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温泉

很快，戚守真在剧组的戏份拍完了。

他们小小地庆祝一场，戚守真一行人就在剧组的欢送中离开了。陈安和亲自把他们送到车上，感慨地拍着戚守真的肩膀说：“你这小子，演技进步太快了，张蕾真是运气好。”

戚守真笑笑，说：“这要谢谢陈导有新戏还想着我。”

他们原本应该在民宿再住一晚，但几个人回去之后开始收拾东西。戚守真物品不多，方倩倩来到他房间的时候他正在扣旅行箱的固定带，许晟在旁边和他说话。

方倩倩气闷地问：“好了吗？”

戚守真环顾四周，说：“等我再检查一遍。”

他们出了民宿，许晟把戚守真的箱子拎到自己车子里，戚守真上了车，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往温泉酒店开去。

昨天宋天晴因为好奇提到这镇子上的温泉，许晟便问戚守真：“要去泡温泉吗？”

方倩倩一惊，宋天晴高兴，戚守真在两人意义不同的目光中说：“等拍完戏再说。”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出。

方倩倩不想扫大家的兴，但心里又实在担忧。戚守真能感觉出来，对她说：“好了倩倩姐，你就当做这次出来工作的福利，去泡泡温泉放松一下。”

方倩倩被他气笑了：“我倒是想放松。”

戚守真微笑着推她后背：“快过去吧，天晴等着你一起挑泳衣呢。”

温泉酒店的温泉分为两种，一种是分了男浴女浴的公共温泉，一种是高级客房自带的温泉。虽然这温泉镇游客不多，但戚守真肯定不适合出现在公共温泉那边。方倩倩给戚守真订了温泉房，打算自己和宋天晴住普通客房，泡公共温泉。至于孙力强，他说对泡温泉不感兴趣，跑去酒店的休闲区找人拼桌打牌了。

戚守真一开始不知道，吃饭时才知道方倩倩的安排。他问道：“现在还能换房吗？”

方倩倩知道他的意思，笑道：“换什么啊，反正游客没多少，都差不多。”

戚守真想了想，回头和许晟说了几句话。方倩倩只见许晟点头，心中顿生一丝不妙。

果然，戚守真对她说：“这样吧，你们两个去我的房间泡，我可以去许晟那里。”

方倩倩心情复杂，感动中夹杂着无奈。宋天晴倒是十分开心。

温泉客房位于温泉酒店西北角，是独立的平房，每间客房附带一个小巧的庭院。戚守真先用浴室洗了澡，披着浴巾来到外面的温泉池。温泉池不大，砌成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形状，外沿光滑。戚守真踏进去，沿着池边缓缓坐进热水，舒服地叹息一声。

他把毛巾叠起来放在脑后，枕着池沿仰望着夜空。天上星星稀疏，戚守真泡了十几分钟后开始计数，数出了一百三十一颗亮度比较高的星星，数到一百三十二时身后传来推拉落地窗的声音，许晟走过来，在池沿上放下一个盘子，自己跨步踩进温泉池。

空气中水雾缭绕，池中水一阵荡漾，而后缓缓平息。

戚守真扭头：“要喝红酒？”

他和许晟之间隔着一个人的位置，那里池沿上放着托盘，里面搁着造型精致的透明酒壶，能看到鲜红的液体。杯子是下窄上宽的玻璃酒杯，拿在手里微凉。

许晟随意地把头发都撩上去，说：“是本地人自己酿的山楂酒。”

戚守真把玩着酒杯，笑了：“泡温泉可以喝酒吗？”

“度数很低，和山楂汁差不多。”许晟拎起酒壶示意他把杯子放下，“少喝一点没关系。”

他这么说，就真的只给戚守真倒了一点，连杯子的三分之一都没有，两口都能喝完。戚守真慢慢抿了一口，确实没有酒味，口感清爽余味甘甜，他一口饮尽了剩下的酒液。

他意犹未尽地放下杯子，只见许晟在看着他，就问：“怎么？”

许晟眨眨眼睛，说：“你身材不像以前那么单薄了。”

刚出道时的戚守真是标准的青春偶像，年轻帅气身材削瘦，五官俊俏皮肤白皙。时间在他身上发挥着作用，他依旧年轻英俊，但正在渐渐向成熟男人的方向转变，刚入圈时的青涩已经全然消失，相信不会有人会再觉得他是个空有外貌的奶油小生。

戚守真又仰靠在池沿上：“我有专业的健身教练。”

他感觉到许晟也坐了回去，不禁放松了些。他想自己拍摄杂志时在摄影棚里当着众多工作人员的面袒露上半身都没有这么紧张。不该这样的，戚守真苦笑，早知如此就应该坚持让方倩倩她们重开一间温泉房。

和抱有好感的对象一起泡温泉，对心脏不太友好。

把脖子以下都埋进水里，戚守真忍不住叹了声。

然后许晟就问：“你在想什么？一脸烦恼。”

戚守真若无其事地拍着自己的脸：“想到回去之后的忙碌行程所以有点焦躁而已，怎么，我表现得很明显？”

许晟点头：“我看得出来。”

戚守真说：“不用在意，这世上的人各有各的烦心事，我这算是……甜蜜的烦恼。”

一阵哗啦的水声，许晟侧过身看他：“你觉得我会有烦恼吗？”

戚守真笑着说：“怎么可能没有，很难有事事都顺心如意的人吧？”

许晟也低笑了一声：“没错，我的确有很多棘手的麻烦。”

“嗯，慢慢解决就是了。”戚守真说，“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吗？”

许晟看了眼他，说：“我一直在找一个人。”

戚守真坐直身体，认真听着。

“他是我的兄长，是小白原来的……监护人，后来我们失去联络。”许晟抬头看着夜空，看到夜幕空隐约闪烁的电光时面带讥笑，“只能说到这里了。”

戚守真担心地看着他，关切地问：“现在也没有找到吗？”

“嗯。”许晟说，“我不担心他的安危，只是总觉得能找到他的希望很渺茫。”他看着戚守真，“他好像还是你的粉丝。”

戚守真很惊讶，瞪圆了眼睛。

“所以我曾经潜入到你的粉丝群里，试图寻觅关于他的线索，可惜没有结果。”许晟随意地拨弄着温泉水，“不过，你的粉丝很有趣。”

戚守真脑子混乱，一会儿想许晟刚才说找不到兄长时的表情，一会儿又忍不住脸红，他大概能想到粉丝们聚在一起会说着什么，无非就是表达对他的喜欢以及各种吹捧，想到那样的场面呈现在许晟眼里，他就觉得格外……羞耻。

“不说这些了。”许晟说着，“我能问一下，方倩倩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戚守真心中一凛，方才脑中所有的杂念都烟消云散。他注视着胸前的水面说：“怎么这么问？”

许晟说：“她对我很有敌意。我做了什么让她不满的事？”

戚守真本能地想否认，他想说这是你的错觉。但他好歹镇定下来，知道这种说法无法糊弄许晟。斟酌着语言，他说：“她不是针对你，问题在我身上。她觉得我和你走得太近了。”

“不可以吗？”

戚守真慢慢说：“你也知道我的工作，与我走得太近不是什么好事，媒体记者……太多人注意着我，万一你被拍到放到娱乐新闻上，到时候说不定连生辰年月都会被扒出来，对你的生活影响太大。”

他嘴上说着，原本浮躁的心也渐渐沉淀下来。

方倩倩那天晚上说了那么多，其实对戚守真触动不大。他早就明白自己的心情，但从没想过逾越半分，方倩倩的那些担心实在多余。许晟是戚守真的好朋友，这样就足够了。

“说谎。”

戚守真惊愕地抬头，只见许晟靠着温泉池壁，直直地看着他。

“我看到了，你夹在笔记本里的花瓣。”

戚守真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一股气涌上他的大脑，令他头晕眼涨坐不稳。一只手伸过来，牢牢扶住他的肩，他暗恨自己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留意这只手的温度。他扶着池沿猛地站起来，仓促地丢下一句话：“我泡好了！”

站起的动作带动着水声，原本宽松的平底裤浸湿后牢牢地贴合着腰臀的线条。戚守真飞快一脚踏出了温泉池，捞起浴巾随意一裹就疾步往外走。

许晟留在远处，默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逃了？为什么？”他不解地喃喃自语，“难道在害羞？”

戚守真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迅速地穿好衣服，把自己打理好离开许晟的房间。他的头发微湿，脸颊红润，不知是因为泡了许久温泉还是其他原因。这会儿方倩倩她们应该在他那里，他也不想立刻回去，脚步一转去了另一个方向。

庭院中有一道长长的玻璃走廊连接各处，待在里面不会觉得很冷，还可以欣赏院中的风景。戚守真从衣服里拿出手机，在自动贩卖机上买了一瓶水，坐在走廊设置的长椅上慢慢喝。微凉的水和微冷的空气都在让他快速冷静，可是冷静下来后他一拍脑门，不禁懊悔。

太冲动了。

他很喜欢许晟送给他的花束，但花期有限，即使再细心保存也终会枯萎，何况他们很快就要乘坐飞机返回京城。手机里有照片当做留念，但戚守真还是想真实地保留些什么，于是他决定取下一些花瓣做标本。出于自己某种隐秘的心思，他用的是玫瑰花瓣。花瓣被他夹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整理东西收拾行李的时候他翻动过，大概是那时候被许晟看到了。

被看到也没什么，他完全可以很好地糊弄过去。比如说这是因为他很喜欢花；比如说这是以前就夹在里面的；比如说他只是单纯想做个纪念。

但他偏偏找借口跑了。

这就是心虚吧。因为自己知道缘故心中有鬼，所以当许晟一提到花瓣他顿时就心慌意乱，有种自己隐藏的秘密倏忽被掀开的感觉，只想着走，想离开，想逃避接下来要面对的事。

太冲动了。

然而现实并不给人反悔的机会，他不能回到十分钟前。

再解释的话，会不会有种欲盖弥彰，画蛇添足的意思？戚守真头疼地想着。

他们是下午两点的航班，早上戚守真没来酒店的用餐区吃早餐，直到要出发去机场才过来。他戴着墨镜，让人看不到完整的脸。“孙哥呢？”他无视环胸站在一旁盯着自己的许晟，问方倩倩。

方倩倩说：“孙哥去市区还车了，还完车他会直接去机场。”

戚守真：“哦，那我们打车去机场？”

方倩倩耸肩：“咱们坐小许的车。”

从温泉镇到机场需要一个多小时。戚守真坐在驾驶座正后方，默默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耳边是方倩倩的游戏音效声。他眼睛的余光看前面的位置，只能从座椅上方看到漆黑的发丝。

戚守真在华天待遇优越，连方倩倩她们也能跟着坐商务舱，虽然方倩倩没少吐槽这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这趟航班商务舱很空，走道左右各两个座位，方倩倩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许晟在戚守真旁边的座位坐下。

戚守真坐在靠窗位置，一坐下就放低椅子假寐，墨镜都没摘，一副旁人勿扰的架势。机舱里略有响动，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飞机起飞，上升带来的失重感让戚守真下意识扒住座椅把手。

许晟的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戚守真一颤想挪开，对方却迅速插进他的指间，十指交叉扣紧。戚守真低头看着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不动了。

许晟偏过头，低声说道：“戚守真，你这个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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