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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过两天是端午节,金安人过端午有些不一样,有老婆的,一定要给老婆家里送钱送物。有女朋友的,一定要去女朋友家里,不送钱,但一定要送烟,送酒,送肉,就算在外地回不来,也要让最亲的人代送。“晓阳,端午节要不要带我回家?”顾晓阳不做声。“怎么了,给个态度呀?”“你想去吗?”“想去。”“真的想去?”“真的,千真万确。”“那好吧,东西我来买,钱我来出。”“这怎么行,钱必须我出。”“你听我的就去,不听我的就不去。”“我要去,东西我要买,钱也要由我出。”“那就不去。”“怎么回事,是有什么不能跟我明说的吗?”“别问,你听我的就是。”我盯着顾晓阳看,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好吧,听你的,反正我人都是你的。”

顾晓阳买了两条中华,两瓶五粮液,十斤牛肉。“阿姨,您好。”顾晓阳的母亲不仅没有我想象的准岳母对准女婿的热情,反而板着脸,对我不理不睬。我把烟酒和肉放在桌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很有些尴尬。“阿姨,中午我们就出去吃吧?”顾晓阳的母亲不理我,连看都不看。“妈,爸跟晓辰呢?”“关你什么事?你来干什么?”顾晓阳拿出两万块钱塞到她的母亲手里:“妈,这些钱您拿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顾晓阳的母亲手一挥,把钱甩到地上:“我不要你的钱,你离这个家远一点好不好?”“不好,这是我的家。”“这不是你的家,你走,把这些东西全部拿走。”“妈,我是你生的呀。”“我生不出来你这种东西。哪有女儿不听妈的话?哪有女儿会打妈妈?你在外面干什么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滚,马上滚。”我看看顾晓阳,又看看顾晓阳的母亲,想说两句劝解的话,但还是忍住没说。顾晓阳的母亲把东西推到地上:“你也滚,都滚。”

两个人喝了三瓶红酒,顾晓阳还要喝,我只好陪着她喝。我不问,也不好问,只能等顾晓阳主动跟我说。“你在等我给你个说法是不是?我偏不说。”“我没有要你给我个说法,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我喜欢的是你,又不是你妈。”顾晓阳看着我笑,笑的很无奈,笑的很苦涩。“你很傻知道吗?你知不知道我谈了多少个男朋友?”“我不知道,可这有什么关系呢?我只知道我很喜欢你,你对我也很好。”“我数一下啊,高中的,只亲过嘴,不算,机械厂的,没睡过,不算,市里的,不是自愿的,也不算。这几年谈的,县里的,市里的,省里的,哎呀,太多了,数不过来。”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原因,我一点都不愤恨,反而觉得应该要更加喜欢她才是。“这都不生气,看来你不是个傻瓜,就是真的喜欢我。”“我不是傻瓜,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别这样好不好?我这人有个缺点,有人对我好,我就总想着要对他更好。”“这样不是很好吗?我对你好,你对我好,我们在一起就是好上加好。”“唉,真是拿你没有办法,你逼着我,让我说些不再愿意说的话。是,我是谈了很多男朋友,都是出狱后我妈要我谈的。他们条件都很好,不是老板就是公务员,不是离婚了带着孩子,就是比我大十几二十几。我不介意离婚的,不介意带着孩子的,也不介意比我大很多的,我只是想找个我喜欢的,最起码也要我看得顺眼的。我们家是我妈做主,我不同意我妈就打我,骂我。刚开始我忍着,后来我就跟我妈对着打,我妈打不赢我,就赶我走,不让我回家。我老是想,是不是我坐过牢就比别人贱,就要永远低着头做人。”我心疼顾晓阳,但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她,只能陪她喝酒。顾晓阳醉了,醉的乱七八糟,醉的一塌糊涂。

可能是伤到了胃,也可能是伤到了心,顾晓阳在床上躺了两天,只喝水,不吃东西。我要送她去医院,她不去,我给她熬粥,还好,她愿意喝粥。

顾晓阳和媛媛在吸麻果,媛媛要我一起玩,撒娇卖萌的要我一起玩。我没有答应,也没有表现出反感的意思,只是笑着拒绝。我想顾晓阳已经很给我面子了,从我和她住在一起之后,这是她第一次当着我的面吸麻果。我玩电脑,游戏不好玩,看电影,看不下去,没有和顾晓阳打招呼,我不声不响的出门。

西街是县城西边一条不长的街道,两边一多半的门面都是开的麻将馆,一般下午一点过后就很难有位子。我到西街已经是下午两点多,转了几家,都找不到空位。我去爬山,爬牛背山。

牛背山在县城南边,山不是很高,山路有修石阶。爬到山顶,眺望远处,山脚下的大水库由于群山的遮挡好像没有尽头。清风徐来,我没有一点心旷神怡的感觉,我在想顾晓阳,想她对我的好。我听到木鱼的声音,钟磬的声音,还有女人诵经的声音。我知道县城北边的龙尾山有个无量寺,也去过,但没听说过牛背山有尼姑庙。我循着声音找,声音飘忽不定,若有若无,找了几条小路都走不通。我问了几个爬山的人,都说不知道,我怀疑是不是有爬山的人在随身播放这种佛事声乐。我坐在山顶的石头上休息,一条金毛甩着大舌头跑到我跟前坐下,望着我摇尾巴。我很喜欢狗,看它吐着舌头,就认为它在笑。我试着抚摸它,它很享受的样子,尾巴摇的更欢。一阵香风袭来,是金毛的主人,她三十多岁,白色运动鞋,银色发亮束脚裤,上衣系在腰间,黑色贴身短袖让胸部显得很性感,她皮肤白皙,身姿妖娆,脸上全是笑意。我知道她是在笑她的狗,爱狗的人都很善良。“你的金毛真乖,真可爱,它叫什么名字?”“淼淼。”她的声音很柔,很媚。“淼淼?哪两个字?”“三个水字的淼,它小时候我经常带它到下面水库里游泳,它也很喜欢游泳,所以就跟它取名叫淼淼。”“真是个好名字。我听到有木鱼声,还有诵经声,这里是有尼姑庙吗?”“是有一个尼姑庙,怎么,你很好奇呀?”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是有些好奇,我还没见过真尼姑长什么样,很想见一见。”她笑,笑起来眉眼弯弯,如同少女。“尼姑也是普通人,还不是两个鼻孔,两只眼睛,跟我长的一样。”“我想去庙里看看,但找不到路,你知道怎么去吗?”她犹豫了一下,抬手看表:“好吧,我带你去。”“那太感谢了。”“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事。”“尼姑都很漂亮吧?”“你见到不就知道了,等一下进了庙里不要随便说话,也不要随便看。”

她带我绕过山顶,往下走了一段路,再左弯右拐的顺着一条很窄的小路走。金毛走在前面,很欢快,五步一回头,十步一转身。尼姑庙不大,黄墙红瓦,建在山洼之中,完全掩映在高大的松柏之下,只是墙体斑驳,瓦上也是覆满松叶,但周围明显经过清扫,很整洁。门前有一条小溪,应该是山中的泉水汇集而成。门虚掩着,她穿好上衣,推门,门上有铃铛,叮叮脆响。我跟着她进门,里面是个平台,中间一个很大的宝塔型铁香炉,顺着台阶看上去是正门,看得见里面的观音塑像。一个四十多岁的尼姑从正门出来,灰色长袍,黑色布鞋,头发是刚剃过的,头皮泛着青光,五官平平,低眉耷眼。女人没有头发怎么看都别扭,我有些失望,也许她戴上帽子可能会好一点。她给了尼姑一百块钱,我也跟着给了一百。尼姑接钱的时候没有合掌,也没有道谢。“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尼姑对着我没有一丝表情,也不抬眼看我:“女人可以,男人不可以,你只能到观音座下跪拜,不可以随便看,也不可以随便走。”我偏头看她,她抿嘴偷笑。尼姑把我们带到观音像前就进了后屋。里面空间不大,除了一尊观音坐像和一排烛台什么都没有,墙壁和房梁绘满荷叶莲花,置身其中有清凉爽快的感觉。地上有三个蒲团,我看着她:“要分开拜,还是一起拜?”“一起来的就一起拜吧,你求你的,我求我的。”我跟她跪在蒲团上磕头,金毛很乖的趴在主人的旁边。我把身体歪向她,压低声音:“我的一百块钱花的不值。”“别瞎说。”“你可以进去,你进去替我看看吧。”“我来过几次,这里只有四五个尼姑,后面是她们生活和修行的地方,没什么可看的。”“这样啊,那我们走吧。”

小溪很窄,溪水很浅,清亮透彻,缓缓流淌。她捧水洗脸,发丝贴在脸上,她用手指顺到耳后,动作随意自然,优雅好看。我细细看她,生出一种想要靠近她,触碰她的感觉。“这庙里没有什么香火,连功德箱都没有摆,你说这尼姑怎么养活自己的?”“这里一般没什么人来,她们怎么养活自己我就不知道了。真尼姑见到了,怎么样,好看吗?”“嗯,一般般,跟你比实在差太多了。”她站起身,将手上的水珠朝我脸上挥洒:“小家伙,奉承我是吧?”“没有,我何必奉承你,我是说实话。”“那就是调戏我,光天化日的,小心我叫淼淼咬你。”“姐姐,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哈,我才不管你叫什么名字呢?难不成你也叫淼淼?”她假装生气的样子拿捏的十分到位,双手背后,侧脸昂头,眼角眉梢藏满笑意。“我叫鱼知淼,鱼跃龙门的鱼,知行合一的知,三个水字的淼,我妈妈喊我就喊淼淼。”“真的吗,这么巧?”“所以呢,你看是不是给你的金毛换个名字比较好。”“不换,我还要再养几只,全部都叫淼淼。”“那好,你叫淼淼咬我,我就来咬你。”“行啊,只要你承认自己是狗,我就让你咬。”“我就是一只大狼狗,今天一定要把你咬一口。”她笑,弯着腰笑,扶着旁边的柏树笑,笑够了看着我:“小家伙,来呀,我就让你咬,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我故意冲她张开嘴,把牙齿上下扣的嘣嘣响:“怕不怕?”“怕你个鬼。”“我真咬了?”“你来呀。”“算了,你这么漂亮,咬坏了我赔不起。”她笑着横了我一眼:“你是要下山,还是要再回山顶?”“跟你在一起很开心,我就跟着你走。”“随便你,这路又不是我的。”我们往山下走,我好想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可我没有这个胆量。

下了山,她坐进她的暗红色雷克萨斯里,金毛坐在后排,把头伸出车窗东张西望。“要不要我送你?”站在她的车窗边,我有些不舍:“不用,我有开车来。”“那好吧,我走了,再见。”“你会经常来爬山吗?”“不是经常来。”她发动汽车,侧身看着我:“干嘛问得这么依依不舍?”“我想再见到你。”她做了个惊讶的表情,再冲我眨一下眼睛,拿了一张小卡片和一支笔递给我:“把你的电话号码写给我。”我把电话号码写好递给她,她拿在手里看了看,放到她的包里:“鱼知淼,你个小家伙还蛮有意思的,我叫许薇,等哪天想你了,我请你吃饭。”看着她开车离去,我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我猜她肯定是不会想我的,她这样的女人,非富即贵,不是我这种阶层的人可以靠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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