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有何监丞亲自带人到广业堂，沈玉的国子监生活一开始就很和谐，001想象中的什么孤立啊霸凌啊，根本没出现在沈玉的现实国子监生活中。

能升到广业堂的学子，哪怕都是地方世族高官子弟，也根本没有来混日子的人，同窗们基本上都一心专注在自身的学业上，压根不可能有时间搞什么排挤。

而在了解沈玉的实际水平确实没有辱没广业堂的水平之后，绝大多数同窗都接纳了沈玉。

又在更深入的了解了沈玉的家事，知道他有一个在国子学就读的弟弟，关键这个弟弟不仅是国子学的人一直放在嘴里炫耀的洛川神童，还是沈玉的对头之后，整个太学就没有对沈玉不亲切友善的同窗。

另一方面，沈玉本身的年纪也很占便宜，大周朝的人虽然不提倡早婚，但学识渊博到能够升入广业堂的学子，往往是已经成婚甚至有了孩子的年纪。

沈玉在他们看来就是个小弟弟，少有人会对他生出嫉妒之心。

因此，沈玉的国子监生活前所未有的如鱼得水。

老师渊博，同窗友爱，还能时不时借着太学和国子学的冲突从沈琅等人身上薅羊毛，沈玉打心眼觉得自己没有和阿翁闹脾气而是顺阿翁的意来国子监，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生活和谐，薅羊毛也薅得顺利，万事顺心如意的沈玉终于能分点神在惊鸿一瞥就让他迟迟难忘的美人身上。

思及美人的身世性情，便知道美人不是寻常办法可以打动的，别看沈玉平日里和001说得自己很有经验，实际上在恋爱这方面他就是个青涩的毛头小子，于是沈玉思来想去，还是选择用最笨的方法打动美人，那就是持之以恒地送礼。

有道是礼多人不怪嘛！

当然，以本心而言，沈玉也没想着真正打动美人，他就是闲着日常一撩，毕竟那么一个合他眼缘的大美人放在身边，不撩上一撩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就像偶遇一只步态高傲美貌无比的猫猫，不逗上一逗撸上一撸，沈玉晚上睡觉都不会甘心。

所以，以下的场景发生了——

某一日，路上看到一朵花开得好，沈玉摘下来吩咐阿菜送去陈府；又一日，吃到一道极其美味的稀罕点心，沈玉再买一份吩咐阿菜送去陈府；再一日，见到精巧有趣的摆设玩具，沈玉买下来吩咐阿菜送去陈府……

还有一日，和同窗去平康坊游玩时见一位胡姬胡旋舞跳得极好，吩咐阿菜送这位胡姬去陈府献舞……不不不，停停停，唯独这个不能送，沈玉连连摇头，他可不想自己给自己增加情敌数量。

“小郎君，”扮演信鸽的阿菜苦着脸从陈府回来，“您再这样送下去，整个沈家都快被你搬给陈郎君了！”

“啊？！”沈玉吃了一惊，“我们家这么穷吗？”

“小郎君，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阿菜苦笑道：“沈家就算再有钱也不是你这个送法啊？管家看奴奴的眼神都快把奴奴给吃了！”

“没关系，”沈玉漫不经心地安抚阿菜，“管家也就只能看看了，难不成他还真能把你吃了不成？”

他搁下笔，满意地吹了吹面前的画，画上青年郎君正与老者笑谈，老者旁边坐着一位小郎君，双手支着下巴，眸光落在郎君身上，窗外青空明澈清透，小郎君眼含笑意，流光狡黠，引人探究。

室内的光线极好，映衬得画也格外生动活泼，画中人仿佛随时要从画中走出来，阿菜情不自禁地赞叹道：“小郎君画的真好！”

他不懂什么画技，却也知道什么样的画算得上好画。

小郎君这幅画乍看平平，却抓住了当时在场三人的神韵精髓，引得观画之人情不自禁想探究当时究竟发生了何事，如何算不得好画？

废了无数稿子，总算画出来了，沈玉指着书案上的画，转过头对阿菜示意道：“阿菜，你把这张画拿去晾一晾再裱好，然后送去陈府。”

“啊？”阿菜回过神来一脸为难，“小郎君，还要送啊！”

“怎么？”沈玉温柔微笑道：“你不是说我为了给陈郎君送礼花费太多吗？这画是我自己画的，就算要装裱，也不需要花太多钱吧！”

“怎么，你不愿意送？”

失策！阿菜在心底暗骂自己一句，早知道就不用这个理由了。

沈家打仗发的家，家大业大，怎么可能因为送点礼就穷了，这只不过是阿菜随口扯的借口罢了。

主要是身为陈府旧人，他现在为了给自家小郎君送礼，天天都往陈府跑，阿碧姊姊都在开玩笑要不他回陈府算了！把他的小心脏吓得怦怦跳！

他可不要回陈家！阿菜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可清楚了，在陈家他只是个在厨房洗菜的下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但在沈家他却是沈家嫡长子的贴身下仆之一，这能比吗？

“奴奴当然是愿意送的，”阿菜陪笑道：“可是小郎君，你送了什么礼物都不见陈家那边有点回音，怎么还能坚持送下去啊？”

“那陈家那边拒绝了吗？”沈玉微笑着反问道。

“这倒是没有！”阿菜被这么一问，心里也有点犯嘀咕，对啊，如果陈家那位真的不想要这些礼物，不是可以直接拒绝吗？

据他所知，陈家这位新任家主可真不是什么软心肠的好人！

“没有不就得了！”沈玉挑挑眉，“没拒绝就继续送！”

“还不快去！”见阿菜一脸迷茫，沈玉嫌弃地催促道。

阿菜连忙小心翼翼的捧起书案上的画离开了沈玉的书房，离去前还是一脸懵逼，显然还是没搞懂沈玉和陈云安究竟在打什么玄机？

没拒绝就继续送？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

与此同时，明礼坊，陈府的一对主仆也在谈论这个问题。

陈云安刚从宫里回来换好衣服坐下看书，就看到阿碧在房门口探头探脑。

“做什么？鬼鬼祟祟的！”陈云安含笑轻斥道：“自从来了洛川，阿碧你就越发放肆了！”

见被发现了，阿碧干脆大大方方地现出身来进门，“婢子这不是好奇吗？”

“沈小郎君每天变着发自给郎主你送东西，婢子实在好奇他今天送了什么过来？”

“这有什么好好奇的！送多少东西，”陈云安淡声道：“也不过是长安洛川城里那些五陵年少的小伎俩罢了！”

陈云安自幼生得一副好皮相，如沈玉这般通过变着法子送东西讨好他的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这点小事，他挑下眉毛都算他输！

“哦——？”阿碧倒在陈云安的书案前歪缠，拖长了语调，不依不饶，“婢子也知道这些是小伎俩，可郎主你——”

她用眼神暗示，怎么都收下了？

“我不过是他年纪小，拒绝了怕是会对着送回去的东西哭出来，实在不忍心方才收下的！”

陈云安顿了一下，勉强给出了一个算得上解释的解释。

“以前送你东西的又不是只有年纪大的，那些怎么郎主就拒绝得那般干脆利落？”

阿碧一点也不知道给自家主人留面子，继续追问道。

这——

辩才出众的陈郎君、陈大家主，第一次被阿碧这个小婢女问得哑口无言。

毫不留情地赶走阿碧之后，陈云安静静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拒绝呢？

大概是那他劝沈谓那句话劝到了自己心坎里，让他有了知己之感？

也或许是他的那个笑太过明媚，竟然惊动了他平静已久的心湖？

亦或许是他送来的礼物都颇有意趣，他舍不得拒绝吧？

事实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呢？

陈云安冷静地想，他陈云安想收，就收下了！

……

在沈玉送礼送得不亦乐乎，陈云安收礼也收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改换了游历路线的顾平生，终于带着赵晓风尘仆仆地抵达了洛川。

找到了下榻的旅店，顾平生还没来得及和赵晓一览洛川风物，就率先去陈府所在的明礼坊踩了下点。

然后他就发现本体的猜测果然没有错，陈云安自己也应该对自己的危险处境有所察觉，除非必要，陈云安极少出府，出府也不过是为了拜访故交或是进宫。

尤其是进宫，由于长公主的宠幸，陈云安几乎每天都要进一回宫。

但是为了预防这场随时可能发生的刺杀，陈云安不仅在进宫的路上严密布防，而且每天进宫的路线都不是同一条，似乎是随着心意转换，极大程度杜绝了幕后黑手事先布置天罗地网这种情况发生。

如果不是顾平生武功卓绝，轻功高超，只怕在踩点的第一天就被陈云安的人发现了他的踪迹。

虽然顾平生打心眼里认为如果在这种程度的严密防控和保护下，陈云安还能让刺杀的人得手，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陈府内部出了叛徒。

但认为归这么认为，顾平生的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每日都勤勤恳恳早出晚归去保护陈云安，从不缺席从不早退，比996的社畜还勤快。

要不是赵晓为了不坐吃山空，从剑南道带了不少蜀锦来洛川贩卖，每日也忙得很，顾平生的日程不惹赵晓怀疑就怪了！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沈玉和陈云安等人预估中的这一场刺杀，比想象中来的要快！

也或许是幕后之人终于发现，再不杀陈云安，一切就来不及了！

——事情将会朝着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