一样,聊天说话。

缩地术行路,对鬼吏们来说,已经使得炉火纯青。除了勾魂,此术便是另一项基本功。

白绯回到城隍庙便急不可待的跑去寻城隍爷了。

见了面,福了福身便问道:“城隍老头儿,你不是说让我们兄妹游览金陵吗?为何我哥哥投胎去了杭州?”她管有长胡子的神叫老头儿这习惯,实在是他们家附近那五座山的土地爷给养成的……

城隍爷倒也不恼,笑笑说:“你兄长让你问的?”

“他现在都已经是个只会哭的奶娃娃了,能让我问什么。”

“哈哈哈,你兄长倒是没白疼你。”

“你这老头儿,还卖关子……”说时迟那时快,白绯左手就握住了城隍爷的一捧美髯,右手不知何时多了把亮闪闪的剪刀。

一旁的小鬼吏吓得恨不得再死一次,赶紧的跑过来作揖讨好:“白姑娘,白姑娘,咱有话慢慢说,您先把剪子给收起来吧……”

白绯转过头瞪了小鬼吏一眼,吓得他麻溜儿的闭上了嘴。

这边城隍爷第一时间就想逃出魔掌,奈何胡子被白绯钻的死紧,只能连声说:“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凶,以后找不到婆家了。你可当心老夫的胡子。”

“我不想听这个。”白绯威胁挑衅的又晃了晃右手的剪刀。

“你兄长去的这户人家,可是书香门第,虽说家道中落,可是到他这一代是有中兴运道的。将来也会回金陵定居。”城隍爷刚说完,便觉得自己下巴上的胡子们获得了自由。

很多很多年以后,退了休的城隍爷,去了滇南才晓得,白姑娘的这抓胡子绝技是如何练成的。看看那五个八百年也不会被当地城隍长起来的土地公,属实感到自己幸运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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