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沉默地撂下电话, 许是一时之间感情过于复杂,琴酒的疲惫突然不知为何一扫而空。
恶狠狠地咬了下后槽牙, 琴酒把正在开车的伏特加赶下车, 丝毫不顾这里是人迹罕至的城市郊外,开着车死踩油门扬长而去。
目的地在城市的另一边,也就意味着他现在要横穿整个东京市。他在城市里飞速地打着方向盘,黑色的保时捷不顾交规左右横冲着, 在沿途一片叫骂声中向远方的地下训练场奔波而去。
倒也不是琴酒本身想多快见到水山繁, 而是他实在不想听到那个老头打来的电话里传来的恶心哭声了。
车子一个漂移停到郊外, 车轮扬起一阵白烟。琴酒刚下车, 就看见老人如同看见了什么救世主一般,以不符年龄的速度飞速向自己奔来。
老实说, 这还是被称为银发死神的琴酒第一次见到有人如此真心欢迎自己的到来。这着实令他燃起一丝新鲜感, 但一想到这本质是因为水山繁惹出的乱子,心下一时间又复杂起来。
耳边絮絮叨叨的控诉令琴酒很是头疼,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他冷声打断了了老人的抱怨, 抬脚向里面走去。
此时正是晚操时间, 但还未走到操场时, 一群男人雄厚的口号声就直击来者的耳膜。
原本应当是严肃的口令, 但传到琴酒耳里却与自己的记忆截然不同。旁边“咣当”一声,老人重重地将自己额头靠在墙壁上, 一副不愿面对的样子。
随着距离的缩小, 琴酒的耳朵里突然听到了一个清亮的少年音, 正在领头喊着些什么。而伴随着每次话音的落下, 都有一群雄浑男声回应。
“左勾拳!golden!”
“golden!!!”
“右抬腿!dream!”
“dream!”
琴酒:“……”
一波又一波的噪音直冲过来, 仿佛是处在动物园中的猩猩馆里, 琴酒不知为何突然产生了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但事已至此,也只得继续迈腿前进。
狭长的通道终于走到了前头光亮处。尽头,一群穿着背心短裤的肌肉壮汉正满口嗷嗷叫着乱七八糟的英文,高抬腿挥舞着拳头从琴酒面前跑过。
而领头的,正是已两周未见,蹦跶的正欢的水山繁。
琴酒:瞳孔地震!
很久违地,他那处理了太多精妙事件的大脑,一时间却突然不知该如何对面前的场景作出反馈,甚至第一次生出了想要自戳双目的想法。
缓缓从兜里掏出一根烟,他身边走过来一个人,琴酒无言转头看去,只见那位严肃的老师面对此场景脸上露出了祥和的微笑,似乎对世界已经完全无欲无求了。
尼古丁抚慰了复杂的情绪,心情终于平静了些许。伴随着渐渐远去的嗷嗷叫声,杀手颇有些想不通,他嘲讽道:“呵,愚蠢的场景,这些人怎么愿意的?”
老人平静回答:“他们不愿意。”
似乎感受到了旁边投来的询问目光,老人悲伤地开口:“但是他们都打不过,我更打不过。”
如果说年轻时他是一位万人难敌的强者,那么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不再像年轻那般勇猛,自然打不过技巧天赋极高的水山繁。
他再一次一下又一下地把头磕向旁边的墙壁:“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当初就不应该和他讲‘在这里你只能用拳头说话’这句话。”
他有些恍惚:“明明别人都知道这只是一句象征,可怎么只有他当真了,一点别人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每次别人提出异议就直接几个拳头招呼上去,还逻辑自洽地认为自己合理地说服了对方。”
“从他来到这里后,几乎一句话也没说过,平时没事就给别人一顿揍,力气大得离谱,沾着血脸上还一副开朗笑容,这里的人都要怕死他了”
听见这话,琴酒的额角熟悉地跳动起来,他又默默掏出了一根烟。
跑了一圈的水山繁终于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兴冲冲地跑了过来,配上那有些凌乱的黑发和亮晶晶的蓝眼睛,倒像是一只乖巧可爱的小狗。
“琴酒,你来看我啦!”水山繁兴奋地扑过来,张开双臂要给他一个独属于意大利男人之间热情的拥抱。
看见他那飞扬在空气中的汗水,琴酒如临大敌,身子立刻紧绷起来,往旁边一闪躲过了这份热情。在黑发青年可怜巴巴回望过来的眼神中,颇为嫌弃地咋舌:“把你那汗津津的脏身子离我远点。”
水山繁立刻紧张的左右嗅了嗅自己的身上,小声嘀咕:“也没什么味道啊。”殊不知自己这番动作更像是一只舔毛的小狗。
但这份可爱的样子迷惑不了冷酷的男人琴酒,想到这人给自己惹出的乱子,他伸手在青年的后脑勺一拍。在对方“嗷”了一声后冷淡开口:
“拿好你的东西,和我走。”
水山繁瞬间忘记了男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眼神又亮了起来:“所以我合格啦?”
还没等琴酒做出解释,他又向远处的人堆的挥手喊道:“再见各位!我要离开了!”
就在青年话音落下那一刻,琴酒明显感受到了对面那一群人眼里瞬间流露出了强烈的劫后余生的侥幸。
水山繁还在一边喋喋不休:“我走了!不要忘记了你们的黄金梦想!”
那四个字仿佛一个按钮,操场上的人群突然条件反射般地迅速动了起来。在人造苍穹刺眼的白光下,一个个强壮的彪形大汉摆出各种扭曲的姿势。甚至因为他们是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士,摆出的动作一个比一个非人类。
水山繁激情澎湃地伸出右手向天空一指,对面那些人齐刷刷的喊出了他们的口号:“ golden dream!”
这份震撼的场景被勤勤恳恳的摄像头所记录,被每一个参与的人所铭记,黄金精神就这般刻在了他们的生命中。
当然,它也不断出现在琴酒每次午夜梦回的噩梦里。
水山繁满意地点了点头,背身挥了挥手,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坚毅的背影。
只余下琴酒一人久久无言站在原地,捏着手里已经被碾碎的烟盒,闭眼想尽一切办法将这群猛男画面彻底从脑海里删除。
在回去的路上,水山繁一直试图与琴酒搭话,但每次都在对方凶狠的目光中憋屈地把话咽下。
长达三十分钟的路程就在横冲直撞中被压缩了一半。把车停在水山繁家不远处的路口,琴酒终于开口说了回程的第一句话:“你没在那里待够一个月,过两天和我出个任务,才能转正。”
水山繁一听有些生气,瞪着眼睛嚷嚷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出尔反尔!”
琴酒忍无可忍,一个近身凑过去解了水山繁的安全带。
原本还在生气的水山繁被男人突如其来的靠近打了个猝不及防,沉稳的木质香从鼻尖飘过,对方柔软的银色长发划过他的脸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就被一脚踹下了车。
“等我联系你。”冷冰冰扔下这句话后,对方立刻紧踩油门飞速消失在了青年的视线中。水山繁坐在地上吐槽:“开这么快,躲瘟神吗?”
话音刚落,似乎感到有什么不对。水山繁摸了摸后脑勺,却还是没琢磨出什么,只得摇摇晃晃走上了回家的路。
他到这里的第一天晚上就直接被带到了训练营地,到现在已经两周没回家了。
虽然刚才表现出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但现在水山繁的精力已经属于完全透支的状态。
本来就是狼狈地从意大利一路奔波而来,当晚入住的陌生危险领地令他完全无法放心安睡。一开始几天的晚上还有人半夜来偷袭,要不是reborn曾经的训练,他可能真的要交代在这了。
而且,那间漆黑的宿舍总会让他梦到年幼时实验的场景,惊醒后只得一夜一夜地抱着肩膀睁眼到天明。
看见熟悉的单元门,他总算感受到了独属于自己的气息。疲惫地把头靠在门上,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掏着自己身后的背包寻找钥匙,最后还是没能抵过困倦,抱着背包陷入了香甜的睡眠。
他模模糊糊的想,只眯一小会儿就好。
他真的,太累了。
轻轻耸动鼻尖,他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气。
水山繁有些疲惫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完全陌生的棚顶。
他心中惊诧,一个扑腾从床上跃到地下,抬眼和闻声寻过来的人对上了视线。
来人留着男性少见的微长头发,紫色的下垂眼里满是惊讶。水山繁嗅了嗅,那股香气正是来自男人身后未关紧的门缝后。
惊讶只维持了一瞬,那人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有些惊喜地说道:“你醒啦!”似乎意识到了水山繁的紧张,他赶紧笑着安抚起来:“别担心,这里是你的邻居松田阵平的家。我来他家做客时在门口捡到了睡着的你,就赶紧和他一起把你搀扶进来。”
他打开卧室门示意:“小阵平正在厨房,和我一起出来吧。”
水山繁被眼前的一切打了个猝不及防,他讷讷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脚伸进床边毛茸茸的温暖拖鞋里。
踩着狗狗拖鞋,他一步一步来到餐厅,正好撞上端着盘子出来的卷发青年。
“水山!你醒了啊!”松田阵平终于松了口气,随后忍不住抱怨起来:“你一下子就失踪两周,再一见面就直接晕在我家门前,可真是要吓死我了。”
他心有余悸:“你从昨晚一直睡到了今天中午,要是再不醒,我就要直接叫救护车了。”
“明明当初说好我会照顾你的,结果再见面你就成了这样。”他低声喃喃。
跟在后面的长发青年轻轻地把手搭上水山繁的肩膀,注意到他瞬间紧绷起来的肌肉,轻柔地把他推到餐桌边。
“小阵平,还是先让这位水山君来吃饭吧。”他递过筷子,温温柔柔地笑着,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去亲近:
“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萩原研二,是小阵平的朋友。”
“这么久了,终于见到小阵平挂在嘴边的水山君了,很高兴认识你,快来尝尝我的手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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