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cm
“居然叫我米小姐。”
“约我到酒店说是谈合作就算了,居然还拿我哥威胁我。”
“啊啊啊气死我了!”
向蓉家,米雪瑶扒拉着小炒肉混着饭塞到嘴里,持续输出。
“所以呢,你在气什么。”
向蓉用木勺盛好稀饭,一口口给旁边的小奶包喂饭。目光一直在米雪瑶脸上转,今天的她格外有活力,嘴上说着生气,可整张脸分明洋溢着喜气。
米雪瑶骤然放缓咀嚼速度,囫囵吞了一口,愣住了:“对哦,我有什么好气的。”
三岁的“小棉花”也眨巴着葡萄眼,目不转睛盯着米雪瑶看,把一口吃不掉的东西囤到脸颊两侧,小小的腮帮子就鼓了起来。
米雪瑶歪着头回视她,一手伸过去挠了挠她下巴,“还是小棉花可爱。”
小棉花就这么含着两口饭冲着米雪瑶咯咯笑。
米雪瑶却被她稚嫩的笑脸闪得有些恍惚。
曾经,她好像也这么捉弄过路厘。
路厘也不制止她,只微笑着任由她上下其手。他几乎从不会打断她的动作,反驳她的话。
四年,原来也足够改变一个人的习惯。
但也就是那么一瞬间,一丝烦闷很快就被米雪瑶掩盖住了。嘴角依旧上扬着,她用打趣的话说:“不对,我是气他居然利用我哥报复我。”
向蓉见状耸了耸肩,“你们就胶着吧。”
她理了理小棉花的饭兜,“也好,我看你和柏杨确实不来电。”
“纯纯好兄弟。”米雪瑶紧忙撇清关系,“不过我下周还得去跟他爸妈吃顿饭,演一下。”
“下周他一家还在上海玩?我老公还说托他照顾小棉花一周,那他岂不是很忙,还得麻烦他接送。”
向蓉两口子不约而同要出差,小棉花跟着向蓉老公在s大来来往往,和柏杨也算熟悉。
“没事,我来接送。”米雪瑶应得爽快,“照顾小朋友不行,接到s大等他下班还可以。”
“快谢谢你瑶姨。”向蓉扯着女儿的手朝米雪瑶摆了摆。
小棉花也不说话,只拍拍手,似乎对这个安排甚是满意。
“可别,小棉花也要叫我sherry。”米雪瑶纠正她,“sherry!sherry!”
小棉花正咿咿呀呀学着米雪瑶发音,饭桌上的手机铃声恰好跟着响动。
陈岱纬飘忽的腔调在嘈杂的背景中更是不着调,说是过会儿转场去ktv组局玩。
米雪瑶断然拒绝:“不去。”
“你都好久没出来耍了。”陈岱纬讲话十分快速,一会儿直奔主题,“顺便问一嘴,你不介意和前任一起玩吧?”
“什么意思?”
“你就一个前任吧,我弟回国了。”
“哦。”
米雪瑶手指一滑,金属勺碰撞瓷碗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陈岱纬接的也快:“来玩,给他接风。”
“你不是说过,不敢带他去ktv。”
“嗐,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他现在完全不用我操心还带救济我的好么。”
米雪瑶食指点在勺柄上打转,“你都不介意他失联这么久的。”
“是你在介意这个。”陈岱纬的语速骤然放缓,让米雪瑶清清楚楚听到了后面那句话,“加上他又不是会主动解释的人。”
“你倒是挺会给他找借口。”
陈岱纬当即跳过这个话题,“九点,inlove见。”
等话筒里没了什么声响,米雪瑶才喃喃道:“不去,傻子才会去。”
红黑色跑车一路轰鸣,一到红绿灯口,人行道上就是一串摩肩接踵的人流。但非上下班高峰期的马路不算拥堵,开起来还算顺畅。
不同曲目闷着声搅在一起,锃亮的廊镜时时刻刻照亮米雪瑶那张异彩纷呈的脸,背景的玫红色软装格调配上微弱的光亮显得整个空间异样的狭窄。
米雪瑶先后上了躺厕所,去店里的小卖部补点一圈零食,才找到预定好的房号。
我只是也很久没见陈岱纬而已。
米雪瑶对自己说道,搭在把手上的那双纤手一用力,就推开了大门。
更为猛烈的音浪迎头打了过来,盖住其他包厢的歌声。
“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
只是你忘了
我也没记起”
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却没找到那抹身影,米雪瑶脸上的笑容忽地不那么自然。
包厢里有米雪瑶熟的,也有她不认识的。除了一男一女拿着手麦对唱,其他人在分组玩游戏喝酒。
其中还有19号男模,见到她后热情地招待她,“sherry过来坐,david去接人了。”
他两年前工作中认识了陈岱纬,两人倒是蛮聊得来的,米雪瑶经常和他在陈岱纬的共友圈中遇见。
19号男模和边上的人自然给她腾出一个位置。
米雪瑶坐下后就有朋友递过来点歌的平板,她摆手,“ktv果盘选手。”
“这次还是不喝啊。”19号男模给她倒了杯柠檬水,顺便把手里的牌亮给她看,“有拯救的机会么。”
米雪瑶瞅了眼他手里的牌,嘴角一抽。
真是摸得一手烂牌,理得也乱七八糟……
“双扣?共友是谁。”米雪瑶边问边上手调整他的纸牌布局,拔高声音嘱咐他,“拿住了。”
“是我。”旁边一女士出声喊道。
“行。”
是上家,那还有救。
米雪瑶继续穿插纸牌,抽出一张重新塞到另一个位置。
“打对子。”
“什么?”19号男模扯着嗓子喊,食指已经移动到最左边的单张牌上,蠢蠢欲动。
“对子!”
米雪瑶叹了一口气,再次倾身过去,直接上手。
不一会儿,门再次被打开,陈岱纬身后还跟着一人。
恰好歌单换了首曲目,间隔的几秒钟,包厢里只有玩乐的声音。
米雪瑶还没来得及反应,用手背示意19号男模放开捏着牌的手指,凑近他大声道:“别动,拆掉出2。”
两人的手臂上下交错在一起,在来人眼里异常亲密。
“david,你可算来了,来点歌!”
包厢里的人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三言两语开始搭话。
“这位小帅哥谁啊。”
米雪瑶迟钝地转了个头,恰好对上路厘那道淡漠的视线。
他依旧梳着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一袭白衬衫端端正正束在黑色西装里,领口的一颗纽扣散在一旁,露出里面的一根银色项链。
他好像没有停留地别开了视线,落在另一圈玩色子的人身上,微微点了个头打招呼。
米雪瑶见状也收回视线,继续打牌,“一个j。”
同时,陈岱纬搂着路厘往沙发区带——
“介绍下,我弟路厘,以前电竞打职业的,现在是投资人。”
“姐,你帮我打吧。”19号男模把手里仅剩的几张散牌塞进米雪瑶手里,“我去点点东西。”
米雪瑶就这么收过来把牌卡在虎口,盯着那几张牌发呆,眼光却从余角散了出去。
一起玩牌的两位女士不约而同打量着路厘,见19号男模空出位置来,直接拍着沙发喊道:“坐这。”
陈岱纬见米雪瑶无动于衷,大手在路厘肩上拍了拍以示安慰,“我弟不会打牌,让他去那边坐吧。”
哪想路厘头也不回,直奔那一空位,“我也玩。桥牌、掼蛋,我都会。”
陈岱纬手停留在半空中,立即自圆其说,“那你在加拿大这几年学会的东西也挺多。”
路厘微不可动地抬了下眉毛,嘴巴抿在一起,却什么也没说,只在米雪瑶身边坐了下来。
不过几分钟,这一局就结束了。米雪瑶第二个出完手里的牌,心满意足地给自己倒满柠檬水,至始至终没和路厘说一句话。
两位女士热络地和路厘找话题,“你想玩什么。”
“都可以。”
路厘主动梳理桌面上的牌,纸牌在修长的手指的手指间穿梭。左手小拇指顶在下面,右手抠住另一半,所有人根本看不清他洗牌的手法,只见他熟练地操纵着两副牌,一张牌也没掉出来。
“你好厉害。”一位女士惊叹,轻轻鼓着掌再竖起大拇指,脸上尽是欣赏之色。
米雪瑶也只僵着笑容把注意力放在茶几上,听他们对话,没再说一个字。
“还是双扣吧。”另一位女士示意。
“好。”路厘微微点了个头,把纸牌切分成两叠轻轻放在桌面。
四个人顺着抓牌,米雪瑶尽量往边上靠,拐着弯摸牌。但不可避免地,手臂有一下没一下地和路厘的撞在一起。
两人却又心照不宣地没有对话。
两张翻过来的牌,一一被路厘和米雪瑶抓到手里,自动成为一家。
手麦被传了好几遍,陈岱纬略微慵懒的嗓音穿透整个包厢里——
“我知道逃避一点都没有用
只是这段时间里尤其在夜里
还是会想起难忘的事情”
节奏缓然,他哼起调来有种娓娓道来的故事感。
桌子上堆叠的牌越来越多,但显然,四人的心思都不在打牌上。
ktv包厢宽阔明亮,米雪瑶却有些喘不过气。
她手里的对子比较多,只要一个暗示,上一家就可以放给她。可她上家也偏偏是——
路厘。
要不是散牌,要不是顺子,硬是让她接不下去。
她拆了一双对子,可下一圈,他又打起单张牌来了。
对面两位女士相视一笑,其中一个开口说道:“有些奖惩吧。”
另一个接道:“我们赢了的话,你俩喝一杯,帅哥再给个微信。”
“他不能喝。”
此言一出,米雪瑶和路厘都愣了一下。
米雪瑶猛地站起来,胸口更是发闷,因为起势太快,眼前的场景也在打转。为了掩盖什么似的,她把仅剩的几张牌塞进刚好过来的19号男模手里,“还给你打。”
然后匆匆拿起沙发上的手包,特意抽了桌面几张纸巾,示意上厕所。
远离那个密闭的空间,她才长吁一口气。
她走到拐角,轻靠在隔离板间,摸出了一盒烟。
嘴里叼着根烟,却怎么也在包里翻不着打火机。
一声清冷的语调打断她的动作——
“真是烟酒齐全。”
路厘依旧穿戴整齐,只手腕的纽扣早已被解开,翻上去露出一截白净的手腕。他的眉毛和发丝黑得发亮,微弱的灯光将他的半边脸藏在暗面,叫人看不分明。
米雪瑶嗤笑一声,随意地将烟卷捏在指间,望向天花板,“酒,早不喝了。”
“真是不想要什么,就能狠心全都刮掉。”
心猛地一缩。
米雪瑶整个脊背都贴在了墙壁上,她毫不在意地回道:“是啊。”
不大不小的过道瞬间陷入沉寂,连漂浮的尘埃也都静止不动,只薄弱的歌声肆意地徜徉在其中。
“诶?雪瑶姐姐!”殷切的笑声剪断死寂的空气。
来人掩盖得严严实实,她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清秀的瓜子脸,脸颊皮肤十分细腻。鸭舌帽下,卷着的发丝也饱满盈亮,整个人像是发着光。
米雪瑶微微张口,重新端起笑脸,“好久不见啊。”
“好巧,我来接我未婚夫。”
“未婚夫?”米雪瑶下意识把卷烟攒进手心。
“我的未婚夫,路厘。”她大拇指往后一顶。
米雪瑶脸上瞬间一片空白,眼光也跟着飘向了路厘。
那人规矩地伫立在原地,脸上依旧没什么温度。
米雪瑶实在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来消化这条信息,只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告诉她。
路厘的未婚妻,是池蓝馨。
这两天萦绕在胸口的心情最后形成一种名为“委屈”的酸味产物,一股脑冲向米雪瑶的鼻尖。
她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她本就不该来这里。
挺好,她也很喜欢池蓝馨。
长得落落大方,性格也好。两人年龄也相仿,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我有事,得先走了。”
米雪瑶镇静地翻找手机,边走边给陈岱纬发信息,仅仅几个字,却总是打错。
池蓝馨迟钝地在两人身上打转,问路厘:“你俩认识啊?”
米雪瑶脚步一顿,回头说道——
“不认识。”
同时,路厘恰好也吐出三个字——
“前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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