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cm

上海最繁华的地段，米雪瑶租了三层楼。

一层是她的高定工坊，一层作为fingerlips的运营设计中心，还有一层，特意建了实验室用来开发面料和新技术。

她本来还想自己建个加工厂，专门负责fingerlips的产品线，但以现在的资金来说，还有些困难，除非动用她哥留下来的资产，但米雪瑶不想用。

凭致臻科技股份和她自己赚的钱，在上海维持高定、初步运营成衣新品牌绰绰有余。

就是刚买了几台新仪器，有些肉疼，甚至还没有完全置办完。

工作室主力是和她一起回国的华人或是想来中国发展的外籍好友，其他则是国内新招的工作人员。

工作室格局和图纸相差不大，几乎都布置好了，李莉一直盯着，她完全放心也完全满意。负责宣传的alice是她同届校友，俄罗斯人，准备定居在上海，已经开始着手fingerlips第一个系列宣传图册的拍摄。

老家一直还在，但离工作室有些距离，更何况全是回忆，米雪瑶不是很想一个人住那。她在附近高端小区买了房，上班也方便。

从工作室开车过去，不到二十分钟的距离。

一进门，化学香精的味道扑面而来，房子宽敞明亮，白色瓷砖搭配黑色线条简约大气，正对门一扇落地窗，直对黄浦江畔。

整套房最大的区域便是客厅和衣帽间，长裙、裤子、外套、鞋的品类柜子分得一清二楚，中间区域布满首饰格和包架。李莉转了一圈后连连惊叹道：“sherry，你是打算把你家做成精品店铺吗？”

“卧室可以小、床可以没有，衣柜必须豪华。”米雪瑶拿着根皮尺在一处测量，嘴里喃喃道，“这尺寸不对啊。”

“啧，啧。”

房间里什么也没有，显得有些空荡荡。李莉转累后躺在沙发上休息，光听米雪瑶和装修师傅咕噜半天衣帽间的设计问题，环顾一圈，手痒得问了句，“sherry，介意在你家抽根烟吗？”

“不介意。”米雪瑶抽空回道，又继续和装修师傅争论，“改一改吧，材料费我出……”

点着烟，李莉扯了下嘴角。

sherry对服装的热爱和执着程度，真是一点都不会让步。

在一个个大纸箱被搬进家里堆满地面的时候，米雪瑶毫无收拾的想法。她拆开几箱，挑了一些这几天想穿的衣服，统一装进袋子里，再把封条原封不动地贴好，对李莉说：“等修好我再挂吧，走了。”

高脚杯底摊了张湿纸巾，躺着四五根烟头，米雪瑶拍了拍李莉的肩膀，“抽那么凶。”

李莉起身把杯子和烟蒂收拾好，道：“习惯了。”

“不好的习惯，得改。”

“戒掉不难，就看你想不想咯。”

“你就嘴上说说，能戒早点戒。”米雪瑶拎着衣服，走在前面。

李莉跟在后面，耸肩，“就是有个寄托嘛。”指着米雪瑶的酒柜，“像你，喝酒也挺凶的。”

米雪瑶笑了下，接话道：“是的，言语巨人就是我。”

……

晚上和陈姨吃饭的时候，米雪瑶拿到了钥匙。

陈岱纬北外滩的房子是他在上海买的第一套房，两室两厅，虽然小了点，但也住得开。

整套房间如他所说，很干净，空气里蔓延着柠檬的清香。厕所的柜子里整整齐齐摆着一沓一次性牙刷和洗浴套装，吧台上还摆着沐浴小样，体贴得堪比五星级酒店。

两间卧室都朝阳，只不过主卧空间更大，还多了个阳台。床边的桌上有一台超大显示屏电脑，鼠标、键盘、耳机一应俱全。前面灰黑pu革做的转椅也很高，看起来很舒适。

两片窗帘拉得密不通风，一床深灰色的被子平铺在床上。

相反，次卧除了床和衣柜外，没有其他家具，被子也是整整齐齐叠了一块豆腐摆在床头，米雪瑶理所当然住在了次卧客房。

只不过房间有些挤，她把行李箱摊在了客厅沙发边上，东西用一样拿一样。

连轴转了几天，再加上今天四处走，实在有些撑不住。米雪瑶匆匆洗漱了一下便躺床上休息，沾着枕头就睡。

惊奇的是，她竟然一个梦也没做，一觉睡了十二个小时。也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被子的味道太舒适了，清淡的柠檬香裹挟着橘子味，淡雅中的一点甜味叫人很是平静，勾得她隐隐约约回忆起一件事。

一片漆黑中，她曾跌进过相似味道的怀抱，引得她骀荡不宁……

醒过神后，米雪瑶伸了个懒腰走向厕所，挤了牙膏搁在嘴里，赤着脚溜回客厅，边走的时候直接把睡衣脱了下来，从行李箱中挑起一款内衣往身上穿。

身体往前倾斜四十五度，反手扣好背扣。

“咔哒”一声，声音细微得米雪瑶根本没有听见。

以至于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她边站起抬头，左手刚拖在右边胸上。

四目相视，距离不过几米！

两个人非常默契地同时当机了十几秒钟，动作也静止在那一刻，像电影片忽然断了一样。

空气又热又燥，浮动着的微弱灰尘和香味分子都能被感知得一清二楚。

卡顿的影片又重新连接到信号，米雪瑶继续左手动作抽出手掌搭在牙刷上，胸脯还非常有弹性得抖动了一下。

她机械地左右移动着左手继续刷牙动作，几乎是飘着去的厕所。

好死不死，厕所就在入口处。

她恍若无事般从那少年面前走入洗漱间，关上了门。

只听得更大的一声“哐当”，大门也同时关了上去。

卫生间里，米雪瑶手还搭在把手上，软得站不住脚，直直滑到了冰冷的地板上。脸上表情呆板，嘴角挂着泡沫，心里却像是火山爆发般翻滚着，气势汹涌得把她烧成灰烬。

他妈的为什么这个时候有人来？

他妈的为什么路厘会出现在这里？

他妈的为什么她有边刷牙边穿内衣的习惯？

到底他妈的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同时，门外的路厘手也还搭在门把上，挺拔的身姿站那久久未动，双眸紧闭着，像是睡着了一般。只两颊的血色迅速涨开，热得他额间沁出一层薄汗，顺着发鬓一路流到雪白的脖子再没入卫衣的领子里，再将整片脖颈也灼烧成红色。

秒针一圈又一圈转着，屋子里“叮叮当当”有了动静，路厘才把手从把手上缩回，再虚虚曲起四指，扣门询问。

许久没有回应，路厘只好安静在一旁，把钥匙拔回出来放进口袋，再摸出手机，发了条微博——

「抱歉，今天会晚一点。」

微博迅速被评论占领，热闹得像聊天室。

刚拉回主界面，屋里车轮在地上滚动的声音由远及近，听着锁声落开三层，防盗门徐徐被打开，露出一张镇定而自信的面容。

米雪瑶穿着黑丝绒印花短款连衣裙，腰上束着一条宽腰带，坠下的金色链子恰到好处作了个点缀。她无意地目视前方，拖着行李箱从路厘眼前路过。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少年停留在门口，眸中尽显真诚。他看着米雪瑶不慌不忙走在过道上，越走越远，他急忙说道，“我不知道里面有人，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话音落下，那道倩影终于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挂上一个明媚的笑容，“承担什么责任呀。”她放下行李箱往回走，逼近路厘，两只眼睛微眯，直直注视着他的眼睛，“有些事情可以不用放在台面上讲，烂在肚子里就行了，况且也不是什么大事，懂吗？小朋友。”

路厘不明所以，在那双明亮的眼睛下，只点了点头。

米雪瑶嘴角往上再翘了一点，满意地转身回走。没走几步，脸上笑容顿时垮了下来，拿过行李箱的时候差点被轮子绊到脚。

她也不是什么古板的人，以前在沙滩上玩的时候经常穿比基尼。只是太突然了，她一点也没准备。

本来她消化情绪就很快，忘性也很大，收拾完后过去就过去了。

非得明着讲出来，还负责，怎么地，是想以身相许吗？

门没有关上，路厘看了眼时间，才跨步走进房子里。

若有若无的乌木玫瑰香顺着空气弥漫到鼻尖，路厘莫名想到他在北京遇见的米雪瑶，优雅而孤傲。也有很久很久之前在伦敦遇见的她，伶仃而倔强。

他记得所有遇见的人和事，那天在北京看到米雪瑶就立马对上那张魂不守舍的脸。只不过，她面上的笑容明亮焕发，说不出的光彩耀人，与伦敦那个失魂落魄的模样判若两人。

不过这位姐姐好像对他有些抗拒，与别人侃侃而谈的样子迥然不同，他能明显感受到她的冷淡。

路过次卧时，路厘眉头微蹙，暂时停止思考，满是自己领域被侵犯的不自然。

被子被掀在一边，床单也皱在一起。

他本忍着不爽走入主卧打开电脑，耳机都挂上了，床上的凌乱样始终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他猝然起身，把床单重新铺了一遍，再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边，抚平褶皱，才心安地坐下来开始直播。

那张脸蛋一在直播间里出现，立马就被刷屏了，男粉女粉都有。

“啊啊啊啊啊啊啊，来了！”

“路神今天心情不好吗，进场就刚。”

“漂亮！这是5v5吗？简直是1v5，太恐怖了，本人不想在任何模式遇到road”

“真断层的枪法，爷跪了。”

路厘直播的时候话很少，doubletap节奏很快，一局之后有什么必要的讲解点，他才会言简意赅解释自己的做法。

今天意外地，满时长后他没有直接退出直播间，看着滚动的评论，陷入沉思。

这么多人喜欢他，为什么那个姐姐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